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死人是必然的

我以前也想當一個醫生，這個願望一直持續到我二六佳人的時候。等我到二七佳人的時候，我前所未有地清醒——正視到一個現實：樹葉拌泥水是會喝死人的。在這之前，我堅信九天仙露是某種草和某種草一塊兒生長出來的，能使人變成絕色美女的面膜是某種石頭浸在某種泥水裡製成的，而讓人變性的葯藏在一片樹葉里。我現在相信古代大部分醫生都是有著和我一樣想法的有識之士或者笨人。這就能夠解釋古裝劇里的醫生為什麼都很爛。大部分醫生是中年男人，留著兩撇鬍子、駝背、用頭巾裹著禿頭、從來治不好病人——他們總是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要和病人家屬談談，「我無能為力了，你的丈夫你自己看著辦」、「基本上她活不過今年」……其實醫生全都有同樣的宿命——醫好人是偶然的，醫死人是必然的。古代有個醫生不小心又醫死了人，請他治病的病人家屬很傷心，哭道：「我哥我哥，如何能相見？」那個醫生很高興，說：「這個容易，你哥所服的藥渣還在不在？你再服一帖，就能見到你哥哥了。」古代的醫生醫死人不必償命、吃官司，只要抬著病人的屍體唱著歌繞街走一圈就行了。有個醫生醫死了人，要帶著全家一起抬棺材遊街。出葬時，他唱道：「祖公三代做太醫，呵呵咳！」妻子接著唱：「丈夫做事連累妻，呵呵咳！」他的小兒子不會做詩，隨便接道：「無奈亡靈十分重，呵呵咳！」他的大兒子在青春期，臉上長滿了青春痘，脾氣古怪，唱道：「以後只許揀瘦的醫，呵呵咳！」古代一定是有名醫的，我相信他們號脈的能力，並不相信他們用藥的能力。名醫也會說：「你要是再不吃『五石散』就會死掉。」其實，五石散是一種礦物質的藥物，很像毒品，偶爾能減緩死亡的速度。在我心目中，最厲害的醫生是張仲景，因為他發明了人工呼吸——主要是針對跳樓的人的。他先把病人放在地上，向他嘴巴里喂好吃的東西，比如他最愛吃的菜，如果他吞下去了，就朝他兩耳內吹氣。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原來人工呼吸可以一點兒都不黃色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