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5)
楊登科頭一抬,立即就樂了,那個人不正在這裡么?他指著其中一個女孩,說:「你還認得我么?」女孩眼睛也大了,說:「是你呀!」這女孩就是丁雨亭。照理說,這個地方的女孩接觸的男人那麼多,楊登科還是一年多前來過一次,是不可能認出他來的。只是其他男人到這裡來,說的話一個調子,做的事一個樣子,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願打的打了,願挨的挨了,然後分手,再無瓜葛。惟獨這個楊登科與眾不同,出了錢卻沒取貨,丁雨亭才那麼難以釋懷。想想也是的,那次楊登科留下的其實並不是簡單意義上的百元鈔票,而是留下了一份這種場合根本不可能有的尊嚴。能在這樣的場合獲得這樣的尊嚴,於一個從事此種職業的女孩來說,簡直神話般難以讓人置信,而楊登科偏偏製造了一個這樣的神話,丁雨亭能忘得掉么?這天丁雨亭又把楊登科帶進了上次的那個包廂。丁雨亭開始還有些拘謹,和楊登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她不想像上次那樣逼著楊登科做他不願意做的事。事實是這次楊登科就是想來做那樣的事的。那次是來陪領導的,他不能因小失大,給領導留下不好印象,如今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呢?好在丁雨亭是個靈性的女孩,又經歷了那麼多的男人,對男人的一顰一顧還不一眼就能識破?楊登科只跟她說了幾句話,在她那半露的胸前多瞧了兩眼,她就心領神會,試探著偎進他的懷抱,動用她的一切能耐來調動楊登科。只不過她沒有將楊登科看成一般的嫖客,她是發自內心地要報答這個讓她無法釋懷的男人。作為一個風塵中的女子,這恐怕也是她惟一的報答方式了。也許是已把什麼都置於腦後,也許是面對特殊的女人和處於非同以往的境遇,楊登科這天表現得空前勇武,發揮得酣暢淋漓。丁雨亭更是竭盡全力,拿出十二倍的熱情和所有本事迎合著楊登科,讓他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做男人的自信和豪邁。楊登科將自己揮灑完畢之後,又擁著丁雨亭溫存了一陣,才萬般難捨地慢慢穿好衣服,起身準備離去。除了那十五萬元,褲兜里還有一千元現鈔,楊登科也不想帶到裡面去孝敬那些牢頭獄霸,於是拿出來,要交給丁雨亭。丁雨亭本來是想做一回純純正正的女人,一分錢也不打算收楊登科的,現在見他竟掏出一把鈔票來,哪裡肯接?正色道:「你這可是看輕我了。」楊登科說:「對不起!其實我並沒有這個意思。」丁雨亭說:「我在這裡服務過不少的男人,每次我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錢。可今天你一進這個門我就想好了,我要做一回女人,做一回真正的女人,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我沒法忘懷的人,為了我的尊嚴。」想不到丁雨亭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楊登科對她肅然起敬了。別看她從事的是這樣的職業,其實她的內心卻是孤傲和高貴的,在如今這個錢就是一切的社會裡,這實在是太難得了,難得得有些不太真實。楊登科莫名地感到一絲欣慰,覺得沒白認識這個女孩。他說:「雨亭你誤會我了,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我手中的錢與我倆剛才的事情完全是兩碼事。」然後楊登科簡略地說了說自己的處境。有意思的是,說著這些的時候,楊登科的口氣顯得十分輕鬆,彷彿說的旁人的趣事,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似的。丁雨亭靜靜聽完楊登科的敘述后,終於懂了他的心事。她不再拒絕他,接過那一千元鈔票,小心放到牆上的坤包里,然後回過頭來,捧住楊登科的臉,給了他一個長吻,一個飽含了真意和深情的吻。還說了一句這樣的話:「我已經下了決心,今天就離開這裡,我不能再讓任何人動我的身子。以後每年的今天,我都會到紅杏樓來等你,直到把你等回來。」這句話的分量太重了點,楊登科愣住了,一時沒法承受似的。丁雨亭這句挺有分量的話還讓楊登科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他毫不猶豫地把身上的帶子拿出來,一把塞進了丁雨亭的手心,然後將帶子里的秘密毫不保留地告訴給了這個女人,托她收藏好這盤帶子和這個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