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分別

下午六點鐘，正宇家中。

「我回來了。」正宇開門進屋，意外地在客廳看到郁美在磨指甲，問，「爸媽呢？」

「你回來了，他們出差去了。」郁美吹掉指尖的碎屑，說，「哥你先去洗澡吧，晚餐我待會再做。」

「曉藝還沒回來嗎？」

「還沒有。」

「不是吧，是去哪裡了？」正宇剛放學的時候去了江曉藝的教室找她，但是並沒有看到她，現在又沒有回來，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郁美說：「她下午都沒有去教室。」

「沒去教室？」正宇吃驚，「那她能去哪裡？」

「我怎麼知道。」

「我去找她。」正宇把書包丟地上，轉身開門出去，結果在門外看到了江曉藝。

江曉藝抬起手，露出僵硬的微笑：「嗨。」

「你去哪裡了？」正宇問。

「沒有哇。」

「你可別幹什麼傻事知道嗎？」正宇拉住江曉藝的手，說，「進來。」

「在你眼裡我那麼不成熟嗎？」江曉藝瞥到一旁坐著的郁美，又看向正宇，支支吾吾地說，「其實我今天......有話要跟你說。」

「哥你還不去洗澡？」郁美催促到。

正宇說：「知道了，馬上去。曉藝你說。」

「還是等你洗完再說吧，對了，」江曉藝看到地上放著的書包，頂端有一些裂開了，說，「我幫你縫，你去洗澡，快去吧。」

「不用......好吧。」正宇看江曉藝拿了針線開始縫補，所以張了張嘴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郁美等正宇進了廁所之後才對江曉藝說：「現在我爸媽不在家了，你最好老實一點，不然別怪我不給你好臉色看。」

「嗯。」江曉藝一針一線縫著，說，「其實我這次是想說，我得走了。」

「走？去哪裡？」

「去我媽媽那邊。」江曉藝看向廁所的方向，又收回目光，說，「以後可能不回來了，所以你放心吧。」

「怎麼突然就要過去了？你媽媽怎麼了嗎？」

「沒有。」江曉藝搖搖頭，說，「是我自己決定的。」

「這就走了嗎？」

「嗯。我走之後正宇拜託你了。」江曉藝看著郁美，說，「一定要好好教他。」

「這不用你吩咐。」

「拜託你跟他說一聲，幫我把這紙條給他，」江曉藝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說，「就說我去我媽媽那邊了，以後再聯繫。」

「你有沒有跟我爸媽說過？」郁美要去接紙條，但是江曉藝又把紙條收了回去。

江曉藝說：「還是不太好意思呢，算了，不給他了，到時候當成遺物送過來更好吧。」

「什麼？」

「沒什麼，」江曉藝把縫好的書包放一邊，說，「我之前有跟伯父他們商量過。」

「那你現在就走？」

「恩。」江曉藝又看了眼廁所的方向，說，「反正已經這樣了，要是有機會的話也許我還會回來的。」

「嗯，那你的衣服都收拾好了嗎？」郁美問。

「嗯，一直都放著。我現在就去拿出來。」

等江曉藝把行李箱推了出來，正宇也洗完澡出來了，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困惑：「曉藝，你在幹嘛？」

「她要回去了。」郁美解釋說。

「回去？回哪兒？」正宇看著江曉藝，說，「要過去你爸媽那邊？」

「嗯，這麼多天謝謝你們照顧了。」江曉藝鄭重地鞠躬。

「不是吧？早上剛剛跟我說起這個，你今晚就要走？」正宇拉住江曉藝，說，「而且這麼晚了有車嗎？明天再走吧。」

「車隨時都有......」江曉藝還想說什麼。

正宇打斷她的話，說：「反正有你爸爸在，你就先留在這裡，明天再走吧，聽我的。」

「但是......」

「好了別說了，」正宇搶過江曉藝的行李箱，強硬地說，「今晚先留在這，去洗澡，去。」

「哦。」

正宇避開了江曉藝的手，不讓她把行李箱搶回去，問：「你要幹嘛？」

「拿衣服啦！」江曉藝雖然看起來不情不願，但是心底竊喜不已，過後便是彷彿無底洞般空虛著的失落。

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這樣留我下來呢？你總是像傻子一樣給予別人關懷呢，一點都不知道這樣會讓別人多困擾。

