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8)
鄧桂花幾分迷惑,說:「我還了什麼了?」楊登科說:「你不記得托前進轉給我的那雙鞋墊了?」鄧桂花笑笑,說:「那算什麼?又不值幾個錢。」楊登科說:「我活到四十歲了,見過的經歷過的也不少了,其實有好多東西是不能用錢來計算的。」鄧桂花說:「你現在是有錢人了,所以才說這樣的話。」楊登科說:「比在鄉下做農民自然強些,吃穿不愁吧。」鄧桂花說:「豈只強些,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你以為如今的農民好做?」楊登科深知鄧桂花這話不假。他耳邊響起做過鄉鎮黨委書記的李昌平說過的農村真窮農民真苦農業真危險的話,心裡有些酸楚。還想起讀中學時空著肚皮,挑了穀子到糧站去送愛國糧和公糧的情形來。那是物資短缺的年代,農民生產出來的糧食和牲豬,自己勒緊腰帶不吃,先要無償或廉價交了公再說。可到了物資過剩的年代,便沒人再過問你的糧食和牲豬了,你走你的市場去吧,賣得掉你可拿回部分成本,賣不掉該交的稅費一分不能少。楊登科當然不是希望回到過去那種名為計劃經濟實為指令經濟的時代,那種指令經濟只能將老百姓指到絕路上去。可一個文明社會,容得少數人通過種種渠道把黑錢洗到國外去,也要容得多數人能夠活命,不然這個文明社會是文明不到哪裡去的。又東一句西一句說了些閑話,不知不覺太陽就落到了後山。鄧桂花站了起來,說:「登科你回去吧,我也該走了。」楊登科說:「我送你過了前面的山岔吧,見到你不容易。」鄧桂花也不阻攔楊登科,抬步朝前挪去。楊登科跟在後面,無話找話道:「你家老楊怎麼樣?」鄧桂花不想提及自己的男人,淡然道:「他還能怎麼樣?都快成廢人了。」對當年搶走自己心上人的屠戶,楊登科自然一輩子都是無法釋懷的,儘管時過境遷,楊登科終於混成人模狗樣,提到他時不無優越感,可楊登科還是忍不住口帶譏諷道:「當年你家父母生死要把你嫁給他,我可是嫉妒得要休克了。」鄧桂花聽得出楊登科話里的分量,說「你就別挖苦他了,其實你要感謝他才是,是他成全了你。」楊登科說:「你這話倒也新鮮,是他把你從我手上奪走的,我不跟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已是便宜他了,還感謝他?」鄧桂花笑起來,說:「當初你如果娶了我,你現在能有這樣的好日子嗎?」楊登科說:「你扯遠了。」鄧桂花說:「今天我來給你母親祝壽,是個借口,我主要是想來看看你的老婆。我聽前進說,你老婆人挺不錯的,今天見了面,才知前進的話不假。你能討聶老師做老婆,是你的福分啊。」這個道理確實還說得過去。楊登科覺得這女人的心地真是善良。兩人不覺已來到山岔口。鄧桂花說:「你回吧,不然聶老師要擔心了。」轉身要走。楊登科望著鄧桂花微胖的背影,不知怎麼的,鼻頭一酸,又跟了上去,說:「我還送送你吧。」鄧桂花站住,回頭道:「別送了,再送就要到家裡了。」楊登科說:「那就送你到家裡。」鄧桂花搖搖頭,把手伸給他,說:「按你們城裡的習慣,握個手,你就打轉,好不?」楊登科點點頭,聽話地把手伸給了她。也是怪,都是四十歲的中年人了,楊登科觸著鄧桂花那粗糙的手掌時,還是情不自禁地顫了顫,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鄧桂花也受到了感染,身子禁不住軟了軟。楊登科於是順勢將她摟到胸前,一隻手忙不迭地伸進了她懷裡。楊登科有幾分驚訝,一個四十歲的女人,別的地方都變得鬆弛了,那對**卻鼓脹柔韌,風情不減,跟當年好像並沒有什麼區別似的。原來楊登科遲疑著不肯跟鄧桂花分手,潛意識裡是放不下這對讓他念念不忘夢縈魂牽的**。楊登科滿懷深情地撫摸著這對迷人的**,心裡痴想,這個女人是不是因為我楊登科,才將這對**保護得如此完美?因為有了這麼一次跟這對美麗的**的短暫卻忘情的會晤,楊登科便覺得今生不再有什麼遺憾了,鬆開鄧桂花,轉身回到父母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