諸天~修仙 00018 發舞三千,潑墨揮毫
柔言如雨,沁人心脾。
隨即,芙蓉笑顏凝望孫行。
「孫公子對小女子之品性似乎已有幾分了解?小女子可入得孫公子法眼否?」
「哪裡?哪裡?不知蘇仙子到訪柳江,身為地主尚未盡誼,反倒讓仙子此等隱世高人插手我們之俗務糾纏,孫行實是汗顏。」
「此等俗務惡賭本不因勞煩仙子,但若仙子執意,那孫行也唯有愧受了。」
孫行謙虛地躬身作禮,他此刻的態度比之方才,絕對是雲泥之別。
蘇語笑眉微升,她的目光轉向烈非錯。
「那這位少子弟弟,你意下如何?」
烈非錯雙頰微微一紅,「少子」兩字自那張紅唇妙口吐出,自己方才在大廳內一番犀利狡詞做派,無疑是全被這位居高臨下的仙子姐姐收在眼底了。
「仙子姐姐肯主持公道,小小少子自是欣樂翹首。」
烈非錯有點豁出去了,既然這位「仙子姐姐」以「少子」調侃,那他就乾脆歡而受之。
蘇語嘴角流過一絲欣賞,這位「少子弟弟」雖然年幼,但進退間倒也不失從容。
「那好,小女子便厚顏當這一回孟嘗了。」蘇語輕挪妙步,移身一旁。
「既然如此,那我便開始了。」烈非錯正了正衣襟,在四周眾人矚目下,來到那位江蘭芷小姐面前。
「蘭芷小姐,能否請你再委屈一次?」
方才海角毀掉的畫是以江蘭芷為原型的,既然要分高低,自然是以畫相同內容為佳。
烈非錯與孫行賭約已立,更是請了蘇語做仲裁,此事已是不得不為,江蘭芷縱然心有不願,也不好推辭。
她挪動蓮步走到方才所座的位置,不知是否錯覺,她步履間身形裊娜多姿,與方才相比,風流氣氛徒增了數倍。
江蘭芷芊腰扭捏,盈盈坐下時,目光似有若無地瞥過一旁的蘇語,不過即刻就挪開了。
此番景象落在蘇語眼中,仙子笑而不語。
女子在她面前展露這等攀比之態已不是第一次,她早就習以為常,甚至還培養出了欣賞的習慣,從不同角度體味各種樂趣。
烈非錯也察覺到江蘭芷的異樣,他不由心中好笑。
對於江蘭芷這種反應,他並不感覺討厭。
回想生平接觸女子,包括娘親在內,無不是如此。
隨即,烈非錯收斂心神。
手執近尺墨毫的他,感覺此刻就如身在戰場。
自己真的擁有遠超孫行的畫技嗎?
當然不可能。
烈非錯雖然兒時曾經學過畫,但程度粗淺,登堂尚稱不上,更遑論入室了。
不過,他雖然不精畫技,但卻知道該如何通過練習提升技藝。
注視著眼前雖不足稱仙,但卻已人間少有的江蘭芷,不一會兒,烈非錯筆尖疼動。
默然觀察片刻后,一旁的孫行失效。
烈非錯的筆法比他估算的更為生疏,簡直就如初學乍練一般。
——哈!這小子果然是在虛張聲勢,我看你待會兒如何收尾。
孫行貪婪的目光在雲冠上一閃即逝,如果能得此靈器,他之實力必定能更上一層樓。
此時,四周漸漸響起竊竊私語。
「哈,我還以為是什麼天縱奇才呢,原來真如孫公子所斷言,不過是虛張聲勢。」
「真是一跳樑小丑,如果他之畫作能值兩萬兩,那我之筆下,早該是百萬金了。」
耳聞四周冷嘲熱諷之惡評,烈非錯神態自若。
回憶早年先生所授畫技筆法,他專心一志的練習著。
忽然間,一道信息閃過腦海。
陽陽陽陰陰!
依照之前找到的規律,將陰陽換成「零」與「一」,再對應十進位的話,便是二十八!
——看來我的畫技確實不堪入目啊!
烈非錯心中自嘲一句,他催動心念。
下一刻,意識騰空破雲,直達天外太虛。
面對太虛星河中那無數林立的「陽陽陽陰陰」之字形,烈非錯得意的笑了。
——大孫子,你那支龍鳳玉毫是我的了!
