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若皇貴妃是真愛,如今龐閣老只怕已經叫皇帝給赦了,還能困在天牢里活受?這季節的天牢可不是人住的地方,但凡皇貴妃與榮王有點本事,也應該叫龐閣老出來立於朝中作為支應。雖然龐閣老身上罪名多,到底是閣臣,總是榮王的後盾。
「虛張聲勢什麼的,父皇如今也該歇歇了。」慕容寧本想叫兄長往暖呼呼的屋裡去,見唐王就跟沒看出來自己眼神似的,便露出了幾分無奈。
不過天冷點兒也好,安王殿下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握著媳婦兒的手,給她暖暖了。
想通了好處的慕容寧眉開眼笑低頭去勾自家媳婦兒軟乎乎的手指,哪裡還管對面唐王說了什麼。
唐王默默地看著無視自己的倒霉弟弟,一雙手捏得咔吧咔吧直響。
「皇貴妃往前頭伸冤了沒有?」明秀見唐王看著自己搖了搖頭,便笑著說道,「無憑無據的,憑什麼說是母后的錯呢?況皇貴妃驕橫舉京皆知,母後身為後宮之主懲戒狂妄的妃嬪正是理所當然之事,這其中並無不對。」
她說到這裡見唐王沉吟了起來,便笑眯眯地說道,「我雖是不懂事的女眷,卻也知母后賢名。況太子無德之言更是無稽之談。太子正位東宮上敬陛下母后,下照拂弟妹,前朝之中若太子無德,怎會有人輔助?」
「這話,父皇是不會聽的。」太子並無不好的地方,只是皇帝說他不好,那就真的不好。
「若陛下認定了太子不好,咱們就把他心裡好的那個給打下去就完了。」慕容寧可不想叫明秀為太子費心的,便滿不在乎地說道。
「你要動老五?」
「我都動了他這麼久,不差這一回兩回。」慕容寧笑嘻嘻地與唐王嬉笑道,「他這好日子過了這麼多年,也該過夠了不是?」
「你要做什麼?」唐王見慕容寧一雙桃花眼灼灼生輝,顯然不幹好事兒,便眯著眼睛問道。
慕容寧露出了一個「這是個秘密」的神秘表情,頓時就挨了自家二哥的鐵砂掌!
「哎呀!」被抽了一記,安王殿下嚶嚶嚶地哭著滾進了笑得捂臉的明秀的懷裡。
「說!」唐王心情真是非常不美麗,又見這倒霉弟弟在自己面前炫耀幸福,氣得渾身發抖!
「我不動他,我動榮王妃。」叫自家媳婦兒給自己抹著眼淚,柔柔弱弱的安王殿下含著眼淚探出頭來,見唐王一怔,一點兒都沒有坑害女子的不安,笑眯眯地說道,「都說夫妻一體,榮王妃幹了什麼,榮王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到時候夫妻倆一同下黃泉,也不枉這一輩子的夫妻的緣分了不是?當年我可還記得呢,老五,那是對榮王妃喜歡得不得了,喜歡得明知道她幹了什麼,還要娶她呢……」
說到最後,這美貌的青年雖然依舊笑著,然而那雙眼睛里透出的森然的涼氣,卻叫人心驚。
明秀也忍不住點頭看了他一眼。
她沒有想到榮王妃當年傷了自己之事,竟然還叫他記在心裡。
「我知道了,你去做就是。」雖然不知道弟弟到底想要拿榮王妃幹什麼,然而唐王頓了頓,卻還是漠然地起身,全然不在意的。
「多謝二哥。父皇處你也放心,他如今也就有過過嘴癮的能耐了。」慕容寧笑呵呵地起身禮送自家非要大婚時候來說晦氣話晦氣人的倒霉二哥。
這真是看不得別人幸福!
