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修仙 00022 一劍之賭
洛傾城靜神思量,她的眼神掃過一旁兩婢,三人目光交匯。
這個方法聽上去較為公平,唯一有可能做手腳的地方,便是那執劍的人選。
「若依你這個方法,該由何人執劍呢?」洛傾城的目光在風天涯和海角之間切換,清澈眼眸中不信任的意味明顯。
「無論是我這兩友,還是洛姑娘的雙婢,想必都無法同時取信你我雙方,因此在下建議,不如在街上尋一旁人執劍,以示公允。」
「至於這尋人之權么……,在下信得過姑娘。」烈非錯拱手行禮,言下之意竟是將尋人之權交給洛傾城了。
天涯即刻大急,方才洛傾城言談舉止,怎麼都不像是光明磊落,恪守規條之人,將尋人的權力交給她,這場賭約之公允恐怕難申。
天涯急切的眼神注視著烈非錯,忽然間,她自少年眼底窺見一份自信。
——好熟悉的眼神!就如同那個時候一樣!
紅衣少女暮地想起之前和孫行打賭的那一幕,當時的烈非錯也是這種眼神。
——莫非,阿非已經想到了必勝之法?
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上一次面對孫行的那漂亮一勝,讓天涯對烈非錯信心大增,見到他這副自信的表情,天涯預感接下來的事不用自己插手了。
「哦~~~,你將尋人的權力交給我,你不怕本姑娘暗中作梗嗎?」洛傾城語氣頗為好奇。
「若是姑娘同意在下提供的方法,公允之心便是日月可鑒,在下又有何立場質疑呢?」烈非錯態度誠懇,神情中甚至還有一絲敬佩。
只有身邊對他略知根底的天涯,才從那份真摯眼神中窺見一絲狡黠。
「好,既然如此,這個方法本姑娘接受了。」
傾城之色微笑依然,不過那抹嬌艷紅唇的嘴角邊,同樣也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狡黠。
「好了,這便是在下擬定之契約,還請洛姑娘鑒閱。」疊鱗風羽揮灑,烈非錯借隨身紙卷書好了兩分契約。
如今他之筆法意走龍蛇,騰雲駕虎,字體行雲流水間又不失恢宏磅礴,端地獨具一格,當世少有。
洛傾城接過契約,美目流轉間異彩連連,烈非錯之筆法造詣讓她頗感意外,生平所見,竟是難有比肩。
同時,俏眸麗光掃過烈非錯手中龍鳳玉筆,之前那場賭約已經傳遍柳江,其中被當做賭注的兩件器物,早已為大街小巷所津津樂道。
俏媚臉龐流過一絲不甘。
——哼!若本姑娘早到一天,這支疊鱗風羽的主人恐怕就不是你了!
心中怨嘆一閃而逝,引的那對堅挺傲然輕顫,即便隔著衣衫,如此畫面猶然激起幾分媚艷。
隨即,妖嬈目光回到手中契約上。
這上面的內容沒什麼蹊蹺,大抵是將方才兩人商討的方法重述一遍。
「嗯,內容沒問題。」洛傾城接過一旁小婢美景遞上之筆,她不曾動過一絲向烈非錯借筆的念頭,這疊鱗風羽雖珍貴玄異,但如今已是他人之物,洛傾城不屑索討。
此刻她身邊只有美景這一婢陪伴,另外那名良辰則是受她所託,去外面大街上物色那執劍之人了。
烈非錯也簽上自己的大名,隨即兩人交換契約,又復簽了一遍。
此時,鐵鋪的原主已經被烈非錯扶到一旁歇息,或許是生平未見過如此仙姿,鐵三到此刻依舊神情恍惚,竟似有些失心瘋了。
忽地,鋪簾掀開,秀顏如花的良辰帶著一名翩翩公子入來。
「小姐,這位公子願做那執劍之人。」
洛傾城的目光向那人望去,同樣的,那人也得以窺見那份不似九天,卻也不屬塵俗之絕色容顏。
那公子一臉失神驚愕,眼前美景似真似幻,一時間他彷如置身天宮,不知目中所見究竟是凡是仙。
片刻后,眼中幻景方散去,那公子醒覺過來,躬身作禮。
「在下柳江段楓,見過洛小姐。」段楓面頰微紅,心跳加速,面對洛傾城之仙姿,這位翩翩公子顯然難以自持。
洛傾城盈潤笑意不減,但眼眸中卻流過一絲不屑,段楓這份失魂落魄之不堪,傾城不知在多少鬚眉身上見過。
就如同此刻角落中的那個鐵匠一般,這等表現早已不能讓傾城感覺到一絲滿足,只會激起她的噁心反胃。
