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綠野仙蹤

尋找綠野仙蹤

老琚

有一個秘密，

只有鳥知道。

鳥在唱歌的時候，

把這個秘密告訴了風。

風把這個秘密四處傳播。

只要你還活著，

你就會知道這個秘密。

你現在活著嗎？

……

在距離林芝八十公里的地方，是魯朗小鎮。在魯朗，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傳說里有一個雅依溝，雅依溝里有一座神奇的森林，森林裡長滿了綠色的苔蘚，苔蘚上有一群會唱歌的小精靈。人們看不到小精靈的存在，但可以聽到小精靈的歌聲……

十月的第一天一大早，揣著對這個傳說的好奇，我進入了雅伊溝，去尋找這個神奇的森林。

雅伊溝的起點位於魯朗的北部，從南向西北方向延伸，高度從起點的海拔三千四百米到終點的四千一百多米，全長約二十公里。這是一個在地圖和網路上都找不到的地方，除了當地的牧民，外面的世界幾乎極少有人知道雅伊溝的存在。

進入雅依溝，逆雅依河而上，滿山的紅葉像一團團燃燒的火苗。我沿著氂牛群踩出的道路，聽雅依河一路的歡呼雀躍。

在離雅伊溝八九公里的地方，我看到了那座傳說中的森林。

森林是童話般的森林。森林的地上，石頭上，甚至樹木的枝幹上都長滿了厚厚的苔蘚。森林中挺立的樹木，縱橫的枝椏，枝椏上微微晃動的長長的銀色的松蘿。橫垣在空地上巨木，在森林的空隙處生長的不知名的小樹，沉默地佇立的山岩，被厚厚的苔蘚包裹著，以千奇百怪的形象，在我的眼前展現。

此時正值正午，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照在地上，苔蘚泛出一層金色。走在金色的苔蘚上，軟軟的，給人一種走在雲里霧裡的感覺。

這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陽光在茂密的森林中東一縷西一縷地顯現，在陰暗中形成一張巨大的光網。陽光照到的樹葉和松蘿，露出一種透亮的色彩。而陰暗中的苔蘚和植物，則如同一片幽幽的目光。

走在這個奇妙的森林裡，我想起了那個美麗的傳說，想起了傳說里那群會唱歌的小精靈。

我極目張望，希望看到小精靈的身影。雖然傳說中人們看不到小精靈的存在，只可以聽到小精靈的歌聲。

我寧神靜氣，生怕我一不小心驚動了那群會唱歌的小精靈。許久，我沒有看到小精靈的身影，但隱隱地聽到了一陣陣飄蕩的奇妙的聲音，這聲音充滿了穿透力，讓人聽了不由得生出悠然的神往。時而舒緩，時而激越，時而纏綿，時而幾不可聞，猶如天籟之音。聲音里的韻味，聲音里的旋律里似乎演繹著心裡的歡愉、明快。剛中有柔，柔中含剛，二者相得益彰，讓人聽著那樣自然，那樣和諧，就象水乳交融。這聲音信馬由韁，彷彿不是用嗓子在唱，而是一張口就自然而然地從心底流出。這聲音沒有蒼涼憂傷，也沒有高吭激昂，如同是流過山澗的清溪。

難道傳說的果真如此，這就是小精靈的歌聲？

我被眼前這絕美的聲音吸引著，尋一處平坦的地方坐下來，看自然的巨作，聽小精靈的歌聲。

這聲音一會兒如珠落玉盤連成一線，一會兒如雨打芭蕉響成一片，一會兒所有的聲音嘎然而止，讓人心裡意猶未盡。隨即，在充滿期待的沉默里，又有了一聲悠悠揚揚劃破寂寞，隨之傳來幾句低低的和聲。接著，散落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閉上眼睛，我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舞蹈的精靈。只見她時而舒展，時而婀娜多姿，如同在一個靜止的天地里獨自地舞蹈。這舞蹈是那樣的飄逸，那樣的從容，沒有絲毫的做作和雕琢的痕迹。這是一種從來沒有看過的舞蹈，有著山風拂掠的節奏，有著溪水流淌的韻味，有著天空中雲彩飄動的旋律。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態，每一個節拍都牽動著人的心跳。

這時，一聲鳥鳴驚動了我。我猛地睜開眼睛，看見一隻綠色的小鳥站在離我不遠的枝頭，正睜著眼睛骨碌骨碌地看著我。

鳥的啁啾似乎在告訴我一個秘密。

奇妙的聲音依舊。循著聲音，我舉目四顧，不由啞然失聲。原來不過是山裡的勁風，穿過森林撩動枝葉發出的聲音。但我並不感覺失望，反倒有一種釋然的心情。雖然我沒有聽到精靈的歌唱，但我聽到了森林從心裡流淌出來的聲音。這聲音是那樣真實，久久地回蕩在我的心裡。

這的確是一座神奇的森林，走在雲一樣鬆軟的青苔上，讓人只想在這似乎不是現實的世界里。靜靜地站成一棵樹，或者讓清新的空氣，將自己溶化。成為林中的一縷陽光，成為陽光下的一團苔蘚，成為苔蘚上的一抹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