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不可能
絕望之下的百姓，無需任何引導，隨著郡府前聚集的人數逐漸增加，原本還算理智的人群，漸漸開始出現了騷動。
「不能再這麼等著了，必須得讓官府給個說法！」
「對，我們一起衝進去，問問郡守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一直不發糧。」
「咱們這麼多人，事後官府也不會追究。」
「追究？哼！沒有糧食遲早都會餓死，衝進去大不了也是一死！必須得問清楚官府為何言而無信！」
「說得對，無非就是一死，死也要死個明白！」
……
看著激動的百姓一步步向郡府逼近，站在人群最後的兩名男子卻滿臉嘲諷之色的看著這些百姓。
「呵呵，果然都是一些賤民，就不該給他們任何希望，以前遇到天災人禍，沒人去理會他們的死活，也沒見他們到官府鬧過，現在……呵呵……」
「是啊，大唐那些官員都是些蠢貨，對待這些賤民居然那般和氣……若是態度強硬一些，這些賤民哪敢衝擊府衙？」
「呵呵，中原人歷來講究仁德……可笑的仁德……」
此時已經沒有人會去關注這兩名男子，百姓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郡府大門前，他們此時只想衝進郡府，發泄心中的絕望！
一直凝神戒備的郡府守衛，看到百姓一步步的逼近，早已是長刀出鞘、利箭上弦，出言警告著憤怒的百姓。
「幹什麼？退後，退後！」
「再警告你們一次，立馬退後，衝擊官府可是死罪！」
「不要再向前了，不然我們真的要殺人了！」
守衛的話瞬間將百姓徹底激怒了，他們現在最不怕的就是死亡！
「有本事殺了我！反正遲早都是個死！」
「對，有本事殺了我們。今天要是不給個說法，我們絕對不會後退一步。」
「我們不會後退，我們要找郡守！」
「讓郡守出來！」
「讓郡守出來……」
守衛眼看激動的百姓已經走上了郡府前的台階，也是滿臉的不知所措，手中的長刀都有些微微顫抖。哪怕距離最近的百姓衣服都已經碰到他的刀尖了，他卻絲毫不敢真的把刀捅出去！
「嘎吱吱……」
就在這時，隨著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本來緊閉的郡府大門緩緩開啟。
門前本來喧鬧的百姓也出現了瞬間的安靜，隨後卻再次喧鬧起來。
「門開了，門開了！」
「終於有反應了，有人出來了。」
「是郡守，頭前那個中年人就是郡守。」
作為大唐新設立的龜茲郡郡守，杜玉深知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正如之前前來西域之時房相向他以及其他西域官員交代的一般，此來西域，不指望他們能出多少政績，只要能夠收攏民心便是最大的政績！
杜玉也一直謹記著房相的教誨，自上任以來兢兢業業，結合朝廷的西域政策以及郡守所有的許可權，極力收攏民心。
可惜時日尚短，他的舉措尚未見到什麼效果，突如其來的雪災就讓他之前的所有的計劃全都戛然而止！
也正如李承乾所分析的那般，杜玉自己也看到了這場災難之中大唐的機遇，收攏西域百姓民心的機遇。
正是因為看到了其中的機遇，杜玉在之前百姓因為流言而在郡府前聚集時，他沒有直接否認那個流言，只是模稜兩可的安撫了百姓。因為在他想來，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朝廷必定也能想到，用不了多久，賑災用的物資就會發放下來。
也確實如他所料，朝廷，或者說如今西域的最高官員太子李承乾很快便下達了全力賑災的命令。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為賑災之事忙碌著，甚至將近半個月時間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眼看著一切都快安排好了，卻沒想到突然接到百姓衝擊府衙的消息。
站在府門前的台階之上，杜玉掃視一眼門前聚集的百姓，他們此時此刻臉上那絕望中帶著些許期待的表情，與自己之前在中原為官之時，那些受災的中原百姓何其相似？
果然如同太子殿下所說，雖然西域百姓或許面相上與中原百姓有所差別，但是本質上卻是相同的。
微微愣神之後，杜玉向百姓高聲喊到：「諸位鄉親父老，請大家安靜一下，安靜一下！」
「本官知曉大家前來是因為官府賑災之事，很抱歉這麼長時間都未能給予大家一個準確的答覆，這是本官的失誤。」說到這裡，杜玉微微躬身向百姓鞠躬道歉。
這番表現讓在場的百姓滿臉驚愕，在他們映像中官員都是高高在上，對他們這些普通百姓不屑一顧，何時見過官員向普通百姓鞠躬道歉的？
杜玉卻不知道百姓心中所想，繼續道：「幾日前本官已經收到太子殿下的命令，全力救助雪災中遇到困難的百姓！這些日子一直在忙著準備賑災之事，所以沒能及時將這事告訴大家……既然是大唐百姓，那麼官府便不會拋棄任何一人……陛下仁德……太子殿下仁德……」
木合不知是真不明白杜玉說的是什麼意思，還是不敢相信杜玉所說的話，愣愣的向身旁的戈巴兒問道：「郡……郡守說的什麼意思？」
「官府真的會給咱們發糧食……」
木合一愣，隨即滿臉激動的看著近在眼前的杜玉，忍不住高聲問道：「那什麼時候才開始發糧食？」
本來正滔滔不絕的向百姓灌輸「心靈雞湯」的杜玉愣了一下，他只顧著宣揚大唐的仁德，卻忽略了此時此刻百姓最迫切想知道的消息，然後向木合微笑道：「倒是本官疏忽了……最快明日，最遲兩日之後，糧食便會運抵這裡，只要糧食一到，便會開始向大家免費發放！」
經歷了希望和絕望的百姓聽到杜玉的話，第一時間的反應不是激動或者興奮，而是懷疑，懷疑杜玉所說的話是否真實。
但是，站在人群最後的那兩名男子則是滿臉震驚的看著杜玉，然後肆無忌憚的大笑道：「哈哈哈……可笑啊，可笑！口口聲聲說什麼仁德，可是卻在這裡欺騙我等！真當我等是傻子不成？如今誰人不知連接大唐的道路早已被大雪隔斷，糧食根本不可能運到這裡來……」
人群因為這個聲音再次騷動起來，道路中斷之事他們都有所耳聞，因為有許多商隊就因為道路中斷而被困在城中，還有許多本來計劃前來這裡的商隊遲遲沒有前來。
杜玉深深看了一眼出聲之人，不著痕迹的向身旁的一名男子微微示意，對方也微微頷首，然後悄然離開。
「確實，大雪導致道路難行，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