款款秋波轉移到一旁的烈非錯身上,相比起這位段公子,還是這小子表現強差人意。
可惜,此間唯一略得欣賞的傢伙卻是自己的對手。
於是乎……
「原來是段公子,小女子初到柳江,不想此地竟是如此人傑地靈,真是令人驚嘆呢。」
看似不著邊際的一句話,卻是暗藏玄機。
「人傑地靈」既是指眼前翩翩公子,又是指著柳江一城,褒讚之意明顯,但同時,卻有暗指這柳江城「人傑」紛紛,望眼前公子認清身份。
這褒貶雙用,抑揚頓挫之暗妙著實厲害,單單一句話,就讓段楓內心湧起一股自豪欣喜,但同時卻也有一份自卑。
——是了,柳江人傑何其多,又不獨我段楓一人。
翩翩公子臉上流過一絲沒落,眼角餘光偷偷地打量身邊這道傾城妙姿。
如此仙顏,他雖嚮往,但卻也知自己差的太遠,無望並肩。
忽地,他自傾城眼中窺見一絲冀期,那是一份真摯的渴望,翩翩公子醒覺。
——是了,她使婢女尋我來,就是為了請我當這執劍之人。
公子下意識的握拳,此刻他的拳心藏著一帖暗方,是之前那美婢找上他時一併送上的,請他過會兒執劍時依法施為。
段楓自然知道此舉何意,如此宵小作為他本不恥,但若請託對象是洛傾城這等絕色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就算不能得到她,我也要在她心中留下一絲我的影子。
暮地,一股決然自段楓表情中溢出:「洛姑娘贊謬了,段楓實不敢當,兩位所託之事在下必定盡心竭力,力保公允。」
段楓的目光投向烈非錯與洛傾城,他似是已經進入剛正不阿執劍者的角色,不過眼角那絲若有似無的餘光,卻讓洛傾城心領神會。
「那就有勞段公子了。」烈非錯似乎未窺見段楓眼角那絲別有意味的餘光,他步履輕挪,走到鋪子的南邊。
「你這大國手好沒風度,你與小姐所立之位於勝負無涉,我們小姐乃弱質女流,你就不懂謙讓一二嗎?」見烈非錯先步佔南邊,美婢美景嬌呼起來。
正域之懸空日照惠南寡北,因此世人多隨日照喜惡,久而久之甚至有了南福北禍的錯誤認知,是以在賭局之類的場合中,人人皆喜佔南,無人願北。
烈非錯微微一笑:「誒~~~,自古陽陰應南北,在下身為男子,自當對應天陽立身於南,有何不妥?」
烈非錯言之有理,美婢無言以對。
「美景,你又多嘴了。」洛傾城輕聲嬌叱道。
「奴婢失言。」美景即刻退了回去,雖自認「失言」,但她臉上卻無一絲悔意,相對的,洛傾城這位主人的嬌容中,也不見半分真正的責怪。
「畫神所言不差,你確實應該南屬,而本姑娘么,就站這兒好了。」美人玉步輕搖,立身於烈非錯之對岸。
兩人身影遙相呼應,異發俊顏,傾城妖嬈,霎時間,竟勾勒出一幕似真似幻之天河鵲橋。
彼此對照的兩人眼神交換,心中同時一觸,一股莫名綺麗悄悄升起。
一旁的段楓感受這股奇異的氣氛,心中頓感不快,帶著那份煞風景的惡意,他來到烈非錯身邊。
「烈兄,能開始了嗎?」段楓伸手向烈非錯索討通火棒。
「哦,抱歉,在下走神了,這就開始吧。」烈非錯將通火棒交出,對於方才之失神,他毫不掩飾。
對面的傾城雙頰微緋,她方才又何嘗不是一瞬間的失神。
段楓接過通火棒,入手烏黑一片,再加上那刺鼻腥臭,他頓感厭惡。
不過此刻美人在旁,他不容許自己將這份嫌惡表露出來。
翩翩公子強顏歡笑,來到兩人間的中位。
握棍掌心暗自揉捏,方才那美婢所贈之暗方無聲無息間展開,他的動作細微,烈非錯等人都不曾察覺。
「在下這就開始了。」
在眾人矚目中,段楓猛然將通火棒拋空。
霎時間,眾人目光隨著棍身飛旋而上。
這一刻,煌煌炎烈環境下,一屋氣氛卻凝滯到冰點。
咚、咚、咚……
落地聲響鏗鏘入耳,眾人目光隨行。
霎時,洛傾城嘴角升起一抹俏靨,劍尖的位置偏向她所在的北邊。
這一局無疑是她勝了。
「不公平,此人分明……」天涯即刻跳了出來,她本就懷疑段楓,方才是限於烈非錯才不未發作。
然而,此時烈非錯忽然搶先一步朗笑起來。
「哈哈哈,幸蒙天佑,這一局承讓了。」
霎時,段楓、良時美景、洛傾城、甚至是天涯都是一臉愕然,烈非錯言下之意,竟以為自己勝了?
