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2章 迷天境！

「舞秋，天策就在大地深處嗎？」

蘇雨濛輕輕挽著鬼舞秋。

鬼舞秋和牧煜芝同樣是凈土境大能，自然能夠感受到楚天策發出的通告。

當然，鬼舞秋在楚天策鼓盪真元、凝鍊神紋、踏步星核的剎那，便已經覺察，動身要稍早於旁人。

牧煜芝雖然同為凈土境大能，但一路行來，其實和蘇雨濛這個琉璃金身實在沒有太多區別，都是依附於鬼舞秋的真元氣機。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些差距，那就是天風烈烈，牧煜芝可以自保，蘇雨濛則完全託庇於鬼舞秋，好似渡河扁舟。

目光盡頭，大地翻滾，好似龍蛇起陸。

一道道深沉厚重、高渺神異的威壓，以一種極其飄渺、極其幽邃的方式，漸漸彌散開來。

「參加舞秋大人！」

「參見舞秋大人！」

幾乎是同時，一道道身影憑空出現，虛空四周的威壓、霍然沸騰。

這些凈土大能雖然所處位置各異，但烈蒼星域就這麼大、凈土境大能全力趕路，時間大概相仿。

這一尊尊凈土大能，雙瞳泛血、氣息激蕩，赫然是竭力燃燒精血、沒有一絲一毫的遲滯和猶豫。

距離星核稍有千百萬里的時候，這些凈土大能便已經早早看到了提前降臨的鬼舞秋，雖然並沒有覺察到楚天策的身影和氣息，但鬼舞秋和楚天策並肩搏殺的妙處、頂級強者無不知曉，既然鬼舞秋靜立一旁、神色沉靜，大概率並無真正的生死搏殺。

一時之間，這一尊尊凈土大能，心中都明顯鬆了一口氣。

一個完全未知的、超級強橫的新統治者，對於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個好消息。

這不是一場公平的賭局。

因為對凈土境大能而言，這場賭局沒有獲勝的可能，只有輸得多一點、少一點相區別。

身形飛騰，從鳳丹影、古翊飛、到牧嶸牧麟，凈土境中期和凈土境初期的強者們，自然而然根據境界、戰力和抵達時間的先後，降落在鬼舞秋身前大概百餘丈外，旋即快步而來，不敢飛掠。

「諸位道友，蘇姐姐是我家主母。」

鬼舞秋依舊挽著蘇雨濛，望向一眾凈土境的目光、卻是隱隱升騰起了一縷威壓。

下一霎，所有人、沒有任何猶豫的跪伏在地，頭顱低垂、神色恭謹之極：「參見楚夫人！」

若是幾個月前，這一尊尊巔峰凈土強者，可謂千金不改顏色、生死不漾心波，絕不可能如此卑躬屈膝、僅僅因為蘇雨濛是楚天策的夫人，便跪拜在區區一個琉璃金身面前。可是連番大戰，從戰敗身死烈蒼道人、蒼火老祖，再到縱橫無敵的楚天策和鬼舞秋，這些老祖的尊嚴已經於不經意間消失殆盡。

此刻天地激蕩，世界變幻，這種莫名的恐慌之中，鬼舞秋的眼神灑下、猶如泰山壓頂。

蘇雨濛一剎那間，瞬間獃滯，幾乎情不自禁的望向身旁的鬼舞秋。

她進入星海龍族，自然知曉「凈土境」這三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麼。

任何一個凈土境大能，都可謂巔峰無敵、縱橫古今，蒼茫星域、我主沉浮。

可是現在，這一尊尊蘇雨濛平素只能偶爾從龍族長老敬畏而羨慕的交談中、知曉的凈土大能，竟然深深跪伏在地，輕輕顫抖著的身軀、略略泛起蒼白的指骨，無不呈現出一種充滿恐懼的臣服。

狐假虎威。

這四個字，蘇雨濛今日才真正知曉其奧妙。

「姐姐，要不要讓他們起來？」

鬼舞秋的聲音悄悄在蘇雨濛靈魂深處響起。

蘇雨濛一愣，連忙強行平復一下心中的震驚，勉強用平靜的聲音說道：「諸位前輩快快請起。」

眾人對望一眼，一起再次行禮，方才稱謝起身。

「所有人，全力催動本源之力！」

突兀，鬼舞秋清喝一聲。

話音未落，天穹深處突然間一道驚雷劈落、大地狠狠裂開一道寬闊的裂痕，奇異而玄妙的烈風、似乎從大地深處呼嘯而起、又好似自九天之上奔騰而下。一個個巨大的狂風龍捲，激蕩著玄奧而縹緲的真元精粹，彌散著前所未有的陌生神韻，將所有巔峰強者包裹。

