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六月飛雪（上）

星期五的早上，齊鴻像往常一樣來到教室。

與往常不同的是，在他身後跟著一隻走路不緊不慢的橘貓。

剛進教室，就聽見有人大聲嚷嚷道：「喂，你們聽說沒有？秦文孝死了，他兒子秦階也廢了。」

「你說什麼？」齊鴻丟下書本，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那人面前：「秦文孝死了？怎麼死的？」

「不知道，」說小道消息的男生搖搖頭，「我是看新聞看到的。聽說好像是跟手下發生了勞資糾紛，最後被捅死在街上。」

「呵呵，夜路走多了遲早會碰見鬼。」另一個同學略帶快意的譏諷道：「他不死簡直沒天理。早些年在田隱城賣臟粉的雜種都是他手下。」

齊鴻的心情迅速平靜下來，他笑著沖對方伸出大拇指：「說得好，這種消息有什麼可討論的？一個早該死的人，什麼時候死都不嫌早。秦文孝他媽懷他的時候流產，都嫌死得太遲。」

「我喜歡你這個形容，精闢。」先前討論秦文孝死因的同學，他突然神神秘秘道：「你們說，秦老虎的死會不會跟洛老師有關啊？」

這個觀點立刻引發眾人的興趣，大家都開動腦筋參與進來。

「你還別說，真有這種可能性。秦階得罪了洛老師，然後變成了殘廢。遇上這種事情，秦文孝當然不會洛老師。結果秦階殘廢的第二天，秦文孝就死了。」

「按照誰在這件事中獲益最大，誰就是幕後黑手的原則，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另一個看上去消息靈通的男生立刻道：「我覺的不可能。你們大概沒看晚間新聞吧？洛老師昨天帶女兒吃去飯的事情上新聞了。那個新聞當時看得我眼淚汪汪的，這麼好的父親、這麼好的老師怎麼會跟秦文孝的死拉上關係？」

「二貨，你又看了什麼稀奇古怪的田隱晚間新聞？趕緊給大家說說看？」

「昨天晚上在飯店裡面，有個精神病突然發病踢人，差點沒有一腳把洛老師的女兒踢死。要不是洛老師用身軀護住女兒，那可就是一樁慘案啊。」

「有人當洛雲峰的面踢他的女兒？」聽見眾人的討論，哲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本王明明感覺小丫頭身上有奇異的力量波動，那是洛雲峰給女兒設下的保護盾。就算坦克從洛瑤身上壓過去，碎的也應該是坦克。」

無論從哪個方向看，洛瑤都不需要老爹這樣捨身去保護。

所以說，這其中必有蹊蹺之處！嗯，有機會找小丫頭問個清楚。

「可惜當時本王不在現場，不然一定會讓那個賤種好看。敢欺負被本王罩住的小丫頭，這輩子沒得過狂犬病、黑死病、弓形蟲病和炭疽熱是吧？早晚拿你試驗本王的超級金黃色葡萄球菌。」

橘貓一邊說一邊亮出自己的爪子，用舌頭小心的舔舐著：「本王的爪子上可是有無與比倫的超級細菌。嗯？好像味道不對？」

「呃，我忘了昨天晚上用雙氧水洗過爪子，現在上面啥細菌也沒有。算了，我還是想想明天的行程吧，明天齊鴻會帶著方蘅去城南郊外的仙螭嶺。想想那一袋子的美食，本王就有種按捺不住的衝動。」

「明天，將會是充滿樂趣的一天。」

當橘貓趴在齊鴻的抽屜里舔爪子的時候，齊鴻也在沉思著什麼。

或許是仇人突然消失的原因，齊鴻一個上午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好像少了什麼。

上午的第四節課是洛雲峰的生物課，原本躺在抽屜里呼呼大睡的橘貓此時也去找洛瑤聊天去了。

就在洛雲峰上課上的一半的時候，年級長趙明站在班級門口道：「洛老師，讓你們班的齊鴻出來一下。讓他去一趟王校長的辦公室，那邊有人找他。」

「找我？」齊鴻有些莫名其妙的站起來：「年級長，我最近好像沒有犯什麼事情吧？」

「你去了就知道。」趙年級長似乎不想多說，冷冰冰的丟下一句話就轉身走了。

沒有從年級長那裡得到答案，齊鴻跟洛雲峰請了個假，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和滿背的好奇目光走出門。

該不會是王校長聽信了外邊的謠言，以為我和方蘅在談戀愛，所以打算親自為我做心理輔導吧？

齊鴻經過一番思前想後的盤算，他覺得只有這個推論的可能性最高。

「篤、篤、篤、」他有些忐忑不安的敲響了校長室的大門。

「進來。」裡邊傳來王啟年的響亮聲音。

齊鴻深深的了吸了一口氣，然後他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在寬敞明亮的校長室內，王校長坐在紅木辦公桌後邊奮筆疾書著什麼。

看見齊鴻進來，王校長抬手指了指辦公室側面的休息室的入口：「那邊有人找你，自己進去吧。」

齊鴻不明所以，他依言走進了邊上的會客廳休息室。

不到三十個平方的會客廳內擺著幾張實木沙發，進門對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張碩大的碩大牌匾。有個老人正背著手看牌匾上蒼勁有力的一行大字。

那些字一看就是名家的揮墨手書，寫的是一首古詩的下半闕：「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雖然沒有在道上混過，但齊鴻也知道王啟年不當校長之前是個大混混頭子，他當初在道上混用的外號就是龍城飛將。

解放前田隱市其實不叫田隱，而是叫隱龍鎮或者見龍田。據說當年在田隱南邊的山腳下，很多人親眼看見過一條巨龍在那盤踞棲息，仙螭嶺的命名也是從這裡來的。

只是後來破四舊掃除一切封建迷信，政府把隱龍鎮和見龍田合二為一，變成了如今的田隱市。

因此田隱市的別號又叫隱龍城，王啟年當初外號龍城飛將，算是混混頭子裡邊比較有文化底蘊的外號。同樣曾經當過混混頭子，但是龍城飛將一身書生氣，這也是他有別於秦老虎的地方。

秦老虎這一輩子闖下的名聲，僅能治小兒夜啼。除了坑蒙拐騙偷扒搶盜，他就只會開討債公司。

相反王啟年的名聲很好，黃賭毒的產業從不染指。

他涉及的東西基本遊離在一般違法的邊緣，屬於那種不到「嚴打」的時候公安都懶得查的案件。

而且他抽身洗白的時間夠早，上岸之後又去讀了MBA和人力資源。有兩塊硬邦邦的文憑在手，加上傳說級別的工作經驗，跑到私人重點高中當校長都綽綽有餘。

「嘖嘖，居然是書法大師的墨寶。你為了求這張匾，肯定沒少花錢吧？」站在牌匾前的老人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他笑著回頭道。

當齊鴻看見老人的面容時，他倏然睜大了眼睛：「靳爺爺，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