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可是……」她也清楚自己留在這裡,會面臨多大的險境,但如果他帶著她這個拖油瓶,說不定會連累到他,兩個人都無法逃出生天,豈不是更得不償失?
「我背你。」孫揚雲在她面前蹲下,「上來。」
林亞媛咬著唇,心想他背著她也不可能跑多快,明智之舉就是讓他先逃。
「你自己走,不用管我。」林亞媛催促揮手。
兩害相權取其輕,沒必要讓兩人都落入綁匪手中,而且她是肉票,也許尚有生天,但誰知道他們會怎麼對付他。
說不定會殺了他也不一定。
想到他會因為她而死,無法承受在肩上扛一條人命的壓力的她,忍不住害怕得顫抖。
「他們不見了!」上方傳來怒吼。
「快!」孫揚雲見她遲未行動,索性將她整個人抓起來扛在肩頭,抓起落在地上的繩子,朝前方的小路跑去。
「他們逃跑了!」毒蛇站在窗口憤怒的大喊,「快追。」
孫揚雲出了大門之後,回頭觀看屋子的情況,綁匪尚未出屋,窗戶與門口皆未見人影,他便把手上的繩子扔向道路的左端,製造出他們往小路逃的誤導,大步踏上車輪的壓痕,以免踩過豎立的雜草時留下痕迹,轉而進入了小路旁的密林。
那其實是一道斜坡,下方可能是山谷。
但這個時候,他沒有選擇。
沿著路逃被抓到的機會太高,尤其他還扛著一名傷者,躲進密林比較安全,現下夜色已經完全降臨,在沒有路燈的山裡根本是伸手不見五指,雖然山裡空氣清新,但今晚雲層較厚,月光模糊,星子也是稀少,幾乎沒有照明的作用,如此一來,他跟綁匪可說是處於相同的條件之下,綁匪並不會得到比較大的優勢,但他們卻有一線生機。
孫揚雲一手抓著林亞媛的雙腿,預防她掉落,另一手則抓過一棵又一棵的樹榦,快而穩健的往下走去,直到四周一片靜寂,除了蟲鳴跟夜鴞的叫聲外,什麼都聽不見時,才尋了一片比較平坦的空地,慢慢將林亞媛放下來。
林亞媛一臉痛苦,除了因為腳痛,還加上剛被他頭朝下的扛著,一路顛簸,胃正在跟她抗議,數度忍不住想乾嘔,頭也暈暈的,十分難受。
孫揚雲讓她靠在樹上。
「我幫你看一下腳的傷勢。」
「嗯。」她捂著嘴很不舒服。
她可不想在他面前嘔吐。
小解已經夠丟臉了,還嘔吐的話她要怎麼做人?
況且這裡又沒有水可以漱口。
於是她將好幾次湧上的嘔吐之意,硬生生咽了回去。
兩人身上的東西都被綁匪拿走了,還好孫揚雲手上的手錶並未被取走,這表有夜光模式,剛才怕被綁匪發現所以不敢開啟,現在兩人算是暫時安全,他按下了燈光的按鈕,檢視林亞媛的傷處。
「腫起來了。」應該是摔下來時扭到了。「抱歉,我沒抓好繩子,害你掉下去。」
林亞媛搖了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的手流汗,抓不牢的關係。」
聽到她不僅未有任何責怪之意,還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孫揚雲微微一笑,「你不太像個千金小姐。」
他一直以為像這種嬌生慣養,從小被保護到大的大小姐,必是任性難以取悅,千錯萬錯就是不會是自己的錯,但她卻處處讓他驚奇,甚至在危急之時,要他先走,不用管她,一般而言,應該是舍他自己先逃跑才是啊。
「不然你以為千金小姐都是怎樣?有公主病嗎?」林亞媛很不以為然的斜睨他一眼。
要不是人實在難受,胃仍在翻湧,與她作對,她肯定要吐上他幾句的。
誰說千金小姐就一定有公主病,至少她身邊的閨密可沒有這些毛病。
加上她們以前就讀的貴族女子學校,規定十分嚴格,樣樣事事都得自己來,性子再尖銳也會被磨得較圓滑,當然每個人的性子不同,譬如謝雨軒自尊心特彆強,徐子夏脾氣比較壞,而她除了跟曹又之一樣有點白目外,還是個唯恐天下不亂,愛開玩笑討打的頑皮分子,但可都沒有過度的驕縱氣。
他笑而未回應,就代表默認了。
林亞媛也沒打算在這方面跟他計較,被誤解是家常便飯,她內心坦蕩蕩,才不會管這種無聊的流言蜚語呢。
她的個性算是愛惡鮮明的那種,對於不喜歡或覺得不重要的人事物,就不會花太多精神在其身上,更何況,這個人或許一開始有錯認,但她也讓他改觀了不是?
對救命恩人不用太苛求。
「你的腳需要冰敷,但我們手上沒有冰塊,你先忍耐一下。」
「嗯。」這種非常時期,除了忍耐,也沒有其他選擇。
她現在只希望伯伯能夠趕快偕同警方找到他們的藏身處,這亂七八糟的一天能趕快結束掉。
孫揚雲拉掉T恤兩邊的袖子,撕裂成條狀,在她受傷的部位纏起來。
「如果你覺得沒知覺,或覺得腳冷的話,就可能是我纏得太緊,你記得要跟我說,我好放掉重纏。」
「這是……」她遲疑看著他俐落的動作。
「壓迫扭傷的部位,好減少腫脹程度。」他將她的腿抬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使其高於心臟。
他動作很自然,手還輕放在她的腳踝上,她猜測是怕她的腳掉下去才這麼做,但他的手很燙,煨著她的肌膚,感覺……很奇怪。
她莫名的覺得有點羞怯。
「你是做特技演員的嗎?」林亞媛提出自己的猜測。
孫揚雲噗哧一笑,「我剛不是說了,我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
「你真的還在上大學?」林亞媛一臉驚訝。
她還以為他剛是隨口胡扯的呢。
畢竟她也沒對他說實話,對於陌生人,鮮少人會一開始就坦承自己的事情的吧。
「我看起來像社會人士?」他有長得這麼「臭老」嗎?
「還是說你是讀特技演員科系之類的?」
不然怎麼能夠有軟骨功,還能從二樓直接跳下來,用繩子拉著她一個人,好像也不是太費力?
他不是特技演員就是武打演員,或是雜技團的團員吧?
「有這門科系?」他甚覺有趣的望著她充滿好奇的小臉。
「你筋骨那麼軟,一定有受過訓練的吧?一般人在長這麼大之後,筋骨都硬掉了呀,往前彎時,指尖能抵到腳趾頭就很不錯了。」
她學了許多年的劍道,但在筋骨柔軟度上也只比一般人好上那麼一點,更別說有那個能耐可以直接將綁起來的雙手繞到前方去了。
「我只是小時候有學過芭蕾舞。」他一臉認真,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真假?」林亞媛吃驚瞪眼,卻又覺得這個可能性很高。「難怪你這麼瘦。那你沒當成舞者嗎?」
她沒看過健壯型的男舞者,而且男舞者常得將女舞者整個托高,以他的臂力跟體型來說,還真有男舞者的樣子。
「天賦有限,學幾年就放棄了。」她竟然還真的相信啦?孫揚雲莞爾。
瞧她雙眸晶亮,炯炯有神,看起來頂聰明的,沒想到這麼好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