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夜郎自大
蔚藍的天空、湛藍的大海,同樣藍得讓人心醉,同樣廣闊得看不到邊際。
天空之中有無數白雲朝著某個方向緩緩飄去,海面上同樣也有一片片的浪花朝著同一方向盪去。在白雲間隱約可見幾隻海鳥飛掠翱翔,而在海面上有無數面風帆在浪花間時隱時現。
天上地下,相互映襯,讓人幾乎有些分不清何為天,何為海,又或兩者已然合而為一。
無數風帆同時出現在青州的海面之上,有識的一眼便可看出屬於青州海軍的船隻。這些船隻大都是單桅杆的小船,最大的旗艦也不過是艘較新的六百料大翼船,其他的都是五百料的中翼,四百料的小翼,三百料的蒙沖船。
這些船隻經不起大風大浪,只能在相對溫順的渤海近海之中遊盪。現在的時間已是晚春時節,快至初夏,再遲一點就是颱風盛行的盛夏了。到時這些船隻只能躲在海港之中,不能出海,不然定有翻覆的可能。
其總數量在有心之人的細細清點后,會發現在一百一十六艘左右。船隊在強勁的南風吹拂下,向著偏東北的東萊黃縣飛馳而去。加上船上水手的時不時加力划漿,百舸爭流,速度只能用風馳電掣形容。
尤其是當一百多張船帆齊張,集結在一起,劈荊斬浪的前進,在身後留下一道道捲動著的亮色軌跡,那場面壯觀豪情之極。何白有時在想,三國孫吳的水軍常以十萬計,船隻也是以千來計數。那三、五千船帆齊張的場面,又該是如何的雄壯與氣慨呢?
速度總是能夠讓人激情澎湃,時人不能於天空中自由飛翔,但帆船與快馬的速度卻令人有一定的感悟。只是帆船與奔馬將速度提升至極致的話,哪一個更快,卻很難定論。但若是比較兩者施展的空間,則高下立分。
相比起陸地上,廣闊無垠的大海才是最適合展現速度與激情的地方。因為這裡沒有樹木、岩石之類的障礙物。只要海風足夠強勁,操控者的技巧足夠好,就能不斷的突破速度上限,直至極致,翻覆……
不管中外戰船的動力主要都是船槳,因為無定的風力不可長持,只有固定的人力才能隨時使用。
此時有五十名身強力壯的士兵左右分開,鼓足力量飛速的扳動著船槳。在水手們的吆喝聲中,船槳快速起落,拍打得海面水花飛濺。一朵浪花尚未凋謝,船槳便再次探入水中,激起另一朵浪花。在晚春的海風中,人人滿頭大汗。
何白所乘旗艦不過六百料,相較遼東海軍最小的千料船都小了近半。相較遼東海軍的樓船,更是小了八倍之多。根本用不著橫衝直撞,也許只是一個路過的大浪,就能令旗艦翻覆掉。
一百一十六艘戰船看著不少,但在遠程弓箭互射、以撞角撞沉敵船、最後靠船隻接舷而戰的今時水戰,面對高大如樓的敵船時,不見得會有大用。
可就算是這樣,何白也不能不應戰。這可是青州海軍自成立以來的第一次戰鬥,正是提升心氣,鑄造軍魂之時,萬萬不能退縮了,唯有戰爭一途。再說何白也不是完全無備而來。
相對於默默無聲站在何白身後護衛的水軍都尉周泰,太史慈的性情中更有幾分狂放之態。此時迎著撲面而來的狂風,感受著腳下起伏不定的波浪,以及風馳電掣般的速度,興奮的大聲呼喚。
何白微笑著望著太史慈,此時的海軍是枯躁無趣的,只有周泰這般沉悶之人,才適合海軍的生活。似太史慈這般的武將,還是騎軍更為適合。況且太史慈的箭術可謂神射,正是武鬥血騎的最好分隊統領。
而此番海軍作戰,何白並不准備作常規的登船肉搏戰,而是準備採用輕騎兵的風箏戰術。成與不成,一試便知。若成了,水戰將會向著後世的炮火遠程交戰模式發展而去。
……
柳毅率兵攻打黃縣五日不下,正發愁間,突有探馬回報,稟道:「將軍,青州兵騎軍五千人已至弦縣陽丘山左近。距離我軍只四十里。」
四十里路程半日即到,騎軍的話,速度將會更快。遼東軍先鋒楊武不竟吃了一驚,叫道:「青州兵來得好快啊。不意青州兵也有如此多的騎軍。」
柳毅淡淡的說道:「吾在雒陽時,聽聞董相國對何天明十分警惕,黃縣距離劇縣不過四、五百里,反應迅速些並不奇怪。且青州一地六郡國六十五縣,未經大亂,財富頗多,又鄰近幽州,騎軍多些也不奇怪。」
楊武拜道:「青州兵既來,且由我去會會他們,看看是我遼東兵強,還是青州兵盛。」
