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點龍派
劉正德頓時有醍醐灌頂之感。
第一指乃是「算天五指」的入門指法，他本以為自己早就精通，卻沒想到這第一指遠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博大精深，自己只能算是初窺門徑而已。
他心中下定決心，回到點龍派之後，必定重修第一指。
楊梵又道：「二指點穴，你也首先要知道『穴』是什麼，又為何要稱之為『穴』。如果將整個地球當做一個人體，縱橫交錯於地下的條條氣脈乃至龍脈，便是地球的奇經八脈，氣脈交匯，稱之為穴。如同刺激人體穴位可以影響整個人體的生理機能，點穴之道，亦可以小博大，左右一片氣脈甚至龍脈走向生滅，為布陣之基礎……」
劉正德瞪大了眼睛，他學會第二指近二十年，卻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以如此新奇的角度來解釋「點穴」二字，初聽雖是荒誕，細想卻是暗合天人之道！
而他更萬沒有想到，自己一直以來都渴望而不得的風水陣法的奧秘，竟就隱藏在這第二指當中！
若非今日遇到楊梵前輩，自己可能一輩子空守寶山而不自知。
一時間，劉正德對的敬畏提升到了頂點。
哪怕楊梵也是同屬坤宗一脈傳承，如今肯將這等無上精奧相告，對於劉正德來說，等於師恩再造！
……
講完第二指，楊梵頓了頓，在劉正德無比渴望的目光注視下，緩緩將第三指的口完整版念了一遍。
「記住了嗎？」楊梵看劉正德一眼。
劉正德頓時面紅耳赤，羞愧乾笑。
其實他的記憶力不錯，卻離過目不忘有些距離。
楊梵不以為怪，又重複了兩次，劉正德終於記住。
楊梵又淡淡道：「至於第三指，我就不多說了，你先自行揣摩。」
「多謝前輩。」劉正德感激不已。
而他十分懷疑，這位楊梵前輩很可能知道後面兩指的口訣，否則斷不可能如此輕易將價值萬金的第三指口訣告訴給他。
一時間，楊梵在劉正德心中的地位，再度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留住，用盡一切辦法，也要將楊梵前輩留在點龍派——最少也要讓他多呆一段時間！
腦中儘是楊梵方才所說之語，稍一思索，劉正德便感覺自己對於「算天五指」的領悟突飛猛進，差點沒把磁浮車開得墜地。
楊梵皺眉看了劉正德一眼，這麼一會兒，終於確定了一件事——這傢伙駕照絕對是花錢買的！
人生路漫漫，然而劉正德寧願回歸點龍派的路永遠沒有盡頭，這樣的話他就能更多的聆聽楊梵的教誨。
當磁浮車抵達點龍派所在的點龍山外的時候，心情平復下來的劉正德既覺滿足，又覺遺憾。
走下磁浮車，楊梵負手而立，抬頭望向左側一處絕壁，上面有鮮紅的「點龍」二字，筆跡遊走如龍，氣勢驚人，彷彿有一條真龍隨時要破壁而出，翱翔九天。
「這樣開宗立派，國家不管嗎？」楊梵隨口問道。
「國家？楊梵前輩，第一災變發生之後，為了對抗不死族，當時的各大小國家聯合起來，成立聯盟，從此之後就已經沒有了國家這個概念了。」劉正德此事對於楊梵的常識缺失已經見怪不怪，主動解釋起來。
「當今世上，存在四大聯盟，分別是風盟、雲盟、極盟以及靈盟。」
「其中，風盟包含了當初的華國以及東亞各國，多為黃色膚種。雲盟則為當時的西方國家聯合起來所成立，多為白色和黑色膚種。極盟則比較特別，雖然也是以黃色膚種為主，但卻與風盟世代為仇，其成員包含了當年的瀛國、南北鮮國以及菲國、印國等。」
「至於靈盟，則是不屬於人類，而是第二災變靈族之亂后，人類和靈族握手言和，靈族最終成立的聯盟，盤踞於原來的南北美洲大陸。」
解釋完當世的大致勢力劃分之後，劉正德微微一頓，道：「在風盟，開宗立派其實就像開公司一樣尋常，需要在官方機構進行登記，進行資質認證，審核通過之後，便可以進行選址。宗派山門所在，可以選在城市之內，也可以選擇荒野山區，如果是後者的話，需要向風盟繳納租金，或者購買永久產權，只要照常納稅，便不會有人管……不過，一旦開宗立派，便等於是雙腳踏入江湖，武者和宗派之間的恩怨廝殺，風盟不會過問，但如果殃及普通人，十大公府便會介入，總之，武者不能為所欲為。」
