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羅大人早就想好了,連下手的路線都想好了!
安王殿下不知道有位表姐已經未雨綢繆想到了這麼多,此時看著沈明程對著自己伸出來的鐵砂掌,秀美的臉都僵硬了。
這手蒲扇一樣大,能抵安王殿下兩隻手了,一巴掌若拍實惠,只怕柔弱的小白花兒半邊兒身子都得給扇沒了。
當然,沈家大哥也不是在威脅安王殿下。威脅妹夫豈不是坑妹妹?沈大哥自然不會這麼干,只是叫自家妹夫「看看」罷了。
沈國公府是家風清正的人家,從來不威脅人。
慕容寧「看」了一會兒這大哥的大手,吸了吸鼻子回頭要尋媳婦兒給自己點兒安慰,就看見羅遙手中上下翻舞的雪亮的小刀,默默地縮了縮自己的身子。
羅遙覺得這傢伙好沒有出息,冷哼了一聲轉頭與明秀低聲說道,「你也得看住龐家。」
「龐家?」
「你大婚之後第二天,龐家兩個小子死在了青州,我想,龐家只怕眼下得急了。」羅遙垂頭看著自己的袖刀,彷彿很置身事外地說道,「那是龐家最能幹的兩個小輩,可惜了的,命不好,遇上了小股的流寇,叫人給圍剿了。」她抬頭見明秀怔怔地看著自己,目中複雜,竟一怔,之後便擺手說道,「不是我乾的,我還沒有來得及動手。況青州遙遠,我想宰了的不是這兩個。」
「還有?」明秀默默地給龐家點了一排蠟。
「嗯。」羅遙聲音沉沉的。
「表姐看中的那個,還活著?」
「死了,我想著你大婚,多點兒紅色不是更喜慶?龐閣老都收押了,那幾個算什麼。」羅遙宰了的龐家的那個子弟在京中仗著龐家的勢力做了不少的缺德事兒,宰起來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見明秀微微頷首並沒有不喜,羅遙嘴角就微微勾起,遲疑了一下方才說道,「我宰了那人的時候,知道了一事,不知道與你有用沒有。」她轉了轉手中的袖刀,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方才說道,「順妃之事。」
「順妃?」
「龐家那小子生得極好。」這大概是龐家的血脈緣故,不管是男還是女,都生得美麗,羅遙不是憐香惜玉的人,因此此時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地說道,「他曾經得皇貴妃之命往來後宮,糊弄過順妃身邊的一個心腹宮女,教唆她在順妃有孕時下藥謀害,與那宮女許諾事成之後帶她出宮,納她為妾。」
那小子雖然生得好,卻是個膽小如鼠的,叫羅遙給往破廟裡一丟,刀子還沒上呢就供出了許多的壞事兒。
順妃之事,是其中之一,因涉及宮中因此羅遙重點記下了。
明秀聽到這個,沉默了起來。
她回想起了三年前的舊事,順妃身邊那個自盡的宮女的臉都已經模糊記不清了,可是她還記得她為了守護什麼一樣的決絕。
「此事,死無對證。還是算了罷。」許久,她嘆息了一聲輕輕地說道。
就算羅遙不說,順妃也早就猜到了是誰在背後使壞,這究竟用得是什麼手段,都已經不重要了。
「龐家,內里齷蹉。」羅遙有些厭惡地說道。
「若不齷蹉,怎會有皇貴妃與芳嬪這樣的賤人。」明秀笑著擺了擺手,低聲問道,「青州那兩個,怎麼回事?」
「我猜不是大表哥就是舅舅。」羅遙想了想方才說道,「青州遙遠,使信兒兒過去若不走四百里加急,只怕都不夠時間。能調動這個的,也只有他們兩位。」四百里加急那是軍情要緊的時候才有的,尋常羅遙都使喚不動。
明秀聽了這個,也不深究,只是笑了。
「有人護著的感覺,真是很好。」她笑眯眯地拱了拱羅遙的手,見慕容寧耳朵一抖唰地就回頭,就跟探照燈似的,越發壞心地笑了。
羅遙冷哼了一聲收回了手,正要與明秀說些這些日子自己如何如何想念,卻聽見門外匆匆進來了幾個下人,之後,就聽一聲犬吠,一隻巨大的黑狗撲了進來,嗷嗚嗷嗚地叫了兩聲滾到了沈國公的腳下熟練地拿兩隻大毛爪子抱住了沈國公的大腿,嗚嗚地叫了兩聲,飛快地搖著尾巴四處看,見了羅遙猛地沉下來的眼神,這大黑狗哆嗦了一下,拱起了自己的屁股整隻狗都貼在了冷著臉的沈國公的腿上。
「這是?」明秀見這是馮五的愛犬,睡覺都抱著的那隻,不由詫異起來。
羅遙目光一凝就要起身,就聽見外頭傳來了一聲凄慘的哀嚎,之後,一個消瘦憔悴的青年滾了進來,直撲沈國公!