柳毅點點頭道:「好,你去試試也好,青州的騎軍到了,想必青州的水軍也到了。我這就回海上,指揮水軍剿滅青州水軍。青州水軍既滅,那青州之地就任由我等縱橫了。」
原來,自柳毅到達青州之後,並不是什麼也未做,只是一心攻城。而是通過方方面面的總結,來評斷何白個人與整個青州的戰爭能力。
經過短時內的綜合情報,柳毅發覺何白此人名不虛傳。也許在軍事上中規中矩,但在政治上卻比主公公孫度更加的專長。雖然手段略顯稚嫩,不如公孫度老辣陰狠,但發展前途極為可觀。
不說青州明面的戰力就倍於遼東,光是青州的戰爭潛力,就更勝遼東數倍。公孫度此時派遣大軍跨海前來青州攻城略地,可不是一件好事。久后必得青州方面的大舉報復。
同時,青州並不是沒有水軍,青州的水軍足足有六千至八千人,船只有上百艘,而且戰力不弱。只是不像遼東水軍,有大量的現成大船可用。加以時日,只恐遼東水軍遠不及青州水軍矣。
因此,柳毅有心在青州水軍正脆弱成長之際,狠狠的打擊一番青州水軍的有生力量,保證遼東在未來的十年之內,不懼青州從海路之上的威脅。
至於十年後,面對已發展起來的青州水軍,柳毅可就沒有半點的把握了。到時的戰爭與決斷,身為下屬的柳毅無法作長遠的思量,只能由身為主公的公孫度自已去考量了。
……
遼東軍先鋒楊武,領兵三千前往弦縣尋青州兵大戰,因遼東兵是渡海而來,所以騎軍並不多,只有千騎左右。
而青州兵方面,何白不知遼東軍的底細戰力,不敢大意,派出的應援主將是張遼。副將是杜雷、張璋、李乾、李進四將,所率的是兩千西涼突騎、一千步卒戰兵與兩千李氏義從,皆乘馬而至。
張遼等將領兵抵達弦縣后,剛剛休息一夜,就聞遼東軍至。一聽遼東兵才至三千人,頓時大怒,叫道:「遼東蠻子欺人太甚,我五千兵馬,他才來三千,真是豈有此理。傳令,本部騎軍全員備戰,某要親自教訓教訓遼東軍,」
四名副將聞訊而來,杜雷叫道:「文遠,你身為一路主將,如此輕率大意可萬萬不成啊。主公向來言說,為將者要剋制住自已的急躁與輕率,事務周詳,不然難成大將。你如今方為一路主將就這般,卻與主公之囑大相徑庭了。」
張遼大笑著解釋道:「非是我輕率,而是遼東軍輕率。據斥侯回報,遼東軍此來只有三千兵馬,且馬軍先行,步軍於後,馬軍將近我軍營寨,而步軍卻還距離有十里之遙。以少敵多,遼東軍還這般的大意,我豈會輕易放過。」
杜雷眼珠一轉,叫道:「話雖如此,然文遼你畢竟是一路主將,不可輕出。這一千遼東騎軍就由我部來應付了。」
張遼解釋道:「我軍初與遼東軍作戰,只可勝不可敗。只有我親自出馬,方能有所保證。放心,之後的那兩千步卒可交由你來應付。」
張璋、李乾、李進皆急叫道:「這如何可行,那功勞都是騎軍的,那我等步軍豈不是白來一趟,無功而返。」
張遼不由一陣頭痛,只能說道:「遼東軍不少,豈有白來無功一說。」經好說歹說,才將三人勸退。
張遼領兵出戰,不過五里,就與楊武一千騎軍相會。兩軍相對,張遼細細打量遼東騎軍,發現敵軍氣勢不弱,人人著皮甲,手持長矛彎弓,類似弓、突兩便的輕騎。
而在此時,楊武也在打量青州騎軍,只見青州騎軍乘騎高頭大馬,相較遼東馬更高出數份,形似西涼馬。人人披掛在遼東只有百人屯將以上才能配給的魚鱗鐵甲,個個手持丈余長矛,腰懸彎刀,背負騎盾。就連坐下馬都有馬鎧環護,這豪華的裝備令楊武直抽冷氣。同時間貪念大起,直欲殺滅青州騎軍以奪其甲。
只是兩軍兵馬相差不多,沒有他法,只怕殺滅不了敵軍,反有敗陣的可能。楊武於是與騎軍司馬計議道:「敵軍兵馬裝備精良,我見心喜。我欲親出引誘敵將出陣單挑,但見我斬將之後,汝可乘機領兵直突敵陣,至少也要奪得敵軍半數的甲具才成。」
騎軍司馬歡喜的昂然應喏,楊武當即拍馬而出叫道:「吾乃遼東討伐青州大軍先鋒官,裨將軍楊武是也,對面敵將何人?可敢出馬與我在此一戰?」
張遼聞言大怒,將軍名號在中原尚屬尊號,青州目前只有主公一人是將軍。不想公孫度區區一介遼東太守,不但自稱平州牧遼東侯,更封將軍號於部下,真是夜郎自大,混帳之極。
張遼操銀背黃龍戟在手,一拍座下良駒「灰影」,口中應道:「某乃青州驍騎校尉張遼是也,狂徒休走。」說完惡狠狠的向楊武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