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魔鬼契約

狂暴的黑暗力量，猛然從塔姆斯身上爆發而出。

這股力量，很快就形成了一個特殊的專屬結界。

結界內，是奄奄一息的塔姆斯。

整個世界的顏色似乎徹底消退，只留存黑與白二色。

結界外，是一臉平靜的蘇言。

整個世界的顏色依舊璀璨，有著比黑白更明艷的色澤。

蘇言沒有貿然行動。

因為他很清楚，當魔鬼契約的效果發動時，會有更為強大的法則力量進行加護。在《永恆》的官方設定集里，蘇言曾了解到，這種加護法則的力量強度，甚至遠超世界晶壁，基本上是可以杜絕任何形式的傷害。

當然，這一效果，只存在於契約發動的時候。

所以蘇言在等。

他想知道，到底是哪個魔鬼，居然有那麼大的魄力，敢和他搶奪塔姆斯的靈魂。

當然，他更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秘密，居然讓塔姆斯不惜將自身的靈魂奉獻給魔鬼，也要死守這個秘密。

黑白二色的結界內，產生了一陣奇特的扭曲。

一名穿戴著黑色燕尾服的年輕男子，緩緩從那陣被扭曲的空間中走出。

他先是掃了一眼結界外的蘇言，然後又望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塔姆斯，旋即對著塔姆斯開口敘說了什麼。

結界內外，儼然已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以位於結界之內的對話，身處結界之外的人是無法聽到的。

蘇言只是凝視著眼前的這名魔鬼。

他身穿黑色的燕尾服，內里是一件白色的襯衫，領口佩戴著一條黑色的領帶。他有著一頭黑色直達腰際的長發，用一條白色的帶子紮成一束；額前的斜劉海正好遮住他的左眼，右耳上則戴五枚銀色的耳夾。

要觀察一名魔鬼的秉性是否惡劣，只看對方的穿著打扮即可。

至於相貌，那反而是不重要的。

因為魔鬼天生就擁有一種奇特的迷惑能力，當它出現在任何一個人面前時，都會很直接的呈現出對方腦海里覺得最美或者是最帥的面容。甚至更為強大的魔鬼，就連自身穿戴著的服飾，也會隨同著對視者的記憶而產生變化；它們說出的語言，也會被認為是最動聽的話語。

但蘇言眼前的這名魔鬼，哪怕是被結界所阻絕，但蘇言也知道，對方不屑於施展這種低劣的把戲。

因為，他是驕傲的。

朱諾德。

十三書記官團成員之一，永恆秘辛的見證人，不朽契約的簽訂者，無盡戰爭的吹號者。

一位在地獄中，身份非常特殊的魔鬼。

地獄，與煉獄雖然僅一字之差，但兩者卻是截然不同的次元世界。

與講究強者為尊，永遠也無法知道最深處是哪的無盡深淵、深淵煉獄所不同。

地獄，或者說秩序的罪域，並不是一個講究強者為尊的地方。

當然，如果一點實力也沒有的話，那自然也是不行的。

地獄一共有十個相互連接到一起的位面。

除了作為整個地獄位面基礎的第一層，也就是流放者最先抵達的審判之地外，剩下的九個位面空間都有著不同的統治者：或一位，或兩位、三位，甚至是以家族模式統治著。

而按照這九個位面的先後成立順序不同，分別被冠以第一地獄到第九地獄的名號，名號越往後，則意味著這個地獄位面的領主實力越強，位面存在時間越古老。

第九地獄的統治者，格魯菲爾斯大公的麾下，便有一支專門負責記錄整個地獄所有情況以及所有契約的書記官團。

這支書記官團一共有十三名，因此也被稱為十三書記官團。

而朱諾德，正是這支書記官團的記錄官之一。

他的實力或許不是最強的，甚至很可能在十三書記官中都要排倒數，但那也僅僅只是和其他書記官，甚至是以地獄中實力強大的魔鬼作為對比。面對一般人而言，朱諾德的實力依舊可以算是非常強大的存在。

只不過，作為十三書記官的成員之一，一般級別的魔鬼契約可無法呼喚出這位存在。

能夠將這位存在召喚出來的魔鬼契約，只有一種級別。

不朽契約。

一旦簽訂了這份契約，也就意味著簽訂者的靈魂將歸第九地獄的統治者，格魯菲爾斯大公所有。無論是誰，哪怕是殺了朱諾德，也都無法破壞這份契約，從而釋放出契約簽訂者的靈魂。當然，一旦契約簽訂，也就意味著簽訂者的靈魂從此將不再獲得自由。

「哈，你想要知道的答案，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的！」

似乎是結界內的魔鬼契約，已經簽訂完畢。

塔姆斯那已近癲狂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

蘇言望著眼前這個可憐的年輕人，然後搖了搖頭：「你讓我非常的失望。虧你還是特里亞王國年輕一代的翹楚，如果這個王國的翹楚都是你這樣的人，那麼這個國家距離滅亡也恐怕已經不遠了。」

