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你對我做了什麼？
清晨。
睜開眼，林頓看到自己床頭有一個人。
希耶爾趴在床前，正在用看著實驗室里的小白鼠一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你醒了。」
「....你是怎麼進來的？」
林頓一骨碌坐起身，整個人都精神了——他依稀記得，自己睡前應該是鎖好了門的。
「短距傳送。」少女理所當然地道：「只要是並非完全密閉或被結界隔絕的空間，確定了空間坐標基本上都可以傳送進來。」
「你老師沒有教過你，進別人的房間，尤其是異性的房間需要先敲門么？」
林頓腦袋上的青筋跳了兩下：「....不要告訴我你傳送進來，只是為了欣賞我的睡相。」
同時，他心裡略微有些奇怪。
雖然因為是在教堂內，他並未在房間里設置警戒神術陣，但照理說，只要有人靠近自己一定程度，他即使處於睡眠狀態，靈魂也會產生警覺的反應進而驚醒——這種感覺類似於法師警報，尤其是對方並非自己熟識的人就更是如此。
難道是在潛意識裡，自己覺得眼前的少女並沒有什麼威脅？
「不，我只是...很少像昨天那樣，睡得那麼沉。」
林頓挑了挑眉：「你認為，自己昨晚上睡得好和我有關係？」
少女似乎對林頓有些不豫的面色毫無所覺，自顧自地道：「之前我跟你說過，我有失眠的毛病，就算是大劑量服用安眠類藥物，效果也不是很明顯，即使勉強短暫入睡，也會被無數紛繁的夢境所包圍。」
「但昨天，不知為什麼，一直到早晨為止，我睡得都很沉，連一個夢都沒有做過...」
「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無夢的睡眠了...」
「醒來之後，我查看了一下，你的房間里並沒有什麼用於助眠的焚香或魔葯的痕迹...」
「這絕對不正常，你對我做了什麼？是某種促進睡眠的神術？還是...」
林頓簡直不知道該對這傢伙說什麼好：「拜託，大小姐，別說我不會什麼催眠的神術，以我們之間的實力差距，我如果在你眼皮下面施展神術，你可能會毫無所覺么？」
「也是....那昨天晚上你做的料理有什麼幫助睡眠的效果嗎？」
「怎麼可能有，我做料理的時候你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吧，而且，食物咱們是一起吃的，我就好好的啊。」
林頓攤了攤手：「我可以用聖職者的信譽保證，我什麼都沒有對你做，昨天你聽著聽著就自己睡著了，我還在想是不是自己講的東西太過於催眠了呢...」
「再說，我也沒有必要對你做這些吧。」
「唔...難道是因為睡眠環境的改變...？不應該啊...」
聽著少女小聲的嘀咕，林頓嘆了口氣，揮了揮手：「有什麼等下再說，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另外奉勸你一句，以後沒有得到允許的話，不要再隨便進別人的房間了，哪怕是同伴和好友的也一樣。」
他現在總算明白希耶爾為什麼之前連個朋友都沒有了。
雖然這件事她會懷疑自己也很正常，但這傢伙簡直是太我行我素了，只想要用最直接的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卻絲毫不去考慮自己的言語和行為是否會令其他人反感或者給別人帶來不便。
也不知道她的老師露菲娜是怎麼教育出這樣的弟子的，還是說她老師也是這種行事風格？
..........
因為希耶爾的耽誤，兩人用完早餐走出教堂大門時，才從服侍的神職人員口中得知，其他昨天回到光輝大教堂的維護人員都已先行離去。
於是林頓和希耶爾乘上神職人員早已準備好的馬車，離開光輝大教堂，一路向賢者之塔行去——為了保護大封印的維護人員的安全，即使是在戒備森嚴的多蘭蒂爾北城區，兩人乘坐的馬車周圍依然有由實戰經驗豐富的高階戰鬥法師組成的魔法議會精銳執法隊全程護送。
一路上，希耶爾仍然沉默發獃，不知是不是還在糾結自己昨晚睡眠不錯的事情，林頓知道這傢伙的脾性，也沒有跟她搭話。
沿著真理大道，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賢者之塔前，走下馬車，林頓便看到一男一女兩位戴著維護委員會徽章的魔法師迎了上來。
兩位魔法師來到林頓和希耶爾身邊，對兩人施禮道：「請問是林頓·科瑞恩維護員和希耶爾·克洛緹德維護員嗎？」
林頓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於是魔法師側過身，對林頓示意道：「請您跟我來，作為第一次參加大封印維護的聖職者，您需要先簽訂一個保密契約。」
「希耶爾·克洛緹德小姐，請您跟隨我的同伴先行前往封印物資存儲倉庫，領取屬於您的維護耗材和藥劑。」
林頓看了希耶爾一眼，不知何時她已經從發獃中醒了過來，對林頓微微點了點頭：「放心，我以前也簽過。」
........
