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殺母(三)

第285章 殺母(三)

其實夏迎春恨夏夫人是應該的,她親眼看著生母在自己的面前是如何掙扎,如何無奈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就沖這一點,她有十足的理由恨這個女人。可是,夏迎春並沒有因為這事恨夏夫人。相反,她倒覺得二夫人死的好。那個女人死了,夏夫人再死了,那麼這個世上就不會再有人知道她是身份卑微的小妾所生的了,她還依舊是那個風華絕代的夏家大小姐。

夏迎春的右手雖然廢了,可是她的左手卻極為靈敏。只見她迅速從發間取下一枝金簪,惡狠狠地向夏夫人的胸膛刺去。

「啊……」夏夫人來不及躲避,只覺得胸口一疼,一股殷紅的鮮血頓時染紅了潔白的紗衣。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誰?」

那個聲音極為蒼老,聽上去陰森森的,猶如從地獄里飄出來的一般。

「不好,來人了!」夏迎春眼睛一轉,順手從地上操起一根木頭,重重地砸向了夏夫人的額頭。

只見夏夫人重重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鮮血頓時流了一地。

夏迎春聽到了外面有人走路的聲音,嚇的連忙逃跑。雖然她對這裡不熟,可是轉來轉去,居然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後門,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殺人,可是畢竟殺的是夏夫人,心裡還是有些恐懼的。在她眼中,夏夫人是高不可攀的,不管是她小時候,還是在她做了貴妃之後,在夏夫人面前,夏迎春一直都是自慚形穢。從小到大,她一直仰望夏夫人,覺得這個女人簡直是太完美了,太高貴了,似乎不應該是人間應該有的。可是如今,那個美麗高貴的女人,卻倒在了她夏迎春的棍棒之下。

推門進來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宮女。這個老宮女不是別人,便是昔日伺候容妃的彩蝶。她一直留在王宮,即使在王宮被六國盟軍佔領的時候,她也沒有離開過。對於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宮女,那些人是沒有興趣的,甚至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彩蝶緩緩走了進來,借著冰冷的月光,她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夏夫人。

「啊……殺人了!」她一看到地上躺著的那個血人,立刻嚇的失聲尖叫起來。

鳳羽宮,漸漸恢復了平靜。

鍾無艷靜靜地躺在那張精美的大床上,微微閉著眼睛,呼吸漸漸平穩起來。她服了安神葯,心緒也漸漸平和了許多。

此時,眾人早已經退下,都怕打擾了她的休息。

田辟疆輕輕地替她掖好了被衾,緩緩站了起來。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隻白瓷碗上。碗里的清水裡,飄浮著淡淡的血絲。勿需多說,他一眼就明白,鍾無艷在做什麼。

「滴血驗親?」他心中驚愕地想,「她在做什麼?她不是夏太師和二夫人的女兒嗎,怎麼如今又驗起血來了?難道,她根本就沒有失憶,而是裝的?」

對於鍾無艷失憶的事情,田辟疆一直心存懷疑。有時候覺得,她果真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有時候卻不大相信,那樣聰明絕頂的一個女人,怎麼說失憶就失憶了呢?

想到這裡,田辟疆輕輕將秋月喚了進來。

秋月的神色不大好,頭髮略微有些凌亂,不過看起來卻別有一番韻味。她的美是天然的,是無需修飾的,就像山裡的野花。

「這是怎麼一回事?」田辟疆的聲音非常低,目光無比冰冷,指著桌上的那隻碗問。

他的聲音故意壓的非常低,生怕驚醒了鍾無艷。本來他想出去問秋月的,可是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保持原狀比較好。

秋月看了那碗,只見上面飄浮著血絲,頓時面如死灰,不由的渾身一顫。

「怎麼了?」田辟疆見秋月神色有異,連忙問。

「果真是……」秋月有些驚恐地說,「這怎麼辦,怎麼辦……」

夏夫人和鍾無艷果真是母女,這讓秋月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鍾無艷的生母還尚在人間,這本來應該是件喜事。可是現在,秋月不知道這到底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田辟疆心中一緊,緊張地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鐘無艷,連忙將秋月拉到了外面,「快說,怎麼了?」

秋月只是一個勁的搖頭,不願意說。她不知道,這件事情鍾無艷是否願意讓別人知道,她不敢隨意對別人說。更何況,她自己現在大腦亂成一團,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這時,一個小太監慌裡慌張跑了進來,滿臉都是驚恐的神色。

「啟稟大王!」小太監嚇的聲音在微微顫抖著,「夏夫人……夏夫人……」

他似乎受到了驚嚇,連說話都吞吞吐吐,雙腿在微微顫抖著。

「夏夫人怎麼了?」田辟疆有些不耐煩地問。

此時,他一心只在鍾無艷身上,哪裡有時間去理會夏夫人呢?

「她到底怎麼了?」秋月聽了,不由的心中一緊,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瞪大眼睛,厲聲問道。

秋月一向是可愛和善的,一看她這副架勢,嚇的那小太監渾身一顫,說話更加吞吞吐吐的了。

「快說!」田辟疆見秋月神色有異,便對小太監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隱隱覺得,那滴血驗親,似乎和夏夫人有關。否則的話,秋月為什麼這麼緊張呢?如果說鍾無艷什麼都不記得的話,那麼秋月可是記的一清二楚的。夏夫人是鍾無艷的殺母仇人,秋月沒有理由緊張一個仇人的。除非,除非夏夫人和鍾無艷有著某種特殊的關係!

