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修仙 00030 奸謀
忽地,留在身體內的那份意識中斷,血肉之軀到了承受極限,昏厥過去。
黑衣大漢轉頭望著魏正軍,眼神請示,是用水潑醒繼續用刑,還是先偃旗息鼓。
然而,入目的魏正軍眼神迷離,似乎正在想別的什麼事。
「公子!」
「嗯?……哦,昏過去了嗎?先停一下,你們都去外面守著,苻老留下。」
魏正軍將其他隨從都驅逐出去,其中幾人離去前,對黑衣大漢投以兼合羨慕與嫉妒的眼神。
見人都走光了,魏正軍起身步向隔壁,黑衣大漢尾隨其後。
彭!
沉重鐵門關上,囚室里只餘下昏厥的烈非錯本體。
脫離出來的意識自半空飛近,想將自己從刑床上解下來,奈何此刻的狀態玄異莫名,既無手足身軀,也無法觸碰現實中的東西,一籌莫展。
心念一轉,烈非錯想了想,就算將身軀解下,也無助於脫離困境。
此刻四周必定被魏正軍那些屬下重重包圍,就算逃得出這個刑室,也逃不過那些人的圍攻。
脫走無望,烈非錯反倒對魏正軍的舉動產生了興趣,他屏退左右,只余黑衣大漢一人,顯然是有要事商量。
心念推動,烈非錯向隔壁那間飄去。
他毫不費力的穿牆躍戶,進入此間。
這間房比囚室要小一些,擺設更是簡陋,一桌數椅而已。
魏正軍端坐一椅,黑衣大漢依然立於身旁。
「苻老,你估那小子和她究竟是什麼關係?」魏正軍的語氣隱含一絲擔憂,他並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從容鎮定。
「以老夫看,公子怕是多慮了,那小子雖所言不實,但與小姐之間,應無過多的……糾葛。」
黑衣大漢斟酌用詞,他本想用「曖昧」,但怕刺激到自己公子,口出才改成「糾葛」。
魏正軍並不蠢笨,自然聽出言下之意。
事實上,他也不信心上人會與比她還年少的陌路小子之間發生什麼。
但奈何如今情勢迫切,不容一分變數。
觀察魏正軍神情變化,黑衣大漢頓了頓,湊近道:「公子,依老夫看,您如今所憂並不該是那黃口豎子,主上定下的婚期已近,您還是早作決斷為好。」
魏正軍渾身一震。
婚期!
不錯,正是那該死的婚期!
他與沐雨相差八歲,從小看著她長大,也不知何時對這位妹妹般的小嬌娘生出情愫。
本來他滿滿打算,憑藉自己近水樓台的優勢,最後必定能抱美而歸。
奈何天不從人願,小嬌娘的那位「主上」父親極為看重身世地位,竟然為她定了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
眼看「抱美而歸」的希望,連帶自己與父親十多年來的苦心經營即將付諸流水,魏正軍急中生計,藉由平日伺機安插在小美人身邊的心腹旁敲側擊的慫恿,終於激得小美人離家出走,公然逃婚。
之後的一切就如他所預料,主上派他親自帶人找回「不孝女」,他一路上以秘法跟蹤三女,等到進入這東域地界,才現身相見。
「軍兒,你若想得償心愿,唯一之法便是趁著這次機會,將那小娃女生米熟飯,到時候,爹拼著一張老臉,必讓主上應下這門婚事。」
臨行前父親那段不光彩的剖心之言回蕩腦海。
是呀,他本以為自身條件已足以獲得美人親昧,誰知不但美人本身,就連一直視為叔長的主上也否意堅決,讓他失望透頂。
——既然天不作美,那就唯靠人為了!
「公子,臨行前老爺的話你可曾記得,您若不趁這次小姐出府在外的機會,與她成其好事,待主上察覺不妥,派第二波人來,到時候良機已逝,追悔莫及啊!」見魏正軍猶豫不決,黑衣大漢急切的勸道。
元神出竅,處在玄妙狀態下的烈非錯聽聞此言,心中大驚。
原來身為沐雨下屬的魏正軍有此惡念,單以他日前對沐雨的態度,可是半點都看不出。
「苻老,這層道理我明白,但馨兒從小與我一同長大,如今要我對她下手,實在是……」魏正軍一臉為難,他自覺非十惡不赦之徒,面對那張曾經視為妹妹的俏臉,滿心無奈不忍。
身形異化,外人無法察覺的烈非錯又是一驚。
馨兒?