「這是什麼！」

「瓶頸在鬆動！我感受到了前方的道路！」

「天路開啟！星域封印破碎！烈蒼星域終於重新貫通星海！」

「空前絕後，曠古爍今，天策大人的手段和力量，果然不可思議！」

烈風鋪面，所有跪伏在地的凈土大能們、同時一躍而起，神色驟然變得狂亂。

驚駭、震撼、狂喜、激動，甚至混雜著一種深深的茫然與獃滯，交錯在心靈深處。

雙手雙腳不自然的狂舞著，好似是極致的歡喜、又好似極致的混亂。

烈蒼星域的封印，實在是太久太久了，甚至眾人都已經忘記了源頭，哪怕是這些雄霸星域十萬年、數十萬年的巔峰強者，都只能通過典籍、傳說、神話，去幻想星域之外的廣闊世界。可是現在，一天一地，兩道裂痕遙遙貫通，一條天路、霍然眼前。

這些見多識廣的凈土老祖們，根本沒有任何可能去了解一絲一毫、真正星海的氣息。

然而，這截然迥異於烈蒼星域的氣息真韻，卻是讓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豁然開朗。

「茫茫星海，通天神路，天策大人果然不愧是古往今來第一妖孽！」

鳳丹影聲音沙啞，一時間竟然熱淚盈眶。

她和所有人都不同。

絕大多數凈土境的巔峰強者，雖然或多或少都曾經探索遠古秘境、參悟遠古傳承，但本質而言，都是純粹的烈蒼星域土著。哪怕是一些曾經源自星海的勢力，譬如天煞血谷和通天樓，在天地封印的遠古之前，都曾經是縱橫數個星域的龐然大物。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曾經無盡星海的痕迹逐漸消弭，這些勢力，其實已經完全本土化。

歸根到底，這些頂級商號，都是一些因為利益而聚合的聯盟罷了。

隨著一代代前輩逐漸寂滅，對後來者而言，曾經天煞血谷和通天樓的底蘊，只是財富而已。

其後鎮壓氣運的凈土境大能們，更像是得到了一座財帛豐厚、沒有危險的遠古秘藏罷了。

這些巔峰強者，縱然進入星海，無非是打開了一座全新的偉大世界。

在這座世界之中，可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但終究是需要自己拚命奮鬥、竭力掙扎。

唯有天鳳谷，是以血脈傳承。

鳳血不滅，便與無盡星海深處的鳳凰一脈，因果不斷。

當然，在不久之前、同樣情狀的、還有星海龍族的老祖，可惜他已經身死魂滅。

相比於其他巔峰大能，鳳丹影只要踏上天路、重返星海，便可以根據先祖遺留的地圖，尋覓大宗。

到得那時，不只是她自己的境界、戰力、壽元可以得到大幅提升，整個天鳳谷都可以一步登天。

浩瀚天風席捲，一尊尊凈土大能、無論心中是驚駭、震撼、激動、茫然，都迅速拉開距離，各自擺出樁法，有尋常的盤坐和靜立，亦有混元樁、太極樁之類，亦有一些千奇百怪的獨門樁法。呼嘯著的精元龍捲，裹挾星海獨有的味道，不斷洗鍊著四肢百骸。

「煜芝，這是你第一次感應天外氣息，不必距離衝擊境界，關鍵是細細體悟其中的不同。」

鬼舞秋看著躍躍欲試的牧煜芝，輕輕囑咐。

牧煜芝點點頭，站在距離鬼舞秋和蘇雨濛大概十丈外，雙手結印、翹首天路。

轟隆一聲，源源不斷的精元真粹、好似天河倒灌一般，向著牧煜芝奔騰而至。

洶湧澎湃，浩瀚蒼茫，竟然不比幾尊凈土境中期老祖遜色太多，比之同階大能、明顯要強出許多。

如今的牧煜芝，雖然晉陞凈土境並不久，絕對戰力還很難橫壓同階、直逼凈土中期，但其修習的蒼火真經、卻是明顯要比其他大能強橫得多、神妙得多。另一方面，經過楚天策和鬼舞秋幾次洗鍊血脈，本就是烈鬼門第一妖孽的牧煜芝，天資更勝先前千百倍。

