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章
衛靜眉輕皺灰眉道:「好了,是我讓她去住的,就別說她了。」
眼看著孫女年紀越發大了,衛靜眉希望她出嫁之前,在國公府里過最舒適的日子。
此事定下后,杜氏便走了,準備給穆筠嫻挑幾個嫻熟的花匠,好生伺候她的花草。
母親走了,穆筠嫻就更加放肆了,摟著衛靜眉的臉親了好幾下,撒嬌道:「祖母最疼我了。」
穆筠嫻喜歡制許多東西,花花草草是原料,須得親手養大,才能得到最滿意的東西,聽雪院人手再足,也比不上留園土壤肥沃,草樹成群,還有流水小溪,樣樣豐足,實乃花草勝地。
衛靜眉深感安慰,她和穆筠嫻感情最深,她喜歡小孫女小貓兒一樣躲著大貓粘著她,這是祖孫倆之間默契的秘密。
衛靜眉還叮囑道:「春獵出去玩的時候,玩的盡興些,京城裡那些姐兒哥兒,若有喜歡的,只管和人家做朋友去,你這麼大了,身邊才只何敏青一個朋友,你長兄二姐都各自有了家累,倒是讓你一個人落單了。」
穆筠嫻道:「豈會?我覺得很好呢,有祖母父母,大哥和姐姐也都對我好,我才不獨單。」
不孤單會費盡心思搜羅新奇的東西自己玩耍?衛靜眉笑而不語。
穆筠嫻低頭的時候看見衛靜眉指甲斷了,便讓人拿了指甲刀過來,她親自替祖母修剪。
衛靜眉同時問她道:「你三叔的事,你父親還沒來告訴我,也不曉得怎麼樣了。」
西南院暫時還是安穩的,但衛靜眉始終不放心,以她對幾個孩子的了解,估摸這事不容易平息。
穆筠嫻道:「我問過父親了,估摸著三叔還是要把人納進來。」
衛靜眉嗔道:「你這鬼丫頭,我刻意替你瞞了,還去你爹面前說白了。以後可不許這麼胡鬧了,三房的人再怎麼渾,你也別摻和了,將來你和他們,早晚要分別開的。」
穆筠嫻乖巧應了,這廂才應下,丫鬟川兒慌慌張張地進來,稟道:「老夫人不好了,三房打鬧起來了。」
果然擔心什麼來什麼。
衛靜眉問道:「已經動上手了?」
川兒道:「是,來傳話的丫鬟說,三夫人都抄傢伙了。國公爺也已經出府了。」
衛靜眉道:「把大夫人請過去。」
川兒道:「大夫人才將出了府去,已經著人去追了,這會子請了大太太過去。」
國公府里主要是杜氏管家,嚴知蓉也跟著分管一些,再次才是二夫人羅傳芳。
衛靜眉道:「知蓉性子太好,鎮不住老三媳婦,二夫人沒在西北院?」
西南院和西北院隔的近,三房鬧起來了,羅傳芳最該先去勸和。
川兒道:「二夫人說不舒服,正卧床呢。」
卧床聽「戲」,羅傳芳哪裡肯出來把好戲打斷了。
衛靜眉道:「快去把大夫人找回來先。」
穆筠嫻安撫道:「祖母,您別著急,我過去瞧瞧。」
衛靜眉拉著她道:「你年紀小,別叫他們傷著你了,還是等你母親回來再說。」
穆筠嫻道:「此事不小,三嬸心裡意難平,三叔又是個慣會氣人的,怕等不到母親回來,兩人要是氣頭上動了大幹戈,就難以收場了。」
衛靜眉腿腳不好,自然不能親自去,便吩咐人去叫了劉嬤嬤過來,讓她跟著穆筠嫻一起去。
劉嬤嬤是衛靜眉身邊的人,府里上下都要尊重些,但是穆先文和錢氏是個例外,兩人混賬的很,敬重衛靜眉,卻並不見得真會把劉嬤嬤放在眼裡。
馬不停蹄地趕去西南院,穆筠嫻瞧見院子里已經鬧的不像樣了,茶碗花瓶都摔了一地,敢勸的下人們已經掛了彩,不敢勸的站了一堆。
錢氏穿著絳紅中襖,圓臉已經氣得漲紅,頭髮亂了,簪子也都歪七倒八,一邊抽泣一邊罵道:「你這負心漢!早就答應我不再納妾,上一個才進來多久,你就又要納妾?一家上下吃穿你不管,只管享樂,王八兒才有你這樣的舒服日子!」
穆家雖然還沒分家,各房開支都從公中出,但是納妾這樣這種事,向來都是自己腰包里掏銀子,賬房裡是不管的。
三房開銷大,上下都喜好奢靡,關鍵是他們還並非十分富有,穆先文要享受,頭一個苦的就是錢氏,她自然千般萬般的不肯。更何況以後孩子多了,都來分她兒女的錢財,她更是不肯,自己兒女前程都沒著落,哪裡還有氣度給庶出孩子們奔前程?
