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4章 破局關鍵

蒼火老祖的計劃分為兩部分。

被斬出的心魔分身，隱匿在蒼火世界最深處，用來等候核心秘藏的開啟。

那些偶然進入蒼火世界的生靈，都在真正進入蒼火世界最深處的時候，死於這道心魔的追殺。

蒼火老祖歷經無窮歲月、耗盡無窮心血，已經可以確認，憑藉自己的力量，斷斷不可能發現這座魂牽夢繞的核心秘藏，只能依仗於外人的力量。尋覓寶藏這種事，機緣運氣遠遠要比能力手段重要，許多莫名發現秘藏、一步登天的幸運兒，其實並沒有任何可堪稱讚的力量。

更何況蒼火老祖縱橫無敵，橫壓一世，在他的時代，絕不可能有其他人戰力更強。

但是，蒼火老祖雖然有無窮偉力，但卻並不願意蒼火世界的秘密暴露。

人一旦多，便容易失控。

一旦各方勢力一齊湧入，極有可能引發無法預料、無法控制的變化。

所以一旦有人進入蒼火世界、確認無法尋覓到核心秘藏，心魔分身便會出手，將之斬殺。

等待下一個「有緣人」降臨。

蒼火老祖並不怕時間流逝，他等得起。

至於二條路，則是蒼火老祖自己。

藉由斬除心魔分身的過程，以秘法寂滅因果、打滅魂燈，然後一點本源真粹藏於虛空，等待另一個「有緣人」。本質而言，這同樣是一條奪舍之路，蒼火老祖布局的時候，其實壽元已經漸漸枯竭，潛力幾乎耗盡，想要改天換命，奪舍重生，已經幾乎是必經之路。

常理而言，唯有晉陞幽冥境，才能夠真正掌握這條道路。

凈土而迷天，迷天而幽冥，烈蒼星域中，想要洞穿幽冥，純粹是痴心妄想。

於是蒼火老祖便使用了一門極其詭異，極其兇險的手段，剝離真粹、輾轉因果，假死而生。

之後，在經過漫長的歲月後，他終於等到了烈蒼道人。

在蒼火老祖寂滅前、描繪因果、勾勒法則、刻畫篩選大陣，終於選到了這樣一尊足夠滿意的鼎爐。

而第二條道路，心魔分身，亦是歷經兩千萬年，終於等到了核心秘藏開啟。

整個過程，到目前為止，雖然出現在了許許多多蒼火老祖當年沒有預料到的變故和機巧，但統而言之、路線雖然出現了許多波折，但最終的結果卻是與最初的預期並無太多距離。此情此景，只剩下了最後一環，便可以大功告成。

斬殺楚天策，然後奪取一切。

到得那時，便可以洞穿星域封印，踏入星海。

右手握住短刃，心中的興奮與期待，好似翻滾的地脈岩漿、洶湧澎湃，幾乎讓蒼火老祖難以自持。

區區三百歲的頂級強者，血脈、肉身、靈魄、傳承，每一項都堪稱巔峰絕頂，只要能夠奪舍。

一些小問題，譬如楚天策並沒有修鍊蒼火真經，以至於奪舍的過程可能比較麻煩，譬如核心秘藏的寶物已經被楚天策煉化，奪舍之後必然有一些過程中的消耗，但對蒼火老祖而言，這些問題、這些損失，相比於他巨大的收穫，都不值一提。

「圖窮匕見，若是你能夠讓心魔分身提前逃遁，二者合一，必然有更好的結果。」

楚天策指尖摩挲劍鋒，望著蒼火老祖掌心、短刃光輝璀璨，突然一笑。

不遠處，鬼舞秋嘴角同樣勾勒出一抹輕笑，掌心輕輕拂過鼓面，低沉的悶響流淌。

好似悶雷滾滾，自遠而來。

恍惚之間，烈蒼星本源深處、星核的璀璨光輝，竟然漸漸開始變幻，呈現出一種鮮明的搖曳。

蒼火老祖雙眉微蹙，眼底陡然炸開精芒，短刃凌空豎立，沉聲道：「好手段！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夠一言搖曳我的心靈意志，若非老夫兩千萬年的苦禪功夫，恐怕這一瞬間，已然心靈失守。」