在江曉藝進廁所洗澡之後，郁美問正宇：「哥，你怎麼看？」

「你說她這麼急著回去，她媽媽會不會......」

「那你又能怎麼辦？」

「說不定我可以幫她。」正宇說道。

晚上，江曉藝非要跟正宇睡在一個房間，兩人躺在床上講了一晚上的話，說著小時候的事情，但是基本是江曉藝在說，正宇在聽。

期間正宇想問問她媽媽的事情，她也只是說：「沒事，我都跟你說過了，別擔心了。再說了，就算真的有事，你又能怎麼樣呢？」

「我可以幫你啊。」

「怎麼幫我？這種事情連醫生都沒有辦法。」江曉藝翻身抱住正宇的胳膊，說，「難道你會超能力嗎？」

「會。」

「那好，你的超能力能讓我忘掉你嗎？看到你就讓我覺得傷心，要是不記得你就好了。」江曉藝幽幽地說。

「這種我不會，但是我可以幫你治好你媽媽。」

「不用，這種事情一定有副作用的吧？能量守恆定律，等價交換原則，對吧？」

「副作用？」

「安心啦，媽媽她沒事，要是你想我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對了，你的電話就當做禮物送給我好吧？」江曉藝說。

「可以。」

「真好。」江曉藝親了正宇臉頰一下，說，「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學習，知道嗎？」

「會的。」

江曉藝說：「把你寫的書送一本給我吧，我在你柜子里看到了，那一本本的。」那些書是正宇自己掏錢做出來的。

「嗯，你要的話拿去吧。」

「還有，要是之後我打電話給你，說了些什麼，你不要當真，因為我媽媽她最喜歡逼我玩這種遊戲。」江曉藝說。

「嗯，那你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別瞞著我，不管怎樣我還是把你當妹妹看。」

「妹妹嗎？」

黑暗的房間里，江曉藝翻身到正宇身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說：「別動，讓我聽聽你的心跳。」

「.......」

「你知道嗎？我爸媽他們，特別恩愛，你知道恩愛到什麼程度嗎？」江曉藝手指在正宇胸口處畫著圈圈，一邊說著。

於是徹夜無眠。

第二天正宇早早起來，騎著電動車把江曉藝送到公交車站，在附近隨便吃了點東西之後就開始等車。

人很多，好不容易等到車來，擁擠的人潮又把江曉藝推到外面來，不過她一點不著急，等到最後一個上車，臨上車之前江曉藝還朝正宇揮揮手，說：「一定要記得我！」

「知道了，」正宇鎖了車朝江曉藝跑過去，說，「那邊的事情忙完一定要回來，我等你。」

「大概會的。」

正宇想要幫江曉藝把夾在褲腰處的衣服拉好，但是公交車的門已經關上了，他只能隔著門，喊：「一路小心。」

公交車「騰騰」地開遠了，留下一路黑煙。

回到家中，空蕩蕩的家，郁美已經去上學了，又想到剛剛把江曉藝送走了，突然覺得心情空落落的。

但是這有什麼辦法呢？總不能強行把她留下吧？而且又不是再也不見面，等到元旦的時候又能再相見。這段時間正好能給自己點時間冷靜一下，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

可是突然說走就走了，未免太隨意了，昨晚還害得我一晚上不能睡覺，所以等她回來了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一下。

想到這裡，正宇回房間拿了書包去上學，關門的時候總覺得這樣一關會把什麼虛無縹緲的好事給擋住，但還是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