穆先文是個好面子的,頭一次被錢氏當眾辱罵,也不肯低頭,罵罵咧咧兩句,衝上去還想與錢氏動手,被劉嬤嬤攔了下來。
劉嬤嬤攔下穆先文,不許他動手,斥道:「三老爺好大脾氣?夫妻之間有什麼事關上門說不好?非得讓下人們也都看見,真真是失了體面!」
錢氏不依不饒,跟著湊上前來,道:「他還哪裡來的體面?吃喝嫖賭,哪樣不會?人家一二十歲的年輕人還混不吝著,他都什麼年紀了,四十歲也還不知羞!」
穆先文被錢氏說的臊得慌,院子中間站著一大片下人,他的小妾和子女也來了幾個,只是不敢上前來勸。
往外掃了一眼,穆筠嫻看見了二嬸身邊的丫鬟,鬼鬼祟祟地混在人群里,等著看笑話。
收回視線,穆筠嫻沖正要動手的穆先文道:「三叔!是老夫人使劉嬤嬤來的,有什麼話咱們先進去說。」
劉嬤嬤雖然是衛靜眉的人,到底是個下人,穆筠嫻這句話就把她現在的地位提高了——人家是代表著長輩來的!
這話劉嬤嬤自己說出來就是拿大,也只能由穆筠嫻來說。
穆先文帶著絲毫怯意看著劉嬤嬤,狠狠一甩袖子,哼了一聲,率先進了屋。
劉嬤嬤扶著錢氏,往屋子裡使了個眼色。
錢氏也不真是非要和穆先文打鬧,她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利益,於是見好就收,抹著眼淚,跟著一塊兒進去了。
穆筠嫻吩咐了錢氏身邊伺候的兩個媽媽,快些把院子里的人都打發了,再派幾個丫鬟把門口和明間里的東西收拾一番,便也挑簾進去了。
到底是庶出一房,本就不富足,一家子又不會好好過日子,屋裡能看得過眼的大件兒沒幾樣,最好的不過是一張擺在簾門內右邊的雞翅木羅漢床,無甚花紋,鋪了一張大毛氈,放著兩個迎枕。就這一件兒還是一二十年前,錢氏帶來的陪嫁,並非後來置辦。
屋內其餘陳設,幾乎就沒有讓穆筠嫻看得上眼的,她草草環視一周,便看向了錢氏。
錢氏坐在羅漢床上,俯在扶手上啜泣,穆先文則坐在一旁的靠背椅上,還刻意把椅子挪得遠遠的,偏著腦袋,不願看妻子。
穆筠嫻這才看見,穆先文脖子上隱見血色,應當是錢氏撓的。
一品公爵之府里鬧出這等事,穆筠嫻自己都覺著難堪,她扯了扯嘴角,坐到了劉嬤嬤身邊。
劉嬤嬤坐在錢氏身邊,好生勸慰著。內宅皆是如此,只要婦人肯忍耐,夫妻也就和睦了。
穆筠嫻心道不公,卻也無可奈何,比起讓穆先文鬆口,確實錢氏這裡比較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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