「兩千萬年枯守，終究失之一線，此情此景，你或許能夠將我擊敗、卻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楚天策聲音漸漸飄渺，虛空中，竟然隱隱有鬼靈氣息氤氳。

莫可名狀的魅惑真意彌散開來，四面八方、九天十地，光影流轉、法則變幻，似乎微微有些扭曲。

「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天地有了些變化，但又說不出是哪裡出了變化……」

一尊凈土境中期突然開口。

另外幾人同時神色一變，眼中霎時間泛起一絲交織恍然和茫然的奇怪神色。

「你也有如此感覺？果然是天地發生了變化？」

「不清楚，無法抓住任何實質上的變化，但就是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剝離感……」

「明明只是隨意交談，但兩人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必然有著我們無法理解的力量。」

「真是難以想象，片刻之前，我們這些老傢伙還自詡星域中的巔峰強者，然而此時此刻，竟然連戰鬥是否開始、世界有無變幻都無法察覺……楚公子依舊是凈土境中期，為何會有如此莫可名狀的手段……」

無數嘆息聲，深深的無奈聲中、交織著淡淡的期待。

到了現在，特別是蒼火老祖突然出現，這些曾經的巔峰強者，心態已經極其平和。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當失去了希望，反倒是一併失去了恐懼和失落。

無論最終結局如何，他們都只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絕難自主。

蒼火老祖神色微微一變，楚天策所言，直擊他心靈深處。

這是他最為擔心的事情。

曾經完美的計劃，因為楚天策超出常理的天賦和戰力，變得愈發完美，但與此同時，亦是變得愈發麻煩。而在所有可能失控的麻煩中，最為明顯的一個、就是如何將楚天策生擒活捉、至少要儘可能保全其血脈本源和靈魄傳承。

若是一場大戰，雖然最終獲勝，但卻將楚天策打到灰飛煙滅，到底是雖勝猶敗。

深吸一口氣，蒼火老祖雙目灼灼，盯著楚天策，沉聲道：「若是你在我降臨之前、直接自爆本源，或許可以如願。可惜此時此刻，老夫堂堂凈土境後期，而你已經強弩之末，倒不如直接獻祭肉身靈魄，我可以保你一點本源靈粹轉世投胎。」

「傳聞幽冥境方可洞穿幽冥、遊走陰陽，道友的秘法，必然有著絕大弱點。如若不然，何至於枯瘦兩千萬年，直到今時今日才終於出手，甚至這位烈蒼道人、還需要借外人之力，才能斬殺？」

楚天策神色平靜，聲音卻是愈發高渺玄奇。

眉心一點明光閃爍，魂海深處、燦金色的烈陽緩緩升騰。

就在這個剎那，一直沉默的烈蒼星域，突兀響徹。

如同驚雷裂天的鼓聲轟然炸響，轟鳴聲響遏流雲、震蕩十地，每一寸虛空，都似乎隨著鼓聲開始震顫。莫可名狀的偉大力量，呼嘯著無窮鬼靈的玄妙與幽森，好似萬箭齊發，同時向著蒼火老祖激射！

