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與胡藍黨》(6)

《朱元璋與胡藍黨》(6)

朱元璋對親信存有二心,連視為張良的劉基也不放過,卻輕信胡惟庸,聽任他胡作非為,又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憑他的權力威望,「胡家結黨」他真的「說不倒」嗎?後來終於對胡惟庸下手,其實也是對親信存有二心的邏輯發展。

胡惟庸的專斷獨行,使相權與皇權的衝突明朗化了。胡惟庸之前,李善長小心謹慎,徐達經常帶兵在外,汪廣洋只知飲酒吟詩,相權與皇權的矛盾不甚明顯。胡惟庸為相七年,大權獨攬,使朱元璋覺得大權旁落,除了剪除別無選擇。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宣布以「擅權植黨」罪處死胡惟庸。以「擅權植黨」罪處死胡惟庸綽綽有餘,要以它來羅織一個「胡黨」,株連一大批功臣宿將,卻未免牽強附會。為了把罪網羅織得更大,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在胡惟庸死後,他的罪狀逐步升級,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要置那些「胡黨」於死地。明代的心腹大患是「北虜南倭」,由此著手製造罪狀最具殺傷力,於是乎胡惟庸死後罪狀升級為「通倭通虜」,用它來株連開國元勛。平心而論,胡惟庸的被殺完全是咎由自取,但受胡惟庸牽連被殺的大批功臣完全是無辜的。胡案實際上成為朱元璋整肅功臣的借口,凡是他認為心懷怨望的,行為跋扈的大臣,都被加上「胡黨」的罪名,處死抄家。

洪武二十三年,即胡惟庸被殺十年之後,罪狀又升級為「謀反」。朱元璋唆使親信精心策劃,唆使李善長的家奴盧仲謙無中生有地告發李善長與胡惟庸往來勾結,串通謀反。看得出來,朱元璋要藉此除掉李善長,他冠冕堂皇地說:「(李)善長元勛國戚,知逆謀不發」,「狐疑觀望懷兩端,大逆不道」。這當然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七十七歲的李善長及其一門七十餘人被殺,純屬冤案一樁。一年以後,解縉上疏為其申冤,他起草的《論韓國公冤事狀》,由郎中王國用冒死呈上,大意是:李善長為陛下打天下,是第一勛臣,假使幫胡惟庸成事,也不過如此,況且他已經年邁,根本沒有精力再折騰,何苦如此!朱元璋看了以後,無話可說,可見他也默認是枉殺。

與此同時,朱元璋又策劃陸仲亨的家奴告發陸仲亨與唐勝宗、費聚、趙雄三名侯爵,串通胡惟庸。「共謀不軌」。一場「肅清逆黨」的政治運動鋪天蓋地而來,株連被殺的功臣及其家屬共計達三萬餘人。為了平服人心,朱元璋特地頒布《昭示奸黨錄》,株連蔓延達數年之久。連一向與胡惟庸關係疏遠的「浙東四先生」也未能倖免,葉以「胡黨」被殺,宋濂的孫子宋慎也牽連被殺,宋濂本人則貶死於四川茅州。

後世史家對胡惟庸黨案頗持懷疑態度。王世貞就對胡惟庸「謀反」之說表示難以相信:

談遷說得更加明確:「惟庸非叛也」,乃「積疑成獄」,可謂一語道破。

藍王黨案也是如此。藍玉是開平王常遇春的妻弟(小舅子),在常遇春麾下勇敢殺敵,所向披靡,堪稱常勝將軍,戰功顯赫。洪武二十年升為大將軍,兩年後進封諒國公。皇恩浩蕩之下,藍玉忘乎所以,驕橫跋扈,使朱元璋感受到了將權與皇權的衝突。於是除的網羅正在悄悄逼近。洪武二十六年,錦衣衛指揮蔣獻誣告藍玉「謀反」,說他與景川侯曹震等公侯企圖趁朱元璋出宮舉行「藉田」儀式時,發動兵變。裝模作樣審訊的結果,連坐族誅達一萬五千人,把打天下的將領幾乎一網打盡。為了顯得名正言順,朱元璋特地下手詔,頒布《逆臣錄》,其中包括一公、十三侯、二伯。

從保留下來的《逆臣錄》可以一眼看出,當時羅織罪狀的伎倆實在拙劣得很。陳四益《羅織的證據》一文對此嘲諷道:由於審訊者心思不夠細密,留下了許多破綻。比如,一個名叫蔣富的招承,說是藍玉出征回來,請他吃酒,在酒席間,藍玉對他說:「老蔣,你是我的舊人,我有句話和你說知,是必休要走了消息。如今我要謀大事,已與眾頭目每都商量定了,你回去到家打聽著,若下手時,你便來討分曉,久后也抬舉你一步。」這個「老蔣」是誰呢?

只是藍玉家一個打漁網戶。另有一名叫張仁孫的供道,說是因為出征回家,前去拜見,藍玉對他們說,要成大事,要張仁孫等各置軍器,聽候接應,如日後事成時都與大官人做。這個張仁孫是誰呢?當初只是鄉里一個染匠。藍玉如果真想謀逆,自然應當十分謹慎,這樣殺頭滅族的事情,哪裡有見人就說的道理?何況還是些無足輕重的打魚網戶和染匠。僅此一點,這些口供的可靠性就大可懷疑。《逆臣錄》是如此這般炮製出來的,目前已經散佚的《昭示奸黨錄》可信性也就可想而知了。

開國第一功臣徐達因為一向反對胡惟庸,所以無法牽連進「胡黨」,他死時藍玉黨案還沒有爆發,當然與「藍黨」無關,但是他也沒有倖免。洪武十八年他患上了極為兇險的背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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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與血―明帝國官場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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