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9章 同行者

紫峰洞天。

鬼舞秋盤坐在九幽煉獄深處，雙手結印，幽冥聖泉的力量正在源源不絕融入本源深處。

晉陞凈土境中期，煉化幽冥聖泉的速度明顯提升了許多，幾乎肉眼可見的、幽冥聖泉的快速消逝。

牧煜芝就在鬼舞秋百丈外，盤膝而坐，血色寶珠懸立在眉心前尺許。

溫潤的血光灑下，猶如斜陽光影，照耀著牧煜芝絕美的容顏。

相比於當日萬鬼秘境中的烈鬼門大小姐，如今的牧煜芝、氣質已然大異先前。

不只是平添了幾分少婦的風韻，更多了些許頂級妖孽、頂級強者的昂然貴氣。

「你本源的傷勢如何了？」

幽冥聖泉深處的鬼舞秋突然開口。

牧煜芝深吸一口氣，眉心好似微微裂開一縷細線、將懸立的血色寶珠吞入，方才說道：「前後十二次施治，本源深處的暗傷已經完全消弭。剩下的就是慢慢調理滋養，以九幽煉獄的精元真粹，最多三五個月便可以痊癒。」

「蒼火真經頗為神妙，在烈蒼星域中自然是最頂尖的傳承，那個蒼火老祖戰力亦是確然不凡，但盡信書不如無書，蒼火真經還不足以讓你完全沉淪。你修行之時，務必要牢記這一點，你既然是天策的侍妾，未來的修行資源、不可限量。」

鬼舞秋望著牧煜芝將血色寶珠吞入眉心，緩緩開口。

語氣之中，昂揚著一種肆無忌憚的狂傲與高貴，好似修羅王族俯瞰萬鬼、九霄神明俯瞰群生。

蒼火老祖固然強橫，這一戰可謂兇險之極、艱難之極。

但鬼舞秋卻是並沒有真正將蒼火老祖放在眼中。

這種艱難，並不是蒼火老祖的強大，而是時間偉力的強大。

超過兩千萬年、兩世修行，蒼火老祖壓制星域群雄、與壓制楚天策和鬼舞秋，原因截然不同。

牧煜芝聞言，雙眼猛然亮起精光，旋即微微變得黯淡。

鬼舞秋這句話，其用意自然不是為了貶低蒼火老祖和蒼火真經，而是在告訴牧煜芝、未來的修行之路、必然不會繼續困頓在烈蒼星域，而是會進入廣闊無垠的無盡星海。傳聞星海中踏上九重天階的超級強者，區區一個蒼火老祖，自然不足以在星海稱雄。

任何一個烈蒼星域的修者、特別是有機會登臨巔峰的修者，心中總有一個夢想。

衝破星域封印，進入無盡星海，去見識廣闊無垠、巔峰無上的絕美風景。

牧煜芝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如今，牧煜芝心中卻是明顯湧起了一抹擔憂和自慚。

她煉化血色寶珠日淺，但卻已經知曉了當日大戰之中、鬼舞秋直接將其鎮壓的緣故。

飛蛾撲火般的攻殺，非但全然不會有任何幫助，反而險些讓楚天策和鬼舞秋一敗塗地，死於非命。

鬼舞秋身形閃爍，倏忽自幽冥聖泉中走出，望著牧煜芝，溫聲道：「你只要完全煉化血色寶珠、突破極限，便是戰勝了蒼火老祖。天地之間、總有難以戰勝的強敵，我和天策也曾經無數次狼狽逃命、兇險慘淡，苦苦修鍊、再殺回去即可。」