「不可能啊!」一想到這裡,田辟疆自己都覺得好笑,心中胡亂地想,「夏夫人怎麼可能和無艷有著什麼特殊關係呢?如果有的話,那也只不過是夏夫人是無艷的嫡母罷了,是她的殺母仇人。除了這些,難道還有別的隱情?」

他覺得鍾無艷是夏離春已經很不可思議了,難道還能有什麼比這不可思議的事情嗎?

「夏夫人她……」小太監戰戰兢兢的,話還是說不完整。

「快帶我去!」秋月實在受不了這個小太監,連忙推著他往外走。

田辟疆見狀,只能吩咐眾人好好照顧鍾無艷,自己也跟去看看。雖然他不喜歡她,可是不管怎麼樣,她都是夏迎春的生母。如果她果真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那麼自己怎麼向夏迎春交待呢?

冰冷的月光下,只見夏夫人靜靜地躺在地面上,渾身鮮血淋淋,緊緊閉著眼睛。她已經被人從屋裡抬了出來,氣若遊絲。

「來人!」田辟疆見狀,立刻大聲吼道,「將夏夫人抬到佛堂!」

這裡離佛堂比較近,所以暫時只能抬往哪裡救治了。

秋月一看,飛也似的沖了上去,美麗的眸子里噙滿了晶瑩的淚花,緊緊將夏夫人抱在懷中,泣不成聲。

「你快醒醒啊……」她哭的非常傷心,淚如雨下,心中暗暗地想,「你若有事的話,那麼小姐該怎麼辦呢?你可是她的親娘,她若知道你出事的話,那該有多傷心啊……」

看著秋月哭的如淚人一般,田辟疆心中的疑團更大了。

「她怎麼會哭成這樣?」他心中胡亂地想,「不對,這裡面肯定有文章……」

田辟疆見狀,連忙上前,對秋月說:「你冷靜一點,快把夏夫人抬到佛堂,讓太醫救治!你這個樣子,會耽誤她的。」

其實看著夏夫人那如大理石般的臉龐,他就知道,夏夫人凶多吉少,這次恐怕很難挺過來了。她失血太多了,殷紅的鮮血,浸透了雪白的衣裙,如同一個血人般,靜靜地躺在那裡,毫無生氣。

秋月聽了,只能鬆開了手。

這時,只見夏夫人突然間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輕輕掃過眾人的臉。她的目光無比平靜,平靜的猶如一泓秋水,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慈愛。

「醒了,醒了!」秋月見狀,含淚笑道,「她醒了!快,快把她抬到佛堂去啊,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眾人聽了,連忙上前,試圖將夏夫人抬走。

可是,夏夫人輕輕搖了搖頭,拒絕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田辟疆那張英俊的面龐上,吃力地伸出手。

田辟疆見狀,只能上前:「夫人,您有話說嗎?」

夏夫人的嘴唇在微微蠕動著,如同一條登陸己久的小魚,聲音極為微弱。看著她的模樣,田辟疆心裡清楚,她想交待遺言了。當一個人覺得自己有好多話還沒有說,卻無法說出來的時候,那麼他的時間,就已經不多了。

田辟疆聽不清楚,只能俯下身去,將耳朵湊在她的唇邊。

夏夫人的聲音非常微弱,微弱的如同地縫裡飄出來的一般。

「離春……離春……」她的嘴唇在微微顫抖著,聲音極為微弱,不過吐字卻非常清楚。

「你要見無艷?」田辟疆連忙問。

他不明白,為何在瀕臨死亡的時候,夏夫人惦記的居然是鍾無艷,為何不是夏迎春呢?難道,她的神志還不清楚?

「離春……」夏夫人的眸子里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看著她眸子里的光彩,田辟疆清楚地知道,那是迴光返照。

這時,太醫已經來了,可是田辟疆並沒有想讓他替夏夫人診治的意思。因為,他知道夏夫人的時間不多了,他想聽完她的遺言,不想讓她有任何遺憾。

「離春才是當年那個替大王吸毒的人!」夏夫人的眸子閃閃發光,口齒非常清楚,雖然聲音極低,「她替大王吸毒之後,昏迷了三天三夜……後來,後來迎春冒充是她替大王吸的毒……」

一聽這話,田辟疆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地看著夏夫人。

如果夏夫人所說是真的,那麼她為何要在臨終前出賣自己的親生女兒呢?可是如果是假的,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夏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離春昏迷不醒的事情。」夏夫人那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縷紅暈,死神已經向她招手了,「那蛇毒性極大,大王當時不也是差點沒命嗎?如果真是迎春吸的毒,為何她一點事兒都沒有呢?至於她在家躺那兩天,都只不過是裝病罷了。如果大王不信的話,可以找夏府以前的僕人尋問一下,民婦絕對沒有半句謊言……」

此時,她的神志無比清醒,說話條理分明。

田辟疆聽了,覺得夏夫人不像是亂說的。她大概從未如此清醒過,每一個字,都極為清晰。

「好,孤知道了。」他連忙點點頭說,「夫人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他覺得,夏夫人應該有什麼話留給夏迎春才對,畢竟那才是她的親生女兒。

夏夫人的嘴角,泛起了一縷淡淡的笑容,目光變得迷離起來。

「善待離春……」她微微地笑著,笑的非常漂亮,猶如一縷春風吹皺了一池春水。

話音未落,她便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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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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