沈國公抬腳要踹,卻叫黑狗給壓住,到底叫這青年抱住了大腿。
「國公給我做主!」馮五仰頭,一臉悲憤地叫道。
「馮五!」羅遙臉上一冷,拍案而起就要上前提溜這傢伙滾蛋。
「你做都做了,就想不負責了么?!」馮五扭頭,悲情地呼喊了一聲,「我的清白都叫你壞了,你,你不負責,我怎麼活?!」他語出驚人,說出這一句話來,除了羅遙之外的小夥伴兒們頓時都驚呆了,明秀左看看眯著眼睛殺氣沸騰的自家表姐,再看看弱不禁風彷彿是被人這樣那樣兒了的馮五,張了張嘴竟然覺得自己說不出什麼來了,遲疑了一下方試探地問道,「清白?」
「負責?」恭順公主獃滯地問道。
「做了什麼?」這是慕容寧唯恐天下不亂,興緻勃勃地問道。
「你敢胡說一字!」羅遙指了指馮五,一臉威脅。
馮五抖了抖,然彷彿是沈國公的大腿給了他無限的勇氣,他高高地仰著頭傲然地說道,「難道你敢說,你什麼都沒做?!」
「沒做!」什麼叫竇娥冤?羅大人這就是了!
「呵呵……」馮五與大黑狗都扭頭,用看負心人的眼神看著羅大人,許久之後,兩雙眼睛里都閃過了晶瑩的淚花。
「真是……」他傷心地與一臉八卦地探頭過來,很捧場的恭順公主敘說自己的經歷,哭著說道,「她做了這樣的事兒,我再也不能嫁……娶別人了!若是叫別的女子知道我曾經如此,怎會還一心待我?」他見恭順公主憐憫地看著自己,帶著幾分可憐,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要背誦的台詞,仰頭傷感地說道,「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府上姑娘出嫁,她心中失落煩悶,因此回了羅府,不知為何走到了我的屋裡……」
羅遙默默磨牙,把手裡的袖刀握得咯吱咯吱直響。
「我沒有往他屋裡去。」她看著狗膽包天的馮五,眯著眼睛說道。
「是沒有走到,不過,本少爺該叫你看見的,你都看見了,你不該負責么?!」馮五理直氣壯地問道。
「你大冬天在院里放個浴桶,莫非還是我的錯?!」誰大冷的天在外頭沐浴呀?這不是有病么!羅大人覺得自己太冤枉!
「總之,我的清白沒了,你得負責!」馮五才不管過程呢,就知道自己渾身上下叫人看見了,頓時撒潑!
明秀木然地看著抱狗痛哭的馮五。
「表,表姐?」這是黏上了就不撒手的節奏呀,看著馮五拼成這樣兒,新出爐的安王妃看向自家表姐的目光就帶著些責備。
都臨門一腳,什麼都看見了,竟然沒有將此紈絝就地正法,這合適么?這還有天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