雖然其修行歲月尚淺，但只要假以時日，超越這些老牌大能，未必需要太多時間。

「舞秋，你不需要和他們一樣嗎？」

蘇雨濛低聲發問。

她只是琉璃金身，距離星域極限還有著十萬八千里，天路洞開、對蘇雨濛而言毫無意義。

鬼舞秋微微搖頭，低聲笑道：「等他們先嘗試吧，我一旦全力激蕩天地真粹，這些老祖們恐怕只能作壁上觀了。而且天策就在星核深處，姐姐你又在這裡，雖然大概率沒什麼危險，但小心駛得萬年船，等等煜芝守護你時，我再衝擊不遲。」

蘇雨濛微微點頭，不再多問。

她對於楚天策有著絕對的自信，既然鬼舞秋同樣自信滿滿，心中自然鬆懈下來。

至於天路洞開，星域封印打破，一眾老祖可能更進一步，蘇雨濛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約莫三個時辰，牧麟突然長嘯一聲，通體神火霍然升騰。

四面激蕩的精元真粹迅速開始匯聚，好似百川歸海，至少超過萬里之內的一切力量，都被其在一瞬間抽提一空。而就在這剎那，牧麟身上燃燒著的神火，再一次爆發開來，虛空溫度瘋狂暴漲，一種遠勝於先前百倍的威壓、瞬息間席捲開來！

凈土境中期！

三個時辰體悟星海，吞噬真粹，牧麟終於踏出了這一步！

幾乎是同時，所有閉關之中的凈土老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睜開雙眼。

「恭喜！凈土中期，星域巔峰！」

「若是三個時辰之前，牧道友可謂巔峰絕頂，如今天路洞開，前路無盡，道友不過先行一步而已。」

「星海真粹，果然非同凡響。」

一時之間，稱讚聲四起。

這些老祖們眼神之中滿是羨慕，卻並無太多嫉妒和怨毒之色。

一方面固然是楚天策和鬼舞秋超強的戰鬥力，讓眾人對於凈土境中期這個境界已經有些麻木，更重要的原因、誠如眾人所言，實在是星域封印被打破后，前路漫漫、不再桎梏。凈土境大能想要更進一步固然是艱難無比，但在無盡星海中，終究是有了希望。

「牧道友，恭喜了。」

鬼舞秋上下打量著牧麟，微微點頭。

從牧麟的本源深處，鬼舞秋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韻味。

這是一絲超脫星域本源的味道，顯然、隨著牧麟晉陞凈土境中期，他和烈蒼星域的因果在變淡。

「多謝天策大人和殿主大人的恩賜，牧麟晉陞凈土中期、也算是勉強可為大人做些雜事。」

一步晉陞凈土中期，牧麟對於楚天策和鬼舞秋戰力的了解，才愈發深刻。

恐懼、敬畏、讚歎，遠勝先前千百倍。

「既然諸位都已經嘗試完畢，我也要試試衝擊境界。牧道友，古道友，丹鳳道友，辛苦三位護著蘇姐姐，莫要被氣勁席捲、傷到本源。煜芝，你離我近一些，細細體悟鬼靈真粹的變幻。」

鬼舞秋向著蘇雨濛微微點頭，背後血翼閃爍，倏忽騰身而起，直奔九霄。

神風烈烈，撕天裂地。

狂暴霸烈的精元真粹，隨著鬼舞秋騰霄而起、億萬龍捲迅速開始匯聚。

牧煜芝深吸一口氣，緊隨著鬼舞秋直飛九霄。

然而剛剛飛騰了百餘丈，距離鬼舞秋極遠，一陣浩蕩而激烈的天風便即狠狠砸下來，整個人如遭雷擊，身軀狠狠顫抖、喉頭微微一甜，面色霎時間變得蒼白無比。

「就在那裡吧！引動鬼靈本源，竭盡全力、但不要奢求。」

鬼舞秋的聲音輕盈盈飄落，一縷紫色的靈光灑落，牧煜芝即將被劈落的身軀瞬息間沉穩下來。

下一刻，蒼茫天地，紫芒無盡，鬼舞秋整個人幾乎完全化作了一輪紫色的烈陽。浩浩湯湯、幽森高貴的紫瞳修羅王氣息、如同九霄烈風席捲開來，一尊尊凈土大能同時低吼一聲，本源自然爆發，五顏六色的真元光影、同時迸開。

