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術

「二十五號？二十五號可以進來了。」護士站在手術室門口，朝著外面喊道。

樂清瀅一驚，忍不住渾身抖了一下。她咬了咬牙，從走廊里的塑料椅子上站了起來，走進了手術室。

今天，她是來做清宮手術的。

「孩子已經六周了，很健康，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護士望了她一眼，靜靜的說。

面前的這個女孩兒，精緻的小臉慘白到毫無血色，纖瘦的身體一直在抖，身側的拳頭死死的攥著，像是在極力的對抗著內心的恐懼。

以她做護士這兩年的經驗來看，這個女孩心裡還在掙扎。

「不用。」

女孩的聲音清淡到沒有溫度，聽上去甚至還有一絲沙啞。

護士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她用手指了指旁邊的婦科檢查台：「把褲子脫掉，躺在上面。」

樂清瀅望了一眼那個簡陋到粗糙的椅子，平靜的躺下。她微微的閉上了雙眼，如果不注意看她微蹙的眉頭和顫抖的睫毛，幾乎會讓人以為她睡著了。

樂清瀅不願去看那充滿了同情和探尋的目光，她寧可閉上眼睛去全身心的體驗那即將來臨的疼痛。

痛一點好，痛可以讓她忽略心裡不斷湧上來的酸澀。

如果說她以前對小孩兒沒有感覺，那麼從拿到檢查結果的那一刻起，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會下意識的去看別人懷裡的孩子。

就在剛才，她在走廊里還看到了一個男人抱著剛剛出生的小男孩從產房那邊走過來。男孩兒看上去臟髒的，臉也皺皺的，那麼小，看上去丑的不行。

可是那個男人的臉上卻帶滿了壓抑不住的笑。

那一刻樂清瀅忽然想到，自己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如果出生，一定會比那個小男孩好看很多吧？畢竟蕭弈城的外貌可是極出色的。

只是，現在還想這些做什麼呢？

樂清瀅忍不住搖了搖頭。

她不是沒有想過要問問蕭弈城的意見，只是從結婚到現在，三個月了，她只見了他兩面。

第一次是結婚典禮上，典禮結束后他就沒了影蹤。第二次是一個多月前，他喝得酩酊大醉，闖進房門一句話沒說，就把她給「做」了。

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宿，她累得直接昏死了過去，醒來之後再也沒見他的人影。

如果不是床上的凌亂和那一抹暗紅，她都要懷疑那是一場夢了。

失身也就罷了，畢竟她從結婚的那一刻起就沒做過守身如玉的打算，但是忽然間有了孩子，卻真的是讓她措手不及。

樂清瀅平生第一次沒了主意，也第一次撥通了他的手機號。

「你好，哪位？」蕭弈城的聲音如他本人一樣，清冷而高高在上。

「樂清瀅。」

「有事？」

「嗯，有點事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很忙，什麼事你自己決定。」

嘟嘟……

一連串的忙音似乎是在嘲笑樂清瀅的多此一舉。她心裡其實明白，問不問也沒什麼區別。他們的婚姻原本就是家族聯姻。

他又不喜歡自己，又憑什麼會喜歡這個孩子？

「誒，這垃圾桶怎麼還沒收拾？趕緊扔出去！」

樂清瀅的沉思被一聲呵斥打斷了，她不由得睜開了眼。

她的面前站著一個帶著口罩，穿著手術服的醫生，正不耐煩的瞪著剛才和她說話的那個小護士。

小護士沒有反駁，低頭端起了地上放著的一個盆子，裡面有一坨血糊糊的東西，看上去很醜，一股子血腥氣。

「等一下！」

樂清瀅的心彷彿被一隻大手給狠狠的揪了一把，疼得她整個人都快要窒息。她瞪著那血腥的一坨，吃力的問：「這是什麼？」

沒有人說話。

可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讓樂清瀅瞬間明白！

是不是再過一會兒，她的孩子也要放在這個骯髒的盆里，讓人當做垃圾給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