那小丫頭果然沒說真名,不過隨即一想,他自己也是一樣,便釋然了。
「公子,老夫明白公子與雨馨小姐的感情,但如今事急從權,實是顧不得這許多了。」
「您雖以此法得到雨馨小姐,但歸根結底還是出自一心愛慕,即便小姐起初心懷芥蒂,待你們成婚後,公子您大可以其他方式補償,到時候米已成炊,相信小姐不會嫉恨多久的。」
黑衣大漢「苦口婆心」的勸著,魏正軍能否得到沐雨,不但關係到他自身幸福,更關係到他這一系人的興衰榮辱。
隱身暗藏的烈非錯嗤之以鼻,雖然他此刻也無法確定自己還有沒有「鼻」。
出自一心愛慕!?
心懷芥蒂!?
不會嫉恨多久!?
多麼輕描淡寫的用詞,這兩惡徒所謀,分明是壞女子貞潔的萬惡淫徑,到了黑衣大漢口中,卻變得好似小偷小摸般不值一提。
魏正軍臉色數變,陷入天人交戰中。
他和沐雨自小青梅竹馬,深知她柔中帶剛的烈性,如真以卑鄙手法得到沐雨的身體,事後絕不可能如黑衣大漢所說的那般小風小浪。
不過,魏正軍更明白,自己根本沒有選擇,若要守住十數年苦心經營與心頭至愛,唯有走那條骯髒卑鄙之路。
「唉,也只有如此了,對了,苻老,那件事有消息了嗎?」
「有,今早探子傳回密報,已查實墨蒼修之老家為墨林村,此地東去二十里便到。」
暗中的烈非錯心中一動,墨蒼修?應該是個人名,看來魏正軍一行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他。
「東去二十里……,豈不是很接近明玄聖巒地界。」魏正軍深眉蹙皺。
「確實很接近,因此我等必須小心行事,切莫驚動明玄聖巒。」黑衣大漢神色冷峻,明玄聖巒威名赫赫,身為修士的他深知其厲害。
「可有打聽清楚,墨蒼修與聖巒可有交情?」墨林村既與聖巒鄰接,若墨蒼修識得聖巒中人,甚至交情非淺,於他們此次計劃不啻莫大阻力。
「墨蒼修性格孤僻,交友寡稀,若他與聖巒有舊,當日也不會投奔到主上麾下。」
魏正軍心下一寬,若此事有明玄聖巒介入,勝算必定大減,甚至全盤扭轉也不無可能。
雖已打定主意要來個生米熟飯、先斬後奏,但王威難測,為了增加此次計劃的勝算,將主上心心念念的叛徒墨蒼修擒回,便成了魏正軍準備的彩禮。
到那時,夫妻之實既成,再加上擒叛大功,讓主上點頭的機會便大大增加了。
「公子,這墨蒼修平日盡忠職守,曾經數度救主上於危難,甚至曾有一次以命相護,不知他是因何而反主上?」黑衣大漢斟酌了番,試探地問道。
這點疑問早就縈繞其心,之前時機不對,無緣探尋,此刻與魏正軍剖心謀事,黑衣大漢終於大膽問出口。
魏正軍眉頭微皺,心中掠過一絲怒意,暗惱黑衣大漢不知本分。
但是他隨即一想,之後的計劃還需黑衣大漢主持,此刻若是閃避,怕引的他心中芥蒂,於大局卻是不妙。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只是聽父親說,主上今次所託之事關係到墨蒼修一身修為,因此才迫使他背離。」
黑衣大漢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大凡修士,對一身修為之重視甚至超乎親友,如主上之舉會損及一身修為,也難怪墨蒼修會叛離了。
然而,黑衣大漢明白,此中內情絕非如此單純。
主上欲行何事,竟會傷及墨蒼修一身修為?
以墨蒼修平日功績,竟無法使主上回心轉意?
