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神威】

很多年之後，孫行常常想起這個夜晚。

如果不是這個夜晚讓他的人生徹底走上了一條永遠不能回頭的岔道，那麼他想他一定會老老實實地當只癩蛤蟆，坐在井底，看著他的天鵝越飛越高，最後杳然無蹤。

然後，癩蛤蟆也有癩蛤蟆的人生嘛。

可惜，他的人生註定不平凡。

超市裡，持國的手已經摸上了天鵝嬌美的臉孔，他似乎並不急著做別的事，而是像撫摸一件瓷器一樣，一點一點地在往下摸索著。

天鵝已經不掙扎了，連眼淚都流幹了，她的眼神空洞，像是已經完全認命了。

這樣的情況讓型男更加瘋狂，他又一次去撞擊一旁的孫行，他已經急的有病亂投醫了，彷彿只要孫行醒來，一切就會不一樣。

而這一次，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的孫行，的確給了他完全不一樣的回應。

型男忽然感覺到了某種震動，那種震動就像是一顆沉眠的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

四大天王也明顯感覺到了那種震動，他們下意識地四處看了起來。

下一刻，孫行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睛啊，好似看穿了世間一切，又好似充滿了無窮的孤獨和悲傷，憤怒，還有毀滅。

型男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人了，這還是那個懦弱平庸的超市店員嗎？

孫行的確已經不是那個孫行了，他睜開眼，一用力就把綁在他身上的繩子給掙脫了，站了起來，要知道，那可是登山繩，用的又是根本無法掙脫的捆豬扣，孫行居然像是沒事人一樣輕易地掙脫站了起來。

型男像是見了鬼一樣看著孫行，隨即是滿心的狂喜，而四大天王則是神情凝重，因為他們在這個驟然陌生起來的超市小哥身上，嗅到了極其危險又熟悉的味道。

「四大天王？」孫行一邊四顧著像是在尋找什麼，一邊隨口問道。

「不錯。」持國並沒有放下天鵝，反而是把她攥的更緊了一些，「不知閣下是？」

「放開那個女孩。」孫行俯身撿起了一把持國他們隨手放下的吉他，在手裡掂了掂，像是勉強趁手的樣子。

「我們老大問你話呢，你他媽到底是誰？」廣目暴躁地大聲吼叫，他從這個傢伙身上，居然感覺到了一絲讓他恐懼的意味。

恐懼？怎麼可能？！他們可是天神下凡，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還有能讓他們恐懼的東西？

不可能的！就算有，他廣目也要把他的頭砍下來，就像是半個小時前，那個敢在酒吧嘲笑他們的音樂的傻逼一樣。

廣目天王兇狠地盯著孫行，像是隨時都會衝過去砍他一樣。

孫行卻不以為意，握了握吉他的琴頸部分，低低笑了起來說：「你們不記得我了嗎？」

「你是……」持國的臉色一變，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麼。

「我乃……」孫行驟然吐氣開聲。

「花果山！」

「水簾洞！」

「齊天大聖！」

「孫！」孫字出口的時候，孫行的人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悟！」悟字響起的時候，明亮的空氣驟然浮現了好幾個模糊的虛影。

「空！」空字落地的時候，四個持著吉他的孫行狠狠撞向了四大天王。

「嘭——」劇烈的撞擊，四大天王應聲倒飛了出去。

孫行則重新合為了一體，將從持國手裡掉落的天鵝穩穩地接住了。

寂靜。

全場寂靜。

天鵝，包括型男都像是傻了一樣看著面前的這一切。

今晚是怎麼了？是在拍電影嗎？怎麼四大天王和孫悟空都出來了，是不是等會還要來個如來佛祖和玉皇大帝啊？這個世界簡直是瘋了。

「孫悟空，居然是你，你也蘇醒了嗎？」持國從地上爬起來，並沒有受什麼實質性的傷，他揉了揉自己被擊中的胸口，笑了起來說，「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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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空曠的深夜大街上。

有一個人正在行走。

這個人的裝束很有些奇特，他披著一件完全漆黑的大衣，左眼被一隻漆黑的眼罩罩住彷彿是那隻眼睛有著什麼問題，他的頭髮是花白的，乍一看起來，居然很有些像前幾年的大熱的動漫《東京喰種》的主角金木研的造型。

他手裡拿著一個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儀器，儀器的屏幕上正有各色的線條在跳動。

「按照之前探測到的波動，應該就是在這裡附近了……」

他這樣自語著，像是在按照著手裡的儀器的指示，在尋找著什麼。

就在這時，他手裡儀器屏幕上原本還算平靜波動起伏不大的線條，驟然上升，上升到了一個堪稱突破天際的地步。

同時，儀器屏幕上的一個數值，也是從本來的七千左右一下子竄到了將近一萬五的高度。

「這是……」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就算是已經身經百戰的獨眼人也是深深皺起了眉頭。

「又是一個超S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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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的午夜超市裡。

天花板的燈被不知道哪裡來的風吹動的搖搖晃晃。

孫行將天鵝放到了型男的身邊，重新站了起來，拿著吉他看向了四大天王。

四大天王顯得很被動，他們顯然無比忌憚此刻的孫行。

也沒有辦法，畢竟在《西遊記》中，孫悟空一條棒就抵住了四大天王的聯手。

那是命中注定了的手下敗將。

命中注定的事情，誰能不怕？

場面一時有些僵持。

最終又是最為暴躁的廣目打破了沉默，低聲對持國道：「老大，這小子也不過才覺醒，實力肯定很弱，我們四個人一起上，殺了他再說！」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勸說，其實是試探。

