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為誰開放
杜鵑為誰開放
老琚
久聞色季拉山最出名的是那滿山滿眼的杜鵑花。據說色季拉山的杜鵑花面積大，品種多，盛開時黃色、白色、紫色、大紅、淺紅、粉紅等，形形色色，千姿百態，形成花的山，花的海，氣勢極為浩瀚壯觀。
六月底的一天，我乘朋友的車從波密出發去拉薩，路經色季拉山口。此時正值色季拉杜鵑盛開的季節，色季拉山的杜鵑花全部綻放，只見杜鵑花的花瓣有粉紅的、洋紅的、橙黃色的、淡紫色的、黃中帶紅、紅中帶白、白中帶綠，千變萬化。朋友終於被滿山的杜鵑花吸引，忍不住將車停在了路邊。
我們走入路邊的花叢。在花叢中，杜鵑花有很多種顏色，有的五光十色，多姿多彩：有的殷紅似火、金光燦燦，有的晶藍如寶玉。只見粉紅的、洋紅的、橙黃色的、淡紫色的無奇不有。有的濃妝艷服，有的淡著縞素，有的丹唇皓齒，有的芬芳沁人。她們各具風姿，儀態萬千。杜鵑花奼紫嫣紅的花瓣層層疊疊，蕩漾出一圈圈的波浪。葉子在陽光下泛著綠油油的光彩，繁華的枝葉絲中還有含苞欲放的，好像馬上就炸裂開來。仔細聞聞，還有股淡淡的清香沁入心扉，讓人陶醉。
朋友指著身邊的花朵興奮地說，看，她們宛若彩虹，用五彩的彩帶，編織成大地的彩帶。高貴的紫色，可愛的粉色，熱情的紅色，純潔的白色，單純的黃色，就像一個個五光十色的夢，在生長，發芽。
路過色季拉山口的318國道邊，不時有騎行者、徒步者路過。幾乎所有的騎行者、徒步者都會在山口停住腳步，看看遠處的山色，聞聞近處的花香。
一個騎行的女孩子把自行車停在路邊，闖進了一個花團錦簇的世界，回頭對她的同伴說，這麼多杜鵑花，一朵有一朵的姿勢。看看這一朵，很美。看看那一朵，也很美。我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朵杜鵑花，我就在花叢中翩翩起舞。女孩子說著閉上了眼睛，一付沉醉的模樣，似乎她已然起舞，她的舞姿那樣輕盈，那樣優美……
這時，女孩子的同伴，另一個騎行的男孩子也把自行車停在路邊，看著花叢中的女孩子大聲說：「閑折二枝持在手，細看不似人間有。花中此物似西施，芙蓉芍藥皆嫫母」「回看桃季都無色，映得芙蓉不是花。」
我知道這人說的取自著名詩人白居易的一首詠杜鵑的詩。看這兩個騎行者的模樣，是一對情侶關係。
朋友揮著手裡的礦泉水瓶對那騎行的男孩子說，花間一壺酒，醉在美人懷，的確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我卟吃一下笑了，指著朋友揮著的礦泉水瓶說他那是酒嗎？
那個騎行的男孩子也笑了，說只要感情有，喝什麼都是酒。
朋友再次揮了揮手裡的礦泉水瓶，正色道，這是真正的白酒，零度白酒。
這時，女孩子說，杜鵑花的生命力雖說不那麼頑強，但正是因為它的嬌嫩可愛使人留戀。那柔美的香氣，讓人沉醉，讓人陶醉在花的美麗與芬芳之中。她正看著面前的一叢紫紅色的杜鵑花出神，也不知道她是在對我們說，還是在對那叢紫紅色的杜鵑花說，又或者是在自言自語。她面前的紫紅色的杜鵑花開得非常鮮艷。遠遠一看，讓人眼前一亮。特別是紫紅色的杜鵑花綠葉異常精緻。那矮矮的枝幹上長滿了墨綠的葉片，它綠得奔放，綠得火熱，一點兒也不含蓄，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片一朵朵墨綠的雲彩。有了這雲彩的襯托，紫紅色的杜鵑花顯得格外美麗，格外燦爛。
我順著女孩子站立的方向向前看去。睛朗的長空下，是一個漫延的山坡。在漫延的山坡上，是一樹又一樹火紅的杜鵑。那一朵朵、一簇簇紅碩的花兒，象一團團燃燒的火苗。而這點點火苗布滿一面面山坡，又象是整個山坡被一片天邊燃燒的霞光覆蓋。
我說有一個傳說，說是有一個叫杜鵑的女子，情人遠行。她日夜在門前的山坡上翹望情人歸來。天長日久，情人始終未回，女子化成了一隻鳥，在山坡上日夜呼喚著情人，直至啼血。而鳥兒啼出的血，在山坡上長成了一片片血色的花兒。後人們便把這種鳥叫做杜鵑鳥，把這種血色的花兒叫做杜鵑花。
女孩子說她知道，這就是著名的杜鵑啼血的故事。
朋友說傳說這裡就是倉央嘉措和瑪吉阿米最後訣別的地方，那首著名的《在那東山頂上》就是倉央嘉措在這裡為瑪吉阿米而寫。詩中的東山就是遠處的南迦巴瓦峰。只是不知道倉央嘉措和瑪吉阿米最後訣別時，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滿山的杜鵑花盛開。
騎行的男孩子說，如果倉央嘉措和瑪吉阿米最後訣別是在這個季節，看著這對肝腸寸斷的戀人，相信這滿山的杜鵑也是不忍開放的。
女孩子若有所思，說世界上有的事情也許是暗合，有的事情也許是啟示。我用世間所有的路，倒退，只為了今生遇見你。我在前世，早已留有餘地。我坐在菩提樹下，默默不語，你和我之間僅僅隔著一場夢的距離。倉央嘉措的詩，有著太多的悲情。
我說這是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時代，倉央嘉措和瑪吉阿米，杜鵑啼血的悲劇是再也不會發生了。
女孩子笑了笑，說可能是她有些敏感了，她只是在想，為什麼偉大的愛情都是以悲劇的方式結束的？難道只有這樣一種方式才能證明愛情的偉大？就真的沒有別的方式可以證明愛情的偉大？如果可能，她倒是希望可以找到另外一種證明愛情偉大的方式。
朋友說，世界的美好，就象這滿山盛開的杜鵑花，除了自身的美，還因為增添了人文的色彩，才顯得更加美麗動人。
朋友的話，讓我們想到了許多。這色季拉山的杜鵑，開得這樣漫山遍野的熱烈，是不是也為愛情的不再悲傷而縱情渲染？！為過去作一個紀念，為未來作一個開場彩。
在漫山遍野的杜鵑花叢中，微微的山風一波波地漫起，我們在搖拽的花枝間佇立，一時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空間。
色季拉山盛開的杜鵑，成為我們美麗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