洛傾城一絲錯愕,隨即剪水秋波流轉:「莫非『畫神』之名真如方才公子自謙,乃是世間庸人好事渲染,烈公子之眼力竟連眼前真實都分不清了嗎?」
傾城素手遙指,地上那根模糊劍型之端,此刻雖非不偏不倚地正對著傾城,但劍尖所在卻赫然是屬於傾城的陰北那一塊,結果顯而易見,不容狡辯。
「正是,這劍尖明明是向著洛姑娘的,烈兄卻為何言自己勝了?」段楓搶上一步質問當,方才烈非錯與洛傾城遙應旖旎的那一幕,讓他心生不快,雖然他自知自身無緣得此妖嬈,卻也見不得旁人與她醞出一絲曖昧。
尤其對象還是這個兩天前將柳江鬧的天翻地覆的「畫神」小子,段楓與當時敗於烈非錯手下的孫行雖然交情不深,但勉強也算得上是朋友,如今令好友鬱卒閉門的罪魁禍首在前,他自然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報仇」的機會。
「咦?莫非洛姑娘對方才所簽契約尚未理解透徹,實是令在下意外!」烈非錯滿目驚疑,他取出兩人方才所簽契約。
洛傾城臉上一寒,眼前這小子竟然暗諷她不通文墨。
杏眼一睜,俏媚秀顏上首現怒容。
面對那兩道宛如實質的怒然眼神,烈非錯不以為意,他指著契約上的一處,這處標明,「以劍尖所向決定寶物最終歸屬」。
「洛姑娘,此處明示,『以劍尖所向決定寶物歸屬』,難道你竟誤認為劍尖所向為誰,此物就歸誰所屬?」
「自然是如此,這又有何不妥?」段楓不解的問道。
「當然不妥,簡直就是大錯特錯!」烈非錯詫異的目光在傾城與段楓間來回。
「兩位想想,自古以來,劍主執劍,何曾有誰執過劍鋒!」
轟!轟!
一語驚醒夢中人!
劍手執劍自是執劍柄,劍鋒乃攻敵殺寇的部分,豈有手持此處之理!
天涯神色大喜,她明白烈非錯的用意了。
——好小子!原來早就在這兒藏了陷阱。
以劍尖決定寶物誰屬!
但卻並未言明劍尖所向便是歸主,相反,以烈非錯此刻的解釋,劍尖所向本該為敵,唯劍柄所向才應為主。
不過,天涯能肯定,如果拋劍結果相反,劍尖向著烈非錯自己的話,這份論調便無出場機會。
換句話說,依照烈非錯定計,無論拋劍結果為何,最終的得主都是他自己。
——哼!果然是個狡猾的小子!
天涯目露讚歎,雖然烈非錯的詭計將她也誆進去了,不過只要能見到此刻傾城這幅難以置信的吃癟表情,紅衣少女並不介意賠上自己。
「你!你……」傾城妖嬈氣絕憤絕,那對豐腴飽實隨著急速呼氣起伏有致,一股動人心魄的別樣媚態散發出來。
身邊的烈非錯與段楓見到,雙眼頓時一亮。
可惜,傾城對自己的美態一無所覺,此刻她的內心已經被上當受騙的屈辱所填滿。
枉她自認天資聰穎,竟然沒注意到這小子話中隱藏的詭計。
——可惡!本以為他名尊「畫神」,應是那種故作清高風雅之輩,想不到竟然如此狡詐!
「你這是詭辯!」見身邊妖嬈委屈激憤,段楓只覺心中一痛,即刻對烈非錯斥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