轟！轟！轟！轟！轟！轟！

虛空轟鳴，一道道裂痕不斷浮現，裂痕盡頭、赫然正是一片深灰色的虛無。

星域邊緣依舊激蕩著深沉而凶戾的威壓，只是此刻，卻是完全被染成了紫色。

天穹之上，縱橫交錯的紫色精芒，好似天羅地網，將整座星域都籠罩在其中。

本源搖曳，天地嘶鳴，無窮精元真粹、以一種比之前所有凈土境大能加起來、更恐怖十倍的速度和力量，狠狠撞入鬼舞秋的四肢百骸，周身竅穴。鬼舞秋手印變幻，猶如魔神、凌空狂舞，神威凜冽，幾乎剎那間充塞星域寸寸虛空。

「怎麼會這麼強？一瞬間便即直接突破到了凈土境後期！」

「舞秋大人修行至今一共才大概三百年，真是不可思議……」

「這一瞬間爆發的威壓，恐怕比之前的烈蒼道人和蒼火老祖更勝一籌，同階無敵、真是誠不我欺。」

「舞秋大人每一個竅穴吞吐的天地真粹，都比我們這些凈土中期更為雄渾，這簡直……」

鳳丹影深深望著天穹之上的鬼舞秋，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語塞。

一道道目光，震驚和讚歎漸漸消弭，只剩下濃濃的茫然與獃滯。

「鳳老祖，舞秋現在的境界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蘇雨濛目光掃過眾人，看著一種老祖獃滯而茫然的嘆息，忍不住開口發問。

鳳丹影微微躬身，說道：「楚夫人客氣了，舞秋大人一瞬破階，已經超越了古往今來的星域極限。如今整個星域之中，若是天策大人不親自出手，其他所有生靈聯起手來，都絕不可能擋得住舞秋大人。」

「這麼強？」蘇雨濛一驚，旋即問道，「那天策戰力如何？」

鳳丹影聞言，卻只是搖搖頭，澀聲道：「天高地厚，無法捉摸。其實舞秋大人的力量，同樣已經超出了老朽理解的極限，或許她橫掃星域、只需要一部分力量、又或者只是反手而已。根據一直以來的戰績，天策大人應該是比之舞秋大人稍勝一籌。」

話音未落，烈蒼星最深處，大地突然發出一陣轟鳴。

璀璨無盡的光輝突兀自大地深處迸發出來，雷火激蕩，明暗交織，倏忽撞入漫天紫芒深處。

縱橫交錯的深紫色光影，同時發出一聲凌厲而幽邃的鬼鳴，與鬼舞秋本源完全貫通在一起。

下一霎，天地之間、又好似天地之外，一片奇異的幻境，浮現在眾人面前。

一片廣闊的天地，山川河嶽，栩栩如生，其中一株通天神樹、鬱鬱蔥蔥，彌散著無可匹敵的神威。在天穹更高處，是一片璀璨高貴的光明，大地更深處，是一片幽邃霸烈的黑暗。三重世界融貫交織，真韻流淌，神威激蕩，轟然鎮壓在每一個生靈本源深處。

整個烈蒼星域，隨著這片虛影的浮現，竟然狠狠一顫。

天路洞開，在虛無更虛無之外，飄渺而細弱的星芒、好似從無窮遙遠處灑落，落在世界幻境之中。

幻境深處，楚天策盤膝而坐，雙眼似睜非睜，恰如旭日晨曦、夕月薄暮。

完全迥異於凈土境，但卻更加強大、更加威嚴、更加神妙、更加玄奧的壓迫，緩緩席捲。

籠罩在世界虛影之下，無數凈土大能，漸漸感到自己好似被烈蒼星域本源剝離開來，始終充盈在世界之中的精元真粹，如同被完全抽幹了一般，再也感受不到分毫。唯有世界虛影越來越真實，端坐在世界深處、大樹之下的楚天策，好似神明佛陀，俯瞰星域眾生。

「升騰！」

懸立九霄，鬼舞秋突然雙手齊出，漫天紫芒、如同長虹般被其抓在手中，狠狠向著楚天策甩出。

一道道長虹紫芒，穿梭世界屏障，直貫紫峰洞天壁障，撞擊在山川河嶽、皇天后土深處。

震耳欲聾的轟鳴之中，楚天策一躍而起，雙手結印，猛然間合於胸前。

星域震蕩，烈蒼星核光輝激蕩，幾乎使大地變成赤紅，無窮無盡的天地真粹、好似失控的星河、瞬間湧入紫峰洞天，進而湧入楚天策經絡血脈、肉身靈魄之中。紫色長虹混雜著天地真粹、繼而激蕩著紫峰洞天的力量，快速洗鍊著楚天策的本源。

三天三夜。

轟鳴聲乍起，旋即世界徹底歸於沉靜。

無數凈土大能眼中同時泛起一抹仰望仙靈的尊崇與敬畏。

迷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