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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北給我打電話,特低沉地聲音跟我說初曉我想求你個事。他自從發達了之後好象有數的這麼幾回低聲下氣地跟我說話,多數時候有事找我說起話來也都跟個鄉長似的。我說張小北你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別讓我有那種1000多度近視眼還死撐著不戴眼鏡的感覺,朦朧的感覺有時特難受。張小北同志一聽爽朗地笑了,他讚揚我說:「初曉,你可真夠貧的,一般男的貧不過你。」我說你才知道啊,他說:「我從第一天認識你我就知道,你這人就一個優點,罵人還得讓別人笑著聽。」我隨口說那缺點是什麼呀,他說缺點是沒心眼,好糊弄,心好,重感情,整個一傻B青年。我從聊天室里退了出來,跑到陽台上把窗戶推開了,風嗚嗚地灌進來,打在我臉上生疼。我知道張小北肯定有大事跟我說,他這人小心眼特多,有個什麼事本來是他求你,到最後肯定變成你上趕著幫他做點什麼,我還不知道他?!我跟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壓根沒提那天他被李穹抓個現形反革命的事,我倒要看看是誰沉不住氣。那天晚上我直接把車開回了我家,李穹一進屋就到洗手間里抱著馬桶吐了個天昏地暗,胃裡的那點儲備全嘔出來了。我忙活著又是放水給她洗澡,又是給她煮了點醒酒的湯,一直折騰到後半夜三點多,李穹才緩過來,躺在我的床上抱著枕頭哭得那叫一個凄慘。我真沒見過李穹這麼哭,她這個人從小家境就優越,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別人好,從學校里一出來就被招進了乘務隊,跟個蝴蝶似的讓人羨慕,我估計張小北這件事是她有生以來受到的最大的打擊了,我除了同情他也只有同情她了。可是賈六說他在一個專門提供男性性服務的俱樂部見過李穹。那是第二天,我給賈六打電話,讓我來我家拿昨天他借給我的1000塊錢,他以前來我過家,我買了一個新的電腦桌子,他幫我搬的。賈六一進門手裡拎著一塑料袋兒,遞到我跟前說:「初曉,我剛才在衚衕口看見一賣烤白薯的,我估計你愛吃,就給你買了兩塊。」我一邊說謝謝謝謝一邊接過來,心裡一邊想:「你要是不逼著我整天坐你那黑車,我請你吃頓鮑魚我都心甘情願。」李穹正好從裡屋出來,聞著烤白薯的味兒來的,我給他們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她拿著烤白薯上裡屋上網去了,我還給了賈六1000塊錢,又給了他幾包小熊貓,他樂得屁顛兒屁顛兒的往外走,走到門口特嚴肅地跟我說:「初曉,你出來我跟你說個事。」我進屋拿了鑰匙,跟他一塊走到樓下,賈六特一本正經地問我:「你家那女的誰呀?」「我朋友,怎麼了?」「我好象見過她,」他皺著眉頭,想了想:「沒錯,就是她。」然後壓低了聲音趴我耳朵邊說了一句:「她去找鴨子。」「你快別逗了賈六,」我當時覺得賈六嚴肅的神情有點可笑,「你可真能逗,我還不知道她?」「真的,沒錯,就是她。」賈六信誓旦旦地。「六哥,咱倆認識時間也不短了,你說我會去找鴨子嗎?」賈六特真誠看著我眼睛,跟大街上算命的似的搖搖頭:「不是,初曉你可不是那種人。」我哈哈一笑,跟賈六說:「我這姐妹我知道什麼人,你肯定看錯了。」賈六撓了撓腦袋,嘿嘿笑了兩聲說興許是看錯了,晚上,人又多,八成看錯了,然後對我揚了揚手裡的小熊貓說,謝謝啊初曉,用車說一聲,要是有用車的地方也想著點你六哥我。我說沒問題。等賈六走遠了,我自己站樓下琢磨半天,為什麼賈六總能從我這佔到便宜呢?兩塊烤白薯換兩盒小熊貓,我幸虧不是個生意人。我正琢磨著那天的事呢,電話里張小北急了,「初曉你聽沒聽我說話啊?」「阿,聽著呢,你說你說,公司現在不錯,明年股票上市,你接著暢想。」「操,你現在怎麼拽得跟全國糧票兒似的!」張小北這是心裡有火,我又軟綿綿的讓他發不出來,只好從我的態度問題上下手了,我能想象得出來,他的那張臉現在肯定特扭曲,跟放進攪拌機里攪過似的。「我說張小北,咱有事說事,別對群眾耍態度行不行?你讓我做什麼就直接說,跟我你還兜什麼圈子啊?你還少跟我來這套,我一不賅你的二不欠你的……」是啊,我好象剛琢磨過味兒來,知道我不賅誰不欠誰似的。我這麼一說張小北更火了,說初曉你還真拿自己當塊肉啊,別跟那矯情了,我不就攤上點事兒你偷著樂嗎,我知道你丫怎麼回事,就你那點花花腸子,你不就因為我當初把你甩了一直沒找著機會出這口惡氣嗎……「滾你大爺的張小北。」我沒等他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氣得我跟連續吃了兩個煮雞蛋,沒撈著喝水似的,堵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