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對你可溫柔多了。」見這一撓就是一塊肉，唐王妃看了一場好戲，覺得挺有心得，拿胳膊肘兒捅了捅身邊的唐王，小聲兒說道︰「你現在看看他，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幸運？」唐王也就是破了點皮罷了，算什麽呢？男人真矯情！
「閉嘴！」唐王見這女人還挺得意，都要氣死了，又恐叫皇后聽見，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見慕容寧正在一旁緊張地張望，忍不住好奇地問︰「你看什麽呢？！」
「表妹會不會手疼啊？」慕容寧覺得心上人這抽人都格外果決好看，擔心地說︰「我看她方才很用力，會不會脫臼？」他求助地抬頭，見唐王聽了這話一臉扭曲，跟鬼似的看著自己，急忙縮了頭小聲說︰「就、就是手打紅了，我也心疼呀。」
他早就把羅遙與自己的告誡給忘了，很憂傷地道︰「下一回表妹想要抽誰，告訴我就行，我肯定抽得比她用力，還叫她手不疼。」
唐王妃已經笑得花枝亂顫，不得不扶著唐王。
「比你強。」她一邊笑一邊捶著唐王的肩膀，喘著氣兒說道。
唐王覺得弟弟好沒有骨氣，想要將身邊的女人推開，叫她滾蛋，只是忍耐了一下，到底冷哼一聲沒有鬆手。
太子看著前頭沈明秀一句一句氣得永壽郡主在地上爬不起來，聽見後頭弟弟們說話，對著慕容寧回頭笑了，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叫慕容寧渾身都抖了抖，縮了一下脖子。
「這是怎麽了？小五！」皇貴妃今日在自己宮中，等了半天都沒有等著兒子與永壽郡主，正疑惑，就聽人說永壽郡主殺去皇后處，急忙帶著人來一同給皇后添堵。沒想到沒見到皇后被永壽郡主折辱，卻看見一圈皇族圍在宮門口看著什麽，裡頭還有永壽郡主的哭聲。
擠進來一看，她見榮王正躲閃著永壽郡主的廝打，十分狼狽，脖子上、臉上還有鮮紅的血痕，頓時就急紅了眼。
「撒手！」顧不得對永壽郡主和顏悅色，皇貴妃大步上前就將她給推開了。
「娘娘！」永壽郡主見皇貴妃一臉緊張地對榮王噓寒問暖，氣得渾身發抖，卻一點都不害怕，指著榮王哭道︰「表弟太沒用了！」
「你給本宮閉嘴！」皇貴妃如今是吃定了永樂長公主，左右親事的風聲都傳出去了，永樂長公主就算悔婚，閨女的名聲也要毀了。已經吃著了的就不大珍惜，她也有恃無恐起來，見永壽郡主還在自己面前擺譜，再看看兒子臉上的傷，忍住一口氣沒有厥過去，回頭就一耳光抽在永壽郡主的臉上，罵道︰「再不閉嘴，你就給本宮滾！」
因兒子一臉猙獰的抓著自己，她就知道兒子今日惱火到了極點。
「娘娘？！」皇貴妃從來對自己都很和氣，說句不好聽的，榮王在她面前都沒有自己得寵，今日皇貴妃驟然翻臉，叫她傻了。
「若小五這傷有個什麽，看本宮怎麽收拾你！」皇貴妃今天本就心情不好，指著永壽郡主罵道。
順嬪真是一個無恥的女人，昨日在皇帝面前給自己尋了一個苦差，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呢，竟就將滿宮的奴婢都遣散了，只獨身一個到了皇貴妃宮中，求皇貴妃給自己尋摸幾個宮女侍候，說誰都不信，就信皇貴妃身邊的人，這日後若是有個萬一，順嬪身邊都是皇貴妃的人，她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叫一個滿腹心機的順嬪給折騰得一晚上沒休息好，皇貴妃本想看看乖兒子叫自己心裡開心一下，沒有想到竟然看見了這麽一幕，怎能叫她不惱？！她如今想著順嬪的肚子就有氣，可恨這女人還很喜歡在她面前炫耀，里裡外外都是皇子皇女的！若不是她的大公主身上總是不好，常年只能在屋裡待著，她也不必擔心順嬪生個稀罕的公主了。
「母妃，咱們走。」榮王今日挨了無妄之災，又丟臉又生氣，見皇貴妃來了，便道︰「別叫人看笑話。」
因他這一句，皇貴妃也愣了愣，回頭看了看對自己微笑的皇后，眯起了嫵媚的眼睛，微微頷首。
「你們都不是好人！」見皇貴妃母子看都不看自己，也不說給自己做主，給自己報仇，永壽郡主氣得不行，推了榮王一把，眼看著他撞得皇貴妃一個踉蹌，金釵都掉了，自己捂著臉哭著跑了，預備回家與母親永樂長公主告狀。