牧煜芝張了張嘴，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眼眶微微泛紅。

…………

紫峰洞天之外，楚天策盤坐在一座破碎的山巒上。

原本約莫三百丈處，是一個直貫星核的巨大裂痕，不過如今已經被楚天策彌合。

不過盤坐於此，依舊可以細細感受到烈蒼星域本源真粹的運轉玄妙，不斷印證著紫峰洞天的蛻變。

九幽煉獄和永生天國的出現，使紫峰洞天的發展與蛻變、已經隱隱超出了霄冥世界第三重的範圍。

想要保證修行進度、同時不使出現偏差和疏漏，楚天策不止需要反覆體悟霄冥世界的玄妙、舉一反三，更需要直接從世界本源汲取力量。而這座在大戰中被幾乎打碎、本源真粹洶湧澎湃、不加掩飾的烈蒼星域，便是一本最好的教材。

在楚天策身旁，金磚蜷縮著，目光遙遙望向虛空。

「怎麼樣，有沒有感受？」

金磚隨口發問，卻是並未扭頭看向楚天策。

楚天策搖搖頭，說道：「你傳給我的辦法卻是頗為靈妙，幾乎一瞬間便可以探查到星域絕大多數地方，但千山長老和那綠裙少女的氣息卻好似憑空消失了一樣，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金磚目光閃爍，片刻才說道：「大方向上倒是很簡單，要麼已經離開星域了，要麼就是有獨特的秘法、可以阻隔你這個秘法的探查。但是……且不說我傳給你這門秘法品質頗佳，不太容易破解，更重要的是你有心算無心，難道他們日日夜夜都運轉秘法阻隔探查……」

大概一個月前，戰鬥剛剛結出，楚天策在一瞬間、感受到了那劍道少女的氣息。

茫茫烈蒼星域，同階搏殺、全然不落下風的，唯有這劍道少女一人而已。

而相對於超強的戰力，這個莫名出現、毫無前塵過往的天才少女，身份絕不可能平凡。

至少在吞噬天地氣運的剎那、莫名的傳音，便足以彰顯其不凡。

「這片星域，到底有什麼秘密……」

楚天策低聲自語，自踏入修行世界以來、無數畫面，奔來眼底。

從自己和鬼舞秋這兩個超級妖孽，再到太古熊王、血翼裂天虎、九彩冥蝶，這些不應該出現在這方世界的頂級血脈，甚至還有天妖長廊、天魂傳承這些星海頂級的神功秘法。相比之下，劍道少女和千山長老，倒是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至於其他許多難以索解的秘密……

譬如尹翼去往何方、是死是活；劍靈子去往何方、是死是活；魔猿去往何方、是死是活……

楚天策已經懶得花費太多心思了。

「你如今戰力已然真正登臨絕頂，這座星域大概是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你了，若是有心、大可以掘地三尺、大海撈針，什麼秘密都能夠翻出一個答案。而且這星域雖然有封印禁錮，但兩千萬年來，倒是未必不會有驚才絕艷的人物，留下一些印記。」

金磚語氣隨意，目光中卻是隱隱泛起一絲期待。

楚天策嘴角輕揚，笑道：「金大爺又要搶元寶了？」

金磚微微扭頭、撇了撇嘴，哼道：「任何元寶都不可能再動搖金大爺的心思，你小子還是趕緊調整狀態、直接擊破星域封印、進入星海吧！這烈蒼星域就算有再多的秘密，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星域而已，唯有進入無盡星海，才是正道。」

「不錯，我確實不準備再開掘星域中的秘寶了。」

楚天策微微點頭。

甚至天妖長廊，楚天策也不準備再次探索。

之前幾次探索，已經瀕臨極限，如今雖然境界再次提升、但本質並未蛻變。

若是再次進入其中，楚天策心中明白、不過是向前更進一步而已，絕不可能真正走入天妖神宮。

而這個結果，對如今的楚天策而言，除了徒增惆悵而已，實在沒有實質性的幫助。

特別是此時此刻，深深埋藏在血脈深處的劍王真粹，尚未完全煉化，若是貿然進入天妖長廊深處、沐浴著極致天妖真粹的洗禮，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殊難預料。楚天策修行之路雖然勇猛精進、不畏兇險，卻絕不是愚笨冒失之人。

