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妻子給趙德發送了一件奇特的禮物
春節,妻子給趙德發送了一件奇特的禮物。使他感到莫大的恥辱。
我和劉真是幸福的,小胖子和周雪梅也是幸福的。可趙德發和周雪冰就不幸福了。春節本該是一個美不勝收的節日,趙德發硬是把它都過得鬱鬱寡歡,苦不堪言。他把節日里的全部情感,大都放在了麻將和喝酒上了。周雪冰白天出去找朋友玩,晚上回來跟兒子毛毛玩。就是不跟趙德發玩。趙德發註定是那種別具一格的男人,他出格,出位,跟我們對著干,跟愛情對著干。我們在上海忙著愛時,他在南京正忙著恨。我們是從婚姻里體味到愛,他是從婚姻里體味到恨。他恨周雪冰。夫妻兩個不吵不鬧,和顏悅色的,甚至是彬彬有禮地持續著他們內心的較量。他們演繹著現代家庭戰爭的新模式。
南京是帝王之都,六朝皇帝在這裡苦心經營過。他們把傳統的東西留下了很多,過年的氣氛顯得古樸而熱鬧。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趙德發和周雪冰是背對背睡的,且各睡一頭。**就更談不上了,象兩具人體標本。趙德發有點想入非非,但還是很習慣地剋制著。他想:人過年了,身體沒有過年。他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己的身體,便自我安慰了一會兒。覺得沒趣,睡了。
大年初一飯後,趙德發剛把毛毛送到奶奶家玩了半天。回來后,就準備找人打麻將。周雪冰見他要走,就從包里取出一件東西遞給趙德發,說:「這是新年給你的禮物!」
趙德發心頭一喜。接住了。他想,還是妻子好,想到他了,給他送禮物了。他急忙打開一看,以為是個塑料玩具。仔細端詳,才發現是一個女性生殖器,就是人們所說的「健康自慰器」,成人保健商店裡常見的那種,專為單身男人服務的。科學技術不能製造人,卻能製造假妻子。它之所以成為商品流行天下,是給個別走投無路的男人提供了一條捷徑。是符合人性的一種私用商品。這說明,製造它不下流,使用它也不骯髒。但趙德發承受不了。因為他擁有婚姻。婚姻的最大本質就是對性活動和家庭責任的承載。這是婚姻建立后的基本使命。
趙德發的全部都尊嚴栽在老婆手裡了。他頓時氣青了臉,狠狠地將那個怪物扔在地上,說:「你幹什麼呀?怎麼買這個東西?你是在污辱我?還是在污辱你自己?」
「好心做了驢肝肺!」周雪冰說:「我好心好意給你買了,讓你將就用著。我不行,讓它代替我。我還不是怕你晚上難受嗎?你居然給我扔了!」
趙德發站著,氣得眼珠都快滾出來了。他看著地上的長方體包裝盒,活象一副棺材。把**和婚姻都裝進去了。
周雪冰把健慰器從地上拾起來,象個心肝寶貝似地看了看,說:「這可是處女,沒用過的。你不要,我還可以退貨嘛!三百多塊錢呢。」
趙德發突然覺得那東西醜惡到極點。設計者居然考慮到了它的貞操和純潔,讓它使用一次就不是「處女」了,它的裂痕永遠不能修補復原。可其中,又包涵著十分可笑的人性關懷。趙德發揚起破嗓子,一聲怒吼:「趕快給我扔出去!」
周雪冰把健慰器重新包裝復原,出門退貨去了。她要把三百多塊錢拿回來。
一向朝氣蓬勃的趙德發成了太監,萬念俱滅地站在原處半天沒動。他靈魂被閹割了,身體也被閹割了。身子站著沒動,眼睛卻動了,滾出了兩滴淚水。如果是妻子即將遠行而為他購買這個東西,是為了維護愛的純潔,以解他急時之需,他會感激她。問題在於,她就在他的身邊,她有一副健康的體魄,她僅僅只是不願和他**而找了一個沒有靈魂和情感的替死鬼。這就過分了。他看到了妻子的絕情絕義。或許她是出於淺薄而粗俗的好意,但他實在受不了。面對這奇特的新年禮物,他覺得周雪梅簡直成了惡魔,在他們本來就脆弱的夫妻關係上狠狠地剁了一刀。這一刀是那麼殘酷,那麼慘烈,那麼刻骨銘心。從此,趙德發看見她的一臉微笑,都覺得是冰涼冰涼的,甚至感到毛骨悚然。
新年的禮物啟動了他們婚姻的葬禮。哀莫大於心死。趙德發的心徹底死了。他把節日的假期放在了麻將和喝酒上。可麻將並不是時時能打的,需要四個人。各人都有各人的事。因為要開車,酒也不敢多喝。三缺一的時候,趙德發就百無聊奈了。
趙德發在這時想到了我們這群玩伴。他拿著手機蹲在馬路邊的某個角落,給我打電話,給小胖子打電話,當他得知我和小胖子都在戀愛時,他就嘆息一聲,說聲「祝你們幸福」,就把手機關了。他不想打擾我們。街頭有不少紅色的飄動物,在他的眼裡全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