「好無禮的丫頭！」從前皇貴妃能忍永壽郡主，然而如今要做人婆婆了，越發地忍不住了，頓時罵一聲。
「鬧夠了沒有？」皇后覺得今天這場戲很不錯，便含笑道。
皇貴妃一僵，見自己的醜態叫皇后看見了，也露出一個不是很真心的笑容，「小女兒之間的齟齬罷了，回頭我與陛下說說，叫陛下勸勸。」她隱隱帶著幾分威脅，彷佛不敢冒犯了沈明秀，說完了這個便對皇后頷首，整理了衣裳，快步帶著榮王走，想著給兒子趕緊尋太醫瞧瞧。
「又不會傳染瘋犬病，皇貴妃娘娘其實不必這樣著急。」沈明秀低頭見自己的手果然紅了，一邊看著自己的手，一邊柔聲說道。
「誰知道那丫頭身上的傳不傳染呢！」慕容寧可愛聽沈明秀的毒舌了，雖沒聽說什麽瘋犬病，也急忙在一旁附和。
沈明秀嘴角微微一抽，轉頭就見他一雙眼睛亮晶晶，全沒有半分厭惡地看著自己，跟小狗兒似的，她笑容不變地移開目光，並未多說。
慕容寧也覺得自己失態了，忙垂頭咳了一聲，不再說話，只是心裡卻快活起來。只要在她的身邊，哪怕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就覺得快活。
太子目光溫潤地看著弟弟，接著掃過沈明秀，面上帶笑，心中卻沉吟了起來。
這弟弟可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真不願意他失了自己心愛的姑娘，況且這表妹身後還連著沈國公。
「鬧騰了一回，咱們也累了，裡頭說一會兒話去。」皇后將太子的思緒給打斷，後者笑了笑，扶著皇后往裡去了，卻將此事給放在心上。
皇后今天這場大戲算是看得爽了，然而不爽的也大有人在。
永樂長公主今日哪兒都沒去，正在家裡給閨女收拾嫁妝呢，誰想就聽見外頭閨女的痛哭聲傳了進來，一仰頭，見閨女如花似玉的臉上好大的巴掌印。
「誰幹的？」永樂長公主心疼得要死，摟住哭著撲進自己懷裡的閨女，雙目赤紅地問道。
「是皇貴妃！」永壽郡主嚎啕大哭。
說起來皇貴妃也真的滿無辜的。她只是隨便地抽了一耳光罷了，抽得更狠、更多下的是沈明秀，怎麽想這仇恨都輪不到她的頭上不是？
只是永壽郡主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能從嘴裡磕磕絆絆地吐出了一個皇貴妃，已經很了不起了，她還忙著哭呢，這一哭起來誰還記得往下說更多的真相呢？反正已經招出一個兇手，很了不起了。
聽到皇貴妃竟然敢打自己的愛女，永樂長公主氣得一張臉都扭曲了，抱著閨女咬牙切齒地罵道︰「欺人太甚！」
皇貴妃最近一直都不大服她，哪怕是她刻意親近了宮中的和嬪，皇貴妃仍不動如山，不太在意。想到如今只有榮王還算個人物，於帝位有望，她只在心中默念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抱著閨女低聲問︰「疼不疼？」
「疼啊，母親。」永壽郡主搖著她的手臂抽噎地說︰「皇貴妃這樣對我，以後我嫁過去有什麽好日子過？！母親，您得叫她知道厲害，叫她不敢怠慢我！」她見母親沉默了一會兒才微微頷首，便抹了一把臉，猙獰地笑了，「還有表弟，竟然不給我……母親！」她這才終於想起與榮王爭執的緣故，摸著自己浮腫的臉頓時又哭了。
「又怎麽了？」見她又哭，永樂長公主不由問道。
「沈家那丫頭給了我兩個耳光！」永壽郡主哭咧咧地告狀道。
她如花的臉叫沈明秀抽了兩下，如今是真的很不好看，永樂長公主看得心疼萬分，再聽到這，目中閃過一絲殺氣。
「沈明秀？」
「就是她！」
「她真是好大的膽子！」永樂長公主氣得渾身發抖，只覺得眼前都冒金星了，見閨女可憐巴巴的模樣，想到這孩子從出生就只有自己疼愛，眼眶都紅了，摸著永壽郡主的臉，一邊抹眼睛，一邊叫人宣太醫給閨女看臉，這才冷冷地問︰「她是當眾打你？！」
見永壽郡主點頭，她突兀地笑了一聲，「她的膽子倒是大，真以為有沈國公給她撐腰，我就動她不得？！」
「那怎麽辦呀？」
「明日我入宮，把這些都給你討回來！」永樂長公主哄了閨女，讓她回房，這才看著面前一張張的赤紅嫁妝單子，用力撕碎，罵道︰「欺人太甚！」
這一夜，因永壽郡主臉上紅腫，永樂長公主一夜沒睡，第二日喝了一口水，吃了些點心便預備往宮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