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曾聽見天荒地老(4)
陳苔蘚說:「好啊,下次我打牌時,你們自己看。」待那兩人出去,陳苔蘚去關門,韓九月堵在她面前:「你給我說清楚,你剛在指桑罵槐說誰呢?誰表演,誰像個動物?」她的語氣硬邦邦的,把林蓼藍和劉蓮都嚇了一跳。陳苔蘚可不怕,瞥了她一眼:「莫名其妙。」抓起被子,抖了抖,就要往床上鑽。韓九月一把拉住她:「你今天不說清楚,別想睡覺!」陳苔蘚心知她和何漫山吵架了,才遷怒到自己,也不吭聲,嘩啦一聲拉上床簾,準備睡覺。韓九月把手伸到她面前,擋住。陳苔蘚用手一撇,轉過身。韓九月說:「你信不信我會打你?」林蓼藍和劉蓮趕緊過來勸架。陳苔蘚推開想拉開她的劉蓮,雙手抱在胸前,把臉湊近,挑釁道:「那你打啊。」韓九月揚起手。陳苔蘚睜大眼睛望著她,她剛洗了頭髮,還沒幹,被揉得亂七八糟的,她總說亂亂的才幹得快,也不知道是什麼邏輯。此刻她的頭髮憤怒地豎著,再配合她齜牙咧嘴的表情,就像《七龍珠》里的孫悟空一樣,十分可愛。韓九月發現自己心軟了下來,捨不得下手,嘆了口氣,她說:「對不起。」陳苔蘚忍不住笑了起來:「美麗的公主終於低下了高貴的頭顱。你也懂得認錯啊?」韓九月也笑了。林蓼藍把她扶到一邊坐著,問:「阿九,又吵架了?」陳苔蘚鬆了口氣,跑到桌子面前喝水,拍拍胸口:「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認真呢。」韓九月坐著,又笑了,越笑越厲害,悶氣好像全不見了。她想,還真被陳苔蘚說對了,我夠莫名其妙的,簡直是無理取鬧嘛。她決定明天就和何漫山和好,不過,還是得拿點性子,不能太便宜他了。劉蓮說:「好了,別鬧了,快點,教我寫封信吧,寫給那個翊君!」「呀,你還真打算讓神秘人浮出水面啊?」韓九月道。「也好也好。」陳苔蘚興顛顛地抓起筆,「萬一該小生英俊瀟洒呢?」她指指自己,再指指林蓼藍和劉蓮,「我們寢室目前還有三條光棍呢,這個數目難道不讓你們覺得羞愧?如果緣分到了,至少可以配對成功嘛。好機會好機會。」林蓼藍說:「僧多粥少,怎麼分?」陳苔蘚揮著筆:「這個好說,我來分配,一三歸你,二四歸連城,五六我享用,周日大家共享,罰他過來給我們打開水!」劉蓮又笑又罵:「你這滑頭,快快快,你文採好,你來寫。」陳苔蘚把筆遞給她:「人家既然這麼關注你,自然清楚你的字跡,自己來。」劉蓮想想也是,接過筆,撓頭道:「寫什麼呢?」韓九月說:「以歌明志嘛,寫段歌詞給他。」正說著,音樂台傳來《是否》:是否這次我將真的離開你是否這次我將不再哭是否這次我將一去不回頭走向那條漫漫永無止境的路是否這次我已真的離開你是否淚水已干不再流是否應驗了我曾說的那句話情到深處人孤獨林蓼藍說:「就這個吧。天意嘛。」劉蓮留心聽了聽歌詞,搖搖頭:「不適合不適合,我跟他,哪跟哪啊?」陳苔蘚說:「這你就不懂了,正是沒有瓜葛,寫這樣的句子,才讓他覺得好奇啊,就會欣然赴約什麼的,多美啊。」韓九月也說:「是啊是啊,快寫快寫。」劉蓮覺得這個玩笑開得很有意思,真的寫起來了。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到「情到深處人孤獨」時,不小心把「孤」字寫成了反犬旁,懶得擦,索性將錯就錯,寫了個「狐獨」。韓九月湊過去看了看,笑道:「這一錯還錯得挺絕哎。狐獨,糊塗,發音好像。」陳苔蘚一拍手:「可不是!情到深處人糊塗。」第二天一大早,信就擱在收發室窗台上了。Y大每個班級都有自己的信箱,中午的時候由生活委員領取,對於那些地址不詳的,就放在窗台上,由人自己去取。劉蓮不知道翊君的專業和真實姓名,也只能如此。沒有人知道,她同時還寄了另一封,是寫給江淮的。信不長,裡面只有一首席慕容的《盼望》,一直不敢寄出。趁這次給翊君寫信,乾脆寄了算了。給翊君的信上,她署了自己的名字,給江淮的,署的是化名:吳媛。她想,我倒要看看,兩封信,會有怎樣不同的結局。無論怎樣,至少該收到一封回信吧。她相信只要他收到,肯定會給她寫信的。這神秘的人將揭去面紗,出現在她面前。中午的時候,何漫山打來電話,又站在女生宿舍樓前等韓九月了。她慢慢地走過去,把空開水瓶往他手上一遞。他知道她是原諒他了,咧開嘴巴笑。下午林蓼藍沒有課,兩點多就出去了,晚上有她的節目,幾個室友都很重視她的處女秀,早早就打開收音機等著。林蓼藍的第一次節目話題是《江湖夢》。她的聲音通過電波傳來,低低的,別具風味,有種彷彿耳語的性感的誘惑。她說:「今晚,深夜私語的主題是《江湖夢》。仍然通過87651245、87651247兩部熱線,跟朋友們共同來談論這個話題。我是您的朋友春分。春天的春,分開的分。這是我出生的節令。設立話題的起因,是因為我這段日子在重溫《天龍八部》第二冊,翩翩白衣的段譽正遊歷江湖。到達曼佗羅山莊時,奇迹已經接近了。這是我喜歡的書。有時,我們忍辱負重,有時,我們孤獨前行,甚至落難江湖,但還是會充滿希望的面對未來的每一天。那麼你們呢?你們心中,也有個江湖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