天旋地轉,意識回歸本體。
這已經是烈非錯第五次進入天外太虛搜索了,相比起第一次那無數金色「陽陽陽陰陰」,這次虛空內的字體大約只剩下數百。
烈非錯預感在過三、四次,就能找到唯一的那個。
方才那幾次意識離體,讓他察覺到一件事。
自意識脫離到回歸的這段期間,現實世界的時間似乎並未隨之流動,這一點從身邊眾人的反應即可看出。
如果方才現實空間的時間也同樣流動的話,那自己的身體至少出現過數次一刻間的獃滯狀態,早就該引起別人的懷疑了。
「烈非錯,這便是你欲展現的那遠甚於我的神技嗎?」忽然,孫行譏諷之言透入耳中。
他不屑的瞄著烈非錯方才紙上之作,江蘭芷那副較好的臉型通過烈非錯之筆呈現出的,竟是一副左右失衡之不堪入目。
此刻,與烈非錯對坐的江蘭芷早已一臉怒容,若非顧及場合,那對素手巴掌恐怕已經扇上來了。
一旁的蘇語也是面露失望,之前她見烈非錯氣態沉穩自信,本意為他胸有丘壑,筆納逸才,在好奇推動下才挺身而出做了仲裁。
不想這位少子弟弟回報她的,竟然如此一副不入流之作。
相較於蘇語,遠處觀望的天涯,失望表情中更有一份絕然與責怪。
以烈非錯此刻展現出的技藝,這場賭局她們無疑是輸定了。
烈非錯明知自己技藝如此糟糕,竟然還以雲冠與人相賭,全然不顧及海角的立場與感受,如此作為讓天涯大為失望。
她已經打定主意,過會兒輸了后,她就拉著海角腳底抹油,即刻走人。
至於烈非錯么……,就讓他留下,親身品嘗自己種下之惡果吧!
面對孫行譏問,烈非錯神色泰然,身不動、目不移、手不停、筆不歇……,忘我的持續著那幅已經走樣的劣作。
「何必著急呢?我久不執筆,技藝難免生疏,這一幅全當溫習,你莫不是連這些許時間都等不了吧?」
「溫習?若是你一直這麼溫習下去,難道讓我等眾人就這麼愚陪傻候?」
孫行已認定烈非錯畫技平平,料想他只是在苟延殘喘,拖延時間。
「呵呵,你自愚自傻便罷,卻又何必拉上眾人,如此作為當何用心……也罷,我這溫習也差不多了。」
烈非錯面不改色,但心頭卻是一陣狂喜。
就在方才,他的意識最後一次離體,終於在天外虛空中鎖定到那唯一的數值。
隨即,方正再現,陰陽互轉。
當意識回歸后,烈非錯只覺天地豁然開朗。
往日有關畫技方面縈心許久的問題,剎那間無師自通。
此刻,他感覺自己便是一名經歷過萬錘千煉,一身神通技藝已去到人筆合一,相隨心呈之至上境界的絕代國手。
他明白,此刻的自己要贏得賭約,已是易如反掌。
忽然間,烈非錯心頭閃過一念。
他不但要贏,更要贏的轟天動地,曠古絕今!