萬鬼沖霄！

魅惑、死亡、毀滅，三種力量交織，天地變色！

蒼火老祖渾身陡然一顫，握著赤色短刃的手掌本能般真元吞吐，一道鋒銳的殺意霍然席捲。

這是無窮歲月、千千萬萬次生死搏殺養成的習慣，任何變故、都將迎來蒼火老祖極致的殺伐！

然而就是這一瞬，楚天策眉心熠熠生輝的光點，倏忽化作一輪烈陽！

光明璀璨，如槍如劍，倏忽向著蒼火老祖眉心直貫而去！

天魂秘術，星耀魂殺！

天地之間，恍惚間好似有一輪燦金色的烈陽緩緩升騰，光芒璀璨浩蕩、幾乎將整片烈蒼星域盡數籠罩，無數巔峰強者在這一刻，竟然隱隱感覺雙目失明一般，根本看不清戰局的變化。自雙瞳而靈魄，只剩下一片璀璨而鋒銳的瑩白，遮天蔽日。

戰場正中，蒼火老祖神色陡然變幻，眼底霎時間泛起一抹深深的驚駭和凝重。

手腕輕抖，重重烈火交纏，身形好似流光一般、瘋狂爆退。

「現在才想退？太遲了！聖雷光耀！」

楚天策縱聲長嘯，清勁綿長的嘯聲、如神龍、如天雷，漫天雷光如幕，瞬間將蒼火老祖吞噬。

萬雷呼嘯，擊殺意志，摧毀本源。

這門光明劍王本源神通，隨著煉化光明劍王精血真粹，威力瘋狂暴漲，何止千百倍。

一剎那間，游弋於天地之間的法則真意，都幾乎被無盡雷霆吞噬，山川河嶽同時染上燦藍。

「好手段！好布局！星域之中、竟然有這等神通！」

蒼火老祖神色驟變。

在這一刻，肉體和靈魄的壓制尚在其次，雷霆照耀、他竟然感到本源意志不斷顫抖，幾近失控！

從他奪舍降臨，雙方每一句話、都是在暗自機鋒、攻殺意志，而就在剛剛楚天策話語直指蒼火老祖這局橫跨兩千萬年棋局的最大破綻，鬼舞秋鼓聲雷雷、魅惑真靈搖曳天地法則，瞬息將蒼火老祖的心神意志，撕開了一道裂痕。