於是，林頓跟著這位魔法師，乘坐高塔中心的魔力梯來到了十一層，進入了一個類似簽字廳的房間內。
到了這裡，他才發現，除了自己之外，夏爾和加文、埃里希、漢考克，以及魔法師那邊的維恩、蜜絲緹、海妮、亞德里安也都在，似乎初次參加這屆大封印維護的學員都已經到齊了。
看到在最前方台上兩位看著自己的魔導師和高階聖職者，林頓急忙施禮致歉，他依稀記得這是維護委員會的一位資深魔導師和一位大主教，都是這次的高階維護員之一，據說已經參與了多次大封印維護。
大主教還沒說話，倒是那位看起來年紀已經不輕的魔導師摸著自己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鬍鬚，微笑著搖了搖頭：「孩子，你還沒有遲到，按照自己的維護序列號入座吧。」
待林頓找到自己的13號坐下后，老魔導師拍了拍手：「好了，相信各位大多都已經心裡有數了——沒錯，在正式維護開始之前，委員會需要所有初次參與大封印維護的人員簽訂一個保密契約。」
「大家可以先瀏覽一下自己的契約內容，若無異議，就直接簽上自己的名字——如果有疑問可以隨時提出，當然，若是難以接受契約的條款，這也是最後的退出機會。」
看起來面容古板的中年大主教接著補充了一句：「退出后，你們的位置將會由預備人員順序遞補，同時將終生不會再被選為封印維護員。」
說著，他示意身旁的助手將契約捲軸下發。
下方的眾學員接到契約后，都安靜地打開瀏覽，並沒有人提出異議或疑問，連平時最為活潑跳脫的夏爾也不例外。
誰都很清楚位面大封印內部核心資料的重要性，也沒有人懷疑其對黑暗勢力的吸引力，那麼通過契約強制力的約束，防止能夠直接接觸到第一手資料的每一位封印維護者將相關資料泄露出去，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根據主持契約簽訂的魔導師和大主教的說法，聖職者的契約由光明陣營中司掌契約和公正的大天使長——「天堂山書記官」米達倫見證，魔法師則根據適性測試的自身魔力屬性特徵，針對性選擇元素位面四大元素領主見證，而非使用普通的契約妖精。
光明神帕倫克爾座下有「天使之王」之稱的米達倫大天使長實力自不必說，四大元素領主也是至少在准神級以上的存在，其實力超過主物質位面任何強者，因此契約對於主物質位面的傳奇甚至傳奇巔峰強者都有著毋庸置疑的約束力。
林頓也和其他人一樣，仔細閱讀著發到自己手中的契約。
聖職者契約由最上等的聖書頁書寫而成，上面的條款比他想象得還要詳細。
契約要求任何參與大封印維護的成員未經封印維護委員會允許，不得擅自修改、蓄意破壞或向他人透露大封印內部的魔法和神術符文、迴路以及術式結構。
其中還附加有一些詳細的補充條款和解釋說明，基本囊括了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看得出契約擬定者為了讓人不至於鑽空子，在文字上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
而違反契約的懲罰則很簡單——死亡，靈魂被放逐到地獄永受折磨，或成為契約見證者的私有物品。
或許，唯有如此深重到沒有人有興趣嘗試違背的代價，才能使人不至於為了各種利益隨意試探，尋求鑽空子繞開懲罰的方法，才能夠萬一被抓住的情況下即使對方以死亡相威脅，也無法撬開維護人員的嘴巴——就算這樣被殺掉，還能得到一個寧死不屈的好名聲，靈魂也能夠前往天堂山，哪怕直接消散，也比被放逐到地獄承受無盡的折磨或成為被隨意處置的私有物的下場好多了。
看完契約條款，林頓拿起筆，突然想到，自己這個靠著系統之力才能夠使用神術的「聖職者」，在正牌天使長的見證下籤訂契約，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萬一不能起效，豈不是也暴露了？
嗯，既然勞倫斯的主從契約能夠正常簽訂生效，這個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反正也是騎虎難下了，這時候棄權，估計安其羅老頭非活撕了我不可...
簽吧...
這麼想著，林頓按照指示，將聖力和精神力灌入手中的符文筆，在契約的末尾寫上了自己的全名「林頓·科瑞恩」。
金色的墨水在羊皮紙上劃過一道道軌跡，寫完名字抬起筆的那一刻，整個名字猛然閃亮，接著斂去了所有光芒。
同時，林頓感受到了一種隱晦，寧靜而深沉的力量似乎從茫茫高處降下！
隨著這股力量的出現，林頓發現周圍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真實感。
變得扭曲而失真的世界很快被無窮無盡的光芒所充塞——
在光芒的海洋之中，林頓似乎看到了一雙金色的眼睛。
這雙眼睛有著完美的輪廓，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但僅僅是一雙眼睛，卻透出無盡的威嚴。
林頓清晰地感覺到，這雙眼睛彷彿是在俯視一隻螻蟻般，穿透了無數的虛空，漠然地盯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