這些都是疑問。
不過黑衣大漢明白,以自己身份,公子能透露這些已是難得,此番退讓無疑是一種變相示好,自己當知進退,不可得寸進尺。
「如此說來,若墨蒼修發現我等到來,必定全力相拼。」既然得知內情,黑衣大漢很自然的推測出即將遭遇的抵抗。
「不錯,所以我們必須布置妥善,務求一擊敗敵,若陷入纏鬥,怕是傷亡慘重。」魏正軍環顧四方,雖然視線被牆面阻擋,但他卻彷彿見到圍守在外面的那些家將。
若情況真陷入他所預言的糟糕境地,這些人中怕是有半數將客死異鄉。
「屬下明白了,必定妥善安排。」
忽然間,隱於暗處的烈非錯心中掠過一絲警兆。
同時,隔壁刑室內,昏厥的本體暮然蘇醒。
出鞘的元神頓感天旋地轉,一股強大吸力扯來。
下一刻,烈非錯的意識回歸本體,玄妙感覺散去。
方醒轉,遍體燙傷痛楚襲來,同時,一股熟悉的波動傳入。
——嗯!是炎澡!?
烈非錯驚喜交加,此刻炎澡掌握在沐雨三人手裡,既然感應到炎澡就在附近,沐雨三人必不遠。
方恢復的昊雄真訣運轉,烈非錯鼓動真氣,張口高喝。
「沐姑娘!救我!」
身在隔壁房的魏正軍心知不妙,他身形瞬動,即刻自密實沖了出來。
「沐姑娘!我在這兒!」
第二聲呼救方畢,魏正軍已閃至身邊,他出手如電,對著他的心脈一掌重襲。
烈非錯大駭,猜測這傢伙是想趁沐雨找到之前將自己滅口。
此刻的意外變數,已經逼的他放棄原先那層顧及了。
生死一刻,烈非錯再不敢保留,恢復三成的昊雄真訣流轉,再加上一身雄力,被固鎖的四肢瞬間崩開。
魏正軍、黑衣大漢同時一驚,突如其來的驚變,魏正軍掌上的功力驟減弱數成。
轟!
碧穹妙手迎上襲來之掌,驚人威力化作勁風暴流,逼散開來。
烈非錯只有三成功力,即便魏正軍掌力減弱,他依然抵不過。
本已重傷的身軀被轟飛,撞入牆面。
這一撞驚天動地,整個刑室微顫起來。
此時,外面傳來幾聲嬌喝。
「大膽!連我都敢阻!你們瞎了眼嗎?」
「小姐贖罪,魏大人吩咐過,任何人都不得進……啊!」
話音未畢,一聲男性慘呼響起。
「他是你們的大人,我卻是他的主人,你們以他的命令阻我,是想謀反叛亂不成?」嬌喝聲中怒意熊熊,沐雨似乎是動了真火。
隨即,一陣乒乒乓乓伴隨著連番慘呼。
沐雨長驅直入,在王瑩、采蘭兩婢的護持下,自外沖入刑室。
相較采蘭手中無名青鋒,王瑩竟是炎澡在握,她的身上騰涌著一股灼灼熱力,握持炎澡之手已經燙的通紅。
魏正軍長嘆一聲,他明白自己錯過殺烈非錯的時機了。
三女沖入,半個身軀陷入牆面烈非錯進入她們眼中。
暮然,沐雨與王瑩眼中怒焰撩天。
「魏正軍!這都是你乾的!?」絕世容顏怒然以對,神情肅穆,敵意重重。
魏正軍心頭一糾,為了這相識不過三天的黃口豎子,青梅竹馬的紅顏竟對她如此惡聲惡氣。
「小姐,此子來歷不明,行裝可疑,怕是有心人遣來的細作,屬下恐其留在小姐身邊所圖不軌,因此將他送來此處刑訊。」
「是人是鬼小姐自會分辨,魏大人這心也操的太過界了吧?」魏正軍話語未完,王瑩已譏諷道。
她一臉怒意,目光瞥過一旁癱倒的烈非錯,深眸中湧出一股心痛與不忍。
「大膽婢子!你是何身份,竟敢如此質問公子!」黑衣大漢即刻趨前,瞪著王瑩。
「瑩兒與我同出一脈,我更視之為親妹,她什麼身份你們不清楚嗎?」沐雨的語氣如九幽地獄般冷峻,彷彿閻羅索命,無常探魂。
她隨即道:「大膽?哼,罔顧主意,私下刑訊,陽奉陰違,世上還有比這更大膽的嗎?」
宛如陌路的目光鎖定魏正軍,這一刻,心上人的眼中無怒無責,卻是疏離的令人膽寒。
魏正軍身軀顫抖,如此不留情面的譏諷,似是將曾經的那番青梅竹馬全都忘卻。
——好!好!好!你是主,我是仆,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顧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