而星耀魂殺激蕩，聖雷光耀暴起，戰局霎時間開始失控！

真元、肉身、靈魄，兩千萬年磨礪，蒼火老祖每一方面，都要比烈蒼道人更強。

楚天策不只是境界上明顯不敵，先前一場大戰，更是枯竭了大半力量。

正常戰鬥，蒼火老祖佔據著絕對的優勢，勝算十之七八不止。

然而戰局乍起，風雲突變，無論是蒼火老祖本人、亦或是一尊尊觀戰的巔峰強者，都萬萬沒有想到，楚天策和鬼舞秋竟然抓住了蒼火老祖唯一一個破綻。

心靈意志。

枯守兩千萬年，非生非死，好似天地囚籠，縱然蒼火老祖心靈意志強韌無比，依舊難以承載。

楚天策每一句話，幾乎都精準地打擊在蒼火老祖的軟肋，撕扯著蒼火老祖心靈的破綻。

「任你千般手段，我自一力破之！」

蒼火老祖眼底升騰起一抹獰厲，雙手緊緊握住短刃，虛空劃破。

這柄長不盈尺的短刃，在恍惚之間、竟然好似開天闢地的神斧、力劈乾坤的神刀，剎那光輝。

烈蒼星域，隨著刀鋒起舞，猛然間開始顫抖，天地法則、風火雷電、盡數融入刀芒之中。

一力破萬法！

蒼火老祖這一刀，力量幾乎已經觸摸到了凈土境巔峰的瓶頸。

恍恍惚惚，隨著刀芒呼嘯，掌心中的赤色短刃、如長虹、如神龍，貫通天地，勾連星核。

「這蒼火老祖的布局果然深沉厚重，看來從他當年縱橫星域、無可匹敵的時候，大概就已經在星核深處刻畫了本源印記。這一刀劈斫，竟然可以鼓盪整個星域的力量，鋪天蓋地。」

楚天策心中一驚，神色愈發凝重。

他熔煉天地氣運，一定程度上、其實已經與整個星域相融合。

但此時此刻，一種明顯的剝離感，卻是撲面而來。

星域本源、以至於整個星域的力量，都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

甚至隱隱地，楚天策甚至有些懷疑，當日天地氣運主動交纏，是不是蒼火老祖提前布置的暗手。

就是為了在這一刻，突然逆轉局勢。

轟！轟！轟！轟！轟！轟！

鼓聲隆隆，鬼舞秋紫發飛揚，狀似狂舞。

楚天策只感覺血脈轟鳴，狂暴強橫的力量、直貫而下，燃燒著的戮血劍、威嚴愈發雄渾。

「碎星手！」

左掌凌空直劈！

掌心一顆大星光輝熠熠，一種天地寂滅、宙宇毀敗的恐怖力量，迎著烈蒼星域的威壓橫空而起。

「這又是什麼手段？怎麼翻掌之間，星域本源都隱隱開始顫抖，似乎這一掌的存在，就是為了碾壓我這一擊、甚至就是為了碾壓這片星域本源真粹。這兩個小傢伙究竟是什麼人，那座神秘的寶藏之中、究竟是什麼重寶，可以讓他擁有如此恐怖的手段……」

蒼火老祖牙關緊咬，雙手死死握住刀鋒，不管不顧。

背水一戰。

到得此時，他已經沒有變招的機會和資本。

心靈意志的壓迫愈發強烈，漫天飛騰閃爍的神雷，煌煌烈烈、幾乎已經將他的心靈困鎖。

轟隆一聲巨響！

刀鋒掌影碰撞，大片大片雄山大河同時開始崩毀，一尊尊觀戰的凈土境老祖，幾乎同時感到喉頭一陣腥甜、逆血翻湧、血魂顫抖。早已陷入沉睡的億兆生靈，更是隱隱被抽提出一道道奇詭的生機與靈氣，不斷向著刀鋒匯聚。

大量生靈，在睡夢之中，便即悄然寂滅。

而更多的生靈，則是在迷茫混沌中，七竅鮮血長流，身軀不斷顫抖著，好似中邪。

爆炸核心，蒼火老祖雙臂巨震，長虹般的刀芒狠狠顫抖著，身形瘋狂爆退。

先前智珠在握的蒼老面龐，瞬息間充盈著濃濃的驚駭和震撼。

「果然，整個星域都已經在你的棋局之中，可惜了！再接我一擊！」

楚天策中宮直進，左掌如刀，再次劈出。

碎星手，本就是無上天妖執掌星海、掌碎星辰的絕學。

蒼火老祖的布局，不可謂不精妙、不可謂不強大，以烈蒼星域本源之力攻殺，雄渾厚重、不可匹敵，而另一方面，任何敵人、只要難逃烈蒼星域窠臼，便必然會受到星域本源的制約和壓制。

然而這場完美的布局，卻偏巧對楚天策無效。

碎星手本質而言，對於一切星辰戰法，都有著天然的剋制。

烈蒼本源的力量雖然鋪天蓋地，全力爆發的碎星手、卻是恰好以點破面、以金剛鑽破花崗岩。

而星域本源對於生靈的壓迫、這個更加無所遁逃的手段，在楚天策面前、偏偏更加失卻靈效。

楚天策根本不是烈蒼星域的生靈。

他的肉身，既然身懷無上劍王血脈、覺醒天妖傳承，大概是不會和烈蒼星域有太多關係。

而他的靈魄，更是穿梭宙宇、顛倒乾坤，憑空降臨，更是和烈蒼星域半點關係沒有。

蒼火老祖兩重精心布置，竟然完全是對牛彈琴。

「該死！怎麼會有這樣的怪胎！」

蒼火老祖低罵一聲，刀鋒再次直貫而下！

他是何等境界，何等眼力，只是一瞬，便即徹底明白了這最強手段、已經失去了靈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