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2)
要跟陶副書記告別時,袁芬芳又借姜總的金口,向陶副書記提出請他參加芬芳山莊開業慶典的事。陶副書記開始沒有肯定答覆,只是說:「到時再說吧。」姜總有些不滿,說:「你可是省里的大領導,說話這麼模稜兩可,叫下面的人怎麼操作?」聽姜總的口氣,就知道這個美人在陶副書記那裡的分量了。陶副書記果然馬上改變口氣,說:「行行行,我去就是。不過得提前一個星期告訴我,我可不是貴都市的書記喲。」袁芬芳樂道:「陶書記真幽默。」把孟院長給她測算出來的開業時間報告給了陶副書記。回到貴都,袁芬芳當即請市裡一家最大的廣告裝潢公司,將陶副書記所書芬芳山莊四個字放大燙金,鑲於芬芳山莊主樓。芬芳山莊正式開業前一個星期,袁芬芳又揣著大紅請柬,和董志良專程去省城請了一次陶副書記。陶副書記沒有爽約,山莊開業的頭天晚上,便在姜總和柴老闆的陪同下到了貴都市。陶副書記本來是當做一次私訪,悄悄離開省委的,只帶了一部車子和一個秘書,抵達貴都后也只讓董志良和袁芬芳前來作陪,不準驚動貴都方面的領導。有道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是陶副書記這麼大的領導,甩甩袖子也會抖落半天**,他到了下面,豈有不走漏風聲的道理?市委張書記頓時慌了手腳,也來不及弄清陶副書記此行的目的何在,連正在主持召開的常委會議也馬上停了下來,帶著田市長還有幾位副書記,匆匆忙忙趕往陶副書記下榻的地方。見了陶副書記的面,張書記只差沒抽自己的耳光了,連連作檢討,說:「陶書記已到了貴都,我這個市委書記還一無所知,是我嚴重失職,該打板子。」陶副書記說:「上周常委開了個會,今後省委中心組的學習,幾位書記要結合我省實際,輪流講課。我天天關在省委大院里,偶爾外出開開會,不是坐在小車上,就是住在賓館里,幾乎與世隔絕,要講課拿什麼講?所以特意到下面來走一走,看一看,了解些民情民意,先教育好自己,再教育省委一班人。考慮下面工作千頭萬緒,不忍心驚動你們,不知怎麼的,還是被你們知道了。」張書記臉上的愧疚還是不敢收回去,說:「陶書記這是批評我們了。我們天天直接和老百姓打交道,哪個不是一肚子的民情民意?其實您問問我們就得了。」陶副書記說:「不可不可,我要掌握第一手資料,比如貴都市的民營經濟,在全省就是很有特色的嘛,這我早已有所耳聞,可百聞不如一見,此次下來若能增強一點這方面的感性認識,也算有所收穫了。」張書記能把官做到市委書記這樣的顯位,肯定不是等閑之輩,能不諳熟陶副書記這一級高官的說話藝術?他一下子就從陶副書記話里聽出他是沖著芬芳山莊來的,因為芬芳山莊就是民營經濟。而且早聞山莊跟陶副書記有些轉彎抹角的關係,山莊新做的金字招牌也是他的墨寶。為證實這一點,幾天前張書記特意到山莊去瞧了瞧。下級官員都是熟悉上級領導的筆跡的,張書記不可能不認得陶副書記的字,主樓那芬芳四字果然系陶副書記所書。順著陶副書記聊了幾句民營經濟,張書記就借口茶喝多了,裝著要上衛生間的樣子,起了身。到了衛生間門口,卻沒進去,而是回頭看了董志良一眼。董志良知道張書記有話要說,知趣地跟了出去。兩人走進服務員特意打開的一間小會議室,張書記就臉含慍色道:「陶副書記要來,怎麼沒聽你先吭一聲?」陶副書記到達貴都的消息,其實就是董志良拐了彎透露給張書記的,這一點張書記心裡肯定是有底的。但董志良沒有點破,說:「我專門請求過陶副書記的,他執意不讓驚動市裡領導,我只好作罷。」張書記說:「是不是芬芳山莊明天開業剪綵?」董志良說:「是的。」張書記就瞪董志良一眼,說:「志良同志啊,你說句良心話,我張某人對你如何?」董志良聽得出張書記話裡面的話。那次省委組織部來搞自己的民意測驗,多虧張書記做市委委員的工作,董志良的滿意率才幾乎達到了100%。不過董志良心裡明白,張書記主要是看在陶副書記的面上才這麼做的,同時也算他沒忘記當年在鄭副書記前面許下的宏願。可話還不能明說,彼此心中有數就是,要不就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現。董志良只得說:「張書記的大恩大德,我董志良真是沒齒不忘啊。可芬芳山莊開業的事,我也提醒過袁芬芳,要她請示您張書記,她把這個意思跟姜總說了說,姜總又請示了陶副書記,陶副書記表態說,如果請他出面,最好不要驚動市裡領導。這讓芬芳山莊好不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