「鞦韆什麼的,真是太幼稚可笑了!」唐王最後鄙夷了一下弟弟弟媳的品味,轉身冷酷地走了。
這一日夜半無人,唐王府的深宅大院,卻突然傳來了叮叮噹噹的響聲,一個大著膽子的下人提著燈籠念著神佛往後院兒去了,卻見一株大樹之下,一個健壯的身影正在忙碌。
「王,王爺?!」大半夜抽風不睡覺來嚇人的是自家主子,這下人都驚呆了,看著敲打著木板木條兒不知在忙碌什麼的唐王訥訥地問道,「王爺您……」這是在做什麼喲!
「樹下空曠,擺個鞦韆,多些擺設!」唐王一頓,繼而冷酷地說道。
最近安王殿下覺得日子沒法兒過了。
他不明白,自家二哥叫嫂子給甩掉,為什麼不去追媳婦兒,反而跟自己家耗上了,天天都不錯點兒地往安王府里來。
這節奏不對呀!
莫非是自家二哥看破紅塵,忽然發現了弟弟的美?
當然,安王殿下風姿出眾招人喜歡難免叫人仰慕,可是有權拒絕的對不對?特別是安王殿下現在大新婚呢,天天看不見自家媳婦兒,反而對著一個討債臉的二哥,這個……就不是那麼人道了是吧?
慕容寧一臉哀怨地看著冷酷著臉喝茶的唐王,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忍住,抹一把臉認輸問道,「二哥?您究竟想要弟弟做什麼?您想什麼您就說,弟弟一定給您辦好了!」他頓了頓,見唐王抬眼沉默地看著自己,目光森涼,便嘆氣說道,「弟弟我是個可憐人,您也知道我等了阿秀多少年,如今咱們倆才好,您天天拉著我不叫我往阿秀面前去,這太過分了不是?」
想當年安王殿下最困苦的時候,有沒有拉著兄長不叫去見嫂子?
沒有罷?
「你想去就去,我沒有攔著你。」唐王淡定地吹了吹杯中的茶葉沫子,完全不在意地說道。
慕容寧張了張嘴吧,想說兄長在眼前自家媳婦兒笑得都客氣了許多,只是到底忍不住,哼了一聲起身就走。
唐王起身跟上,一臉的討債,彷彿叫人欠了九百萬!
新鮮多出來的那一百萬,大家都不必知道是因為什麼了。
「二哥打的簪子,給二嫂送過去了沒有?」慕容寧已經放棄治療,隨著唐王這樣跟著自己,左右自己討好賣乖各種不要臉二哥都看見過了。見唐王沉默了片刻,不著痕迹地慢慢點頭,他心中一動很想叫二哥滾蛋,便笑眯眯地問道,「二嫂可喜歡?這可是心意呢。我家阿秀看見我的那簪子的時候,感動極了,直拉著我的手喚卿卿,還叫我親手給她簪上,攏著銅鏡照呢。」
這話說得有點兒誇張,顯然是經過藝術加工,真是不信也罷,不過唐王的氣息頓時有一瞬間不穩。
「弟妹很喜歡?」
「可喜歡了,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說。」慕容寧蹦蹦跳跳地在前頭笑嘻嘻地說道。
唐王想到自己連唐王妃的面都沒有見著,送了這簪子出去卻叫唐王妃命貼身的丫頭給送出來,抿了抿嘴角,雙手握緊了。
「你平日,就是這麼與弟妹說笑?」他的目光閃了閃,理了理自己有些陳舊的衣裳,見慕容寧理所當然地點頭,便舉步前行慢慢地問道,「還有些什麼沒有?你如今過得好,我竟都忘記從前,你是如何在弟妹面前行走,如今想來,真心有戚戚。」
他冷著臉說著這個,小心地將自己的有些短了的衣袖給抻了抻,見慕容寧歪頭彷彿是在想當年的情形,目光就有些暗淡。
一個親王王府之中不知多少服侍的人,這一季的新衣早就裁好,可是他卻寧願穿著去年的舊衣,就因這衣裳,是她給自己置辦的。
從她離開自己回了娘家,就再也沒有管過他的衣食住行,再也不放在心上了。
強壯的唐王突然覺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