「什……什麼意思？」塔姆斯有些發愣。

「我不知道銀月帝國的人給你說了什麼，讓你寧願讓自己的靈魂受到無盡的折磨，也不願把秘密說出來。但是……你是不是太過小看我了？」蘇言開口說道，「你想的，無非是犧牲自己，然後保全住更多人的利益。那麼你想保全誰的利益呢？你的父母？整個東境？還是長者議會？……伴隨著你的死亡，你靈魂的消散，整個東境很快就會捲入與長者議會之間的戰爭了。」

「你……」塔姆斯似乎想要掙扎什麼。

朱諾德饒有興趣的望著蘇言。

崇尚陰謀詭計的魔鬼，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是非常的熱衷。

「亡靈，我有些欣賞你了。」朱諾德笑著開口，「嗯，我已經能夠看到了，一場因一個小小的陰謀而演變出來的，規模浩大的慘烈戰爭。……嘖，真是有意思。」

「是嗎？」蘇言的目光，望向了朱諾德，「但是我不欣賞你。」

「無妨。」朱諾德聳了聳肩，「我從你手中搶走了這個靈魂，我可以理解你對我的不爽。陣營立場使然，我理解的。」

「是的，陣營立場使然，你也是為了你身後站著的那位大公。」蘇言點了點頭，「那麼，你有想過，你是從誰的手中搶走這個靈魂的嗎？」

朱諾德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似乎意識到了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了。

於是，他不由得側目望向塔姆斯。

但是蘇言，顯然已經不打算和對方打什麼啞謎了，身為亡靈君王的氣勢，在這一瞬間便徹底釋放出來。

整個莊園內，所有的亡靈生物，在這一刻感受到蘇言的氣息時，紛紛陷入了一種興奮的狂暴狀態。

「亡靈大君！？」朱諾德的臉色，猛然一變，「該死的！你可沒有說過，盯上你靈魂的亡靈，是一位亡靈大君！」

「不……這……這不可能……亡靈……怎麼會……」

塔姆斯並不是一般人。

所以，他很清楚「亡靈大君」這四個字所代表的含義是什麼。

可是不等他把想說的話說完，他的氣息就戛然而止。

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腐朽著。

他的靈魂，在這一瞬間，已經被簽訂完契約的朱諾德直接抽走，並且送回到格魯菲爾斯大公身邊。

「你的膽子，真的很大。」蘇言望著朱諾德，輕聲說道。

「大君閣下，我們無意冒犯您，但是契約就是契約，我們必須遵守。」朱諾德雖然臉色有些微的慌張，但是他卻依舊保持著禮儀，躬身向蘇言行禮，然後緩緩的退入到身後那陣扭曲起來的空間，準備退回地獄。

「所以，我並沒有繼續為難那個可憐的靈魂。」蘇言搖了搖頭，「只不過你……就給我留下來吧。」

「什麼？」

朱諾德有些詫異的抬起頭。

然後，他看到了蘇言一劍直接劈碎了整個結界屏障。

下一刻，朱諾德就發現蘇言手中那柄重劍的劍身上，有奇異的光輝猛然一盪。緊接著，整個空間就散發出一陣陣肉眼可見的漣漪。朱諾德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這片空間的所有通道，在這一刻都變得非常的不穩定。

如果他執意要通過身後那條通道返回第九地獄的話，那麼最終的結果就是他會絞碎成一片肉沫。

「大君閣下，我……」

「這裡，可沒你說話的份！」蘇言發出一聲咆哮，伸手直接抓住朱諾德的面門，將其提起之後，猛然往地面一摔。

朱諾德當即被摔得七葷八素。

「出來！」蘇言將重劍往地面一刺，劍鋒貼著朱諾德頸脖，抬起頭猛然一喝，「格魯菲爾斯，我知道你已經將注意力望向了這裡。把那條靈魂還給我，否則的話你就要失去一位得力下屬了！……你已經違反了《靈魂契約協議》的內容。」

「你還不是君王，僅僅只是諸多候選者之一的大君而已。」沒有相貌，但卻是有一道沉穩的嗓音響起，「而且，不朽契約的約束力，你我都很清楚。」

蘇言沒有開口，而是將重劍往下一壓，之前才剛斬殺了森林女神一具投影的劍鋒，便再次飲用到了來自魔鬼的血液。

虛空中，沒有傳來回應。

氣氛，顯得格外的凝重。

蘇言只是將重劍的力量，緩緩的傾斜向朱諾德頸脖，被劍鋒切開的傷口，也開始漸漸加大。

良久之後，虛空中終於傳來了一聲嘆息。

似認命，也似妥協。

「我已經明白了你的決心，這位……」

「萊維。」

「這位萊維大君，我們或許可以換個解決問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