他放下手中之筆,隨即喚來酒樓小廝,讓他們準備大桶墨汁,與畫紙。
「你這是要做什麼?」見烈非錯擺出如此陣仗,孫行不解的問道,眼前小子到如此局面依然保持著的那一臉從容,讓他感覺有些不妥。
這也是四周圍觀眾人同樣欲知的問題。
「當然是作畫啊,我方才不是說了嗎,之前只是溫習熟筆。」
烈非錯命小廝將張張潔白畫紙鋪散在地,拼成一幅兩丈等邊的巨幅畫頁。
「各位,還請退離數丈,在下作畫手法與常理相悖,落筆間墨流飛染,若是弄污諸位衣衫就不好了。」
圍觀眾人順著烈非錯的意思,紛紛退開。
此刻自他們口中已不聞那冷嘲熱諷,烈非錯一連番的非常舉動,讓他們感覺事有蹊蹺。
「你要在此上作畫?」孫行不可置信的指著地上的巨幅畫紙,這一刻,烈非錯臉上那抹不變的從容,化作一股寒氣,自他腳底襲向心頭。
「不錯。」
「如此篇幅,我今日所帶之筆無一能應對,你要用何下筆?」
孫行今日所帶之筆雖然不少,但卻都是身瘦體纖,根本不可能應對如此巨幅畫頁。
他瞄了瞄烈非錯、以及天涯兩人,他們身上也不似帶著此等之筆的樣子。
「關於此點,就不勞費心了。」烈非錯微笑依然,他閑庭信步間,伸手隨意的將一臉呆愣的孫行撥開。
隨即,他來到命小廝準備的那桶墨汁前。
現場眾人屏息凝神,大家都感覺接下來的那一幕將是非同尋常。
念隨心動,纏繞腰間的逾丈長發無風自舞,長發騰空輪動,宛如一條墨色巨蟒,靈妙玄異。
四周眾人即刻瞪大了眼睛,唯有天涯、海角、蘇語等寥寥數人神色依舊。
但是下一刻,就連她們都面露驚容。
長發騰舞間,烈非錯身形忽轉,那頭長發如天降墨瀑,一頭扎入盛滿墨汁的桶中。
霎時間,長發化作百丈巨神手執之毫,卷吸著桶中墨漿。
隨即,烈非錯身形翻騰,長發離桶。
下一刻,發舞三千,點墨匯圖。
脈脈深眸,款款秋波,香唇風眉,瑤鼻點睛……
隨著發舞,一道娉婷身影妙現圖上,一顰一笑,動人生妍。
這一幕已經不似作畫,倒像是烈非錯借畫御神,誕生出一條無血無肉,但卻有靈有心之奇異生命。
「這……這是……」
「神技……真乃神技……」
「不……不可能的,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技藝,不可能的!」
「值,值,值,區區兩萬兩又何足道,即便十萬兩也不過。」
目睹驚世之畫現世,四周眾人各個目瞪口呆,喃喃自語的他們,此刻臉上唯有的,便是那一臉無法掩飾之拜服。
而那位作為原型的江蘭芷小姐,方才心中鬱積之恨意早已消散,她神情激動的望著自己那抹放大數倍的身影。
——天啊!這真是我嗎?我……我有這麼美?
江蘭芷的目光瞥過一旁的蘇語,心中溢出一股得意。
——那畫中的我,可不比你差呢!
這一刻,唯一一張與眾人渾然迥異的表情出自孫行臉上。
他面色發青,雙頰白如森骨,顫抖的雙唇不住喃喃自語。
「不會的……不會的……」
與孫行相反,天涯自是一臉暢懷,烈非錯丕變之功力,無疑決定了賭局的結果。
如此神作,若有人說它不如孫行方才之筆,那唯一需要懷疑的,便是那人之雙眼是否殘缺了。
飄飄發舞揮灑,烈非錯淋漓盡致的宣洩著修改得來那身登神畫功,他從未想過,作畫竟也件如此暢懷之事。
片刻后,異彩發秀舞畢,烈非錯旋身收姿,隨即碧穹妙手收斂其中兇猛火元,施展開來。
藉由妙手之力,他將這幅兩丈巨畫臨空托起。
「如何,我之拙技尚入得諸位之眼嗎?」
方才譏諷的那群「文人雅士」各個羞煞,烈非錯所展現的神技何止入得了眼,若非顧及孫行,他們中不少人恐怕都要衝上來跪地拜師了。
此時,身為仲裁的蘇語輕挪蓮步上前。
她並未即刻宣布結果,只是似笑非笑的望著臉青面白的孫行。
「孫公子,這結果還要小女子當場宣布嗎?」
孫行渾身顫抖,他臉色數變,怨恨、羞愧、妒忌……,數種表情流過面頰。
最後,眾多表情匯聚成那一抹不甘與無奈。
孫行來到烈非錯面前,顫抖的呈上師長所贈送的那支疊鱗風羽。
「在下……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在國手面前班門弄斧,萬分慚愧,此為先前所定之賭,請收下。」
烈非錯微笑著接過,入手暖滑溜手,果然是非凡逸品。
——疊鱗風羽。
烈非錯默讀著筆桿上的刻字,他總算知道此物何名了。
接著,孫行來到一旁的海角面前,躬身施禮。
「這位兄弟,方才在下出言無狀,並非有意相辱,還望兄弟海涵。」
孫行也不等海角有所反應,強忍著完成賭約的他再無二話,扭頭便走。
自出生到現在,他還不曾受過如此大辱。
見孫行離去,與他交好的數人咬咬牙,也跟著移步。
然而,更多的人卻是一臉狂熱的望著烈非錯。
他們都在盤算著,該怎麼從這位絕世大家處偷得一招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