孫行一句話都沒有講，他就持著吉他看著他們。

「孫悟空。」持國終於發話，「你我都已經不是凡人，今日之事不如就此作罷，大家各退一步，從此天高海闊自由馳騁，他日相見，再分勝負不遲？」

孫行還是沒有說話。

天鵝和型男都有些焦急，他們心中此刻頗為矛盾，既想孫行出手留下他們交付法辦，又擔心孫行不是他們的對手導致更為可怕的結果。

一時間是想要開口又不敢開口。

終於，持國大概是確認了孫行沒有再戰的意圖，做了個手勢，四個人緩緩後撤，十分的謹慎小心。

但就在他們撤到了門口，持國將要轉身，還沒有徹底轉身的時候，他聽到了孫行的聲音：「我……」

「讓你們走了嗎？！」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四大天王四個人已經集體回身，他們其實一直在提防著孫行，反應速度不可謂不快。

但孫行更快，他快的帶起了劇烈的風聲，讓天花板上的吊燈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嘭——」

「嘭——」

「嘭——」

「嘭——」

四聲悶響，四個孫行拿著四把吉他狠狠地轟在了四大天王的身上。

毫毛分身之術！

這正是正經的孫悟空的變化神通！

孫行此時處在一種極其神奇詭譎的狀態里，他能感覺到身體還是自己的身體，也能夠讓它按照自己的意識做點事，比如說救下天鵝，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旁觀者的角度，看著自己不由自主地說出一些從前根本不會說的話，做著一些他從前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他能夠感覺到身體里正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復甦，腦子裡也在不斷湧現他一時間根本沒辦法消化的消息，但好在，好消息是，他的身體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打死面前這四個人！

四把吉他在劇烈的碰撞中直接爆裂了開來，過於巨大的衝力讓四大天王就算是在變身以後，也是完全無法承受那種霸道的撞擊，除卻老大持國以外，紛紛被砸得不得不單膝跪在了地上。

「砰砰砰——」又是三聲膝蓋和地板碰撞以後的爆裂聲響，不算脆弱的地磚被直接轟成了碎片。

四大天王那青筋暴起隱有龍蛇起伏的肌肉肉體，在搖曳的燈光下顯得分外猙獰可怖。

「老大，四大天王合則生分則死！」廣目怪叫一聲，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怎麼了，他的用來抗擊孫行分身吉他攻擊的那一隻壯碩的手臂忽然一片通紅，像是烙鐵一般，下一刻，那手臂上的肌肉跳動，居然就活生生地演變成了一條似龍似蛇的怪物，朝著孫行的分身纏了上去。

「我來纏住他，你們速速脫身！」持國聽了廣目的話，面色一沉，驟然吐氣開聲，從腹中吼出了一個字，「唵！！！」

與此同時，其他兩大天王也是各展神通，增長的雙手也是肌肉一陣跳動，瞬間化作了兩把鋒銳無比的寶劍，多聞的右手則是化作了一把撐開來可以遮住他全身的金剛寶傘。

「嘛！！！」持國此時吐出了第二個字，這個字比之之前那個字更加雄渾有力，聽的人心神動搖。

在一旁的天鵝和型男在聽到第一個字的時候已經頭昏腦脹，這第二個字出口的時候，他們都是忍不住胸口發悶，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持國天王在神話里就是手持琵琶的主樂神，在聲樂上的造詣非同小可，而他口吐出的那兩個字則正是佛家大名鼎鼎的六字真言的前兩個字。

佛家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原本是用來祈福，消除病苦，增加壽數，此刻從持國的口中吐出，卻是已經成了殺人的咒語！

「呢！！！」間不容髮間，持國已經吐出了第三個字。

這第三個字已經堪稱鎮魂，型男和天鵝直接哼都沒哼一聲就暈了過去。

而孫行……

孫行冷哼了一聲，道：「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禿驢的緊箍咒，你這六字大光明咒還差的遠呢！死去吧！」

說完他傲笑一聲，雙手驟然抬高，明明空無一物的手中忽然閃現出了一道金色的巨棍的虛影，一聲呼喝，巨棍如山般倒下。

「轟——」持國的第四個字卡在喉嚨口，直接被虛空一棍掃飛了出去。

同時，孫行整個人猛然後撤，頓時那三個還在和三大天王纏鬥的分身消失不見，三大天王一個用力過猛都是一愣。

而還沒有等到他們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孫行就沉腰坐馬一拳轟出，這一拳轟出，就是三個孫行以和他一模一樣的姿勢朝著三大天王去而復返。

「彭彭彭——」三聲轟響，三大天王幾乎是和持國一起，被轟進了牆體里。

是真正的那種被轟進了牆體里，四個人，嵌在牆身里，石灰不斷地從裡面掉落出來。

孫行好整以暇地朝著牆體走過去，一把將持國從牆體里抓出來，看著奄奄一息的持國，他剛想要說些什麼，忽然感覺到自己後頸一陣刺痛，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然後他就感覺自己全身的力量都開始消退，再也抓不住持國，整個人摔倒在了地上。

在他徹底失去意識以前，他隱約聽到一個細微的腳步聲，以及一個人的低語聲：「嗯，幸好事態還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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