「你若是想再次前往天妖長廊，倒是可以一去。這次離開星域，如何回返、殊難預料。」

至於星海之中的天妖長廊，楚天策根本沒有想過。

天妖長廊只有兩種。

一種是類似元龍星這等，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只能碰運氣。

至於另一種，則是在最頂級的妖族勢力手中，楚天策根本不敢招惹。

他核心任務是要想方設法隱匿絕世天妖的氣息，主動去招惹天妖長廊，簡直是上門找死。

「眼下天妖長廊對我而言已經沒有太多用處了，那頭笨熊應該相仿，倒是九彩冥蝶可能得到不小的收穫。另外那幾個小丫頭，龍鳳血脈，歸根到底都是妖靈，天妖長廊對她們而言同樣有著極大的幫助。」

金磚搖搖頭。

他的境界遠遠勝過楚天策，天妖長廊前半段，對他而言同樣沒有太多價值。

如今的金磚，最需要的仍舊是儘快恢複本源傷勢，而茫茫星海、顯然可以得到更多靈丹妙藥。

眼下楚天策一行，最為期待重返星海的、就是金磚。

這種熱烈和渴望，直擊生命本源，遠遠不是楚天策和鬼舞秋可以比擬。

「天妖長廊莫名出現在元龍星，應該不會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巧合，臨走之前、我要儘可能布置法陣，保證其安全。至於雨濛姐她們進入天妖長廊的計劃……就讓她們自己決斷吧，如今星域局勢已經穩定，她們也足可以安心修行了。」

楚天策略一思忖，做出了一個頗為中庸的決斷。

金磚一愣，問道：「你離開星域時，不準備帶著紅顏知己們嗎？鬼丫頭呢？」

楚天策搖搖頭，說道：「至少要探查一下情況。現在根本不清楚星域之外是什麼情況，更不知道我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是一出星域便被大能盯上血脈傳承，她們跟著我簡直是死路一條。舞秋看她心意，再就是你和糖球，其他人如今實在無法自保。」

紫峰洞天之中，固然可以生活，但卻不適合長期生活。

修者，終究是社會性的。

常年枯守在一方沒有任何生靈的洞天世界，實在不值得期待。

更讓楚天策擔心的是，一旦楚天策戰敗身死、紫峰洞天崩塌湮滅，內里生靈必然玉石俱焚。

這一行中，蘇雨濛和端木姐妹境界太低，距離凈土境還有著很遙遠的一段距離。

她們三人都算是天賦卓越，特別是蘇雨濛和端木明月，身懷龍鳳血脈，哪怕是在星海龍族和天鳳谷中，都是不世出的妖孽，但畢竟修行時間太短。固然星海龍族和天鳳谷傾注無盡資源，但終究無法像楚天策和鬼舞秋這般，在生死磨礪中突飛猛進。

相比之下，她們其實更像是一個加強版的牧煜芝。

天賦超卓，資源豐沛，老師盡心。

但需要時間和磨礪。

當然，即便是以牧煜芝的境界和戰力，進入茫茫星海、大概率依舊是炮灰和累贅。

「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先去探探路、總歸不是壞事。茫茫星海……」

金磚聞言，只是輕輕嘆息一聲，便即不再多說。

唯有雙瞳深處，隱隱閃爍著一絲絲複雜之極的靈光，顯得凶戾而深沉。

話音落下、身形閃爍，倏忽鑽入了紫峰洞天，重新蜷縮在永生天國里，雙眼微閉，殺意悄然收斂。

「金磚既然認我為主，他的因果便是我的因果，只是不知道、能夠將金磚逼迫到如此地步的強敵，究竟有多麼恐怖……」

楚天策心中默默思忖，長身而起，一步邁出、剎那萬里，徑直出現在烈蒼星星核深處。

雙手結印，血脈激蕩，漸漸勾勒出一枚黑白交織的神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