楊梵眉頭一動，緩緩點頭。
俠以武犯禁，當今世上武者太多了，個個氣血旺盛，許多人戾意深重，過剩精力無從發泄，如果一味壓制，時間一久，必定會出大亂子，故而堵不如疏，讓這些武者因為江湖恩仇相互廝殺，不僅能夠讓武者發**力，也能大幅消耗武者的整體實力，而不會對風盟統治造成威脅。
看似無為而治，實則妙到巔毫。
這時，劉正德結束了磁浮車的租賃，後者自行緩緩飛起，自動駕駛，返回城市停車場。
感慨的目光在「點龍」二字掃過，身陷終南山之時，劉正德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看到這兩字，回到點龍山。
脊樑挺直，劉正德身上一派之主的威勢更濃，道：「楊梵前輩，請隨我來。」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弟子了。」楊梵說道。
劉正德心中微動，點頭表示明白，心下卻是暗嘆一聲，知道楊梵是不想引人注意，也無入駐點龍派的意思，只願當一名過客。
「另外，我需要一個合法的身份。」
「是。」
劉正德點頭答應。
在興元府這一帶，他劉正德也是頗有能量，人脈頗廣，替楊梵辦理一個合法身份不是難事。
兩人來到點龍派所在的高山之前，一條寬敞而古老的青石台階拾階而上。
「什麼人！」兩名守山弟子發現了楊梵二人，他們身形掠下，其中一人發出質問。
劉正德走在前方，此時負手而立，淡淡道：「連老夫都認不得了嗎？」
落後兩步的楊梵打量這兩名點龍派弟子，發現他們的修為比起劉正德遠有不如，身上一身類似道袍的寬袍，卻又泛著淡淡的金屬色。
兩名守山弟子注意到劉正德的面容，警惕之色瞬間轉為驚愕，眼睛迅速瞪大，哆哆嗦嗦道：「掌、掌門？」
另一人陡然醒悟過來，立刻深深一拜。
劉正德看他們一眼，道：「按理，你們應該叫我太上長老了，如今坐鎮點龍的，是書昊吧？」
兩名弟子相互對視，都有些忐忑，其中一人應道：「是。」
劉正德擺擺手：「你們不必拘禮，當初我離開門派之時，不知什麼能夠回來，留下一封書信，算算時間，書昊登位應該也有一年了。」
當年決定去闖終南山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很可能回不來，所以早有安排，不過，為免人心生亂，哪怕是在當初所留書信之後都沒有提到自己是去終南山。
「是……太上長老。」兩名點龍派弟子忙躬身應道，內心暗暗鬆氣。
「對了。」劉正德微微側身，露出後面的楊梵，道：「這是我在外面收下的關門弟子，從今天開始，你們要稱他為大師伯。」
兩名點龍派弟子瞠目結舌地看著少年模樣的楊梵，一時說不出話來。
「嗯？」劉正德眉頭一皺。
兩名弟子頓時反應過來，慌忙向楊梵躬身施禮：「參見大師伯！」
內心之中，卻彷彿是有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楊梵似笑非笑地看了劉正德一眼，洞悉了後者的心思，這是想方設法要將他捆綁在點龍派。
劉正德原本威嚴極盛的表情立刻一變，討好地看著楊梵，川劇變臉莫過如此。
楊梵暗自失笑搖頭。
見楊梵前輩沒有怪罪的意思，劉正德內心大喜過望，哈哈一聲長笑，便是拾階而上。
楊梵跟了上去。
兩名點龍派弟子直起身來，面面相覷，其中一人陡然一個哆嗦：「不對啊，掌門便是大師兄的大弟子，現在突然又冒出來一個大師伯，豈不是把掌門給擠了下去，連掌門見了他都要叫一聲師兄？」
兩人臉上都露出悚然之色，知道要出大事了。
「快，趕緊通知掌門！」
他們立刻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頃刻間，前掌門回歸門派以及帶回了一名大師伯的消息，轟動了點龍派上下。
上山的路不疾不徐，偶爾有弟子見到劉正德，都是慌忙施禮，又驚又喜，劉正德擺手讓他們起身。
當劉正德來到「鎮龍殿」外的時候，點龍派的高層以及高層弟子皆已列隊等待。
饒是早有叮囑和交代，在看到劉正德真身的那一瞬間，人群中仍是響起了一陣低聲喧嘩，很快歸於沉靜。
許多人的目光隨即落在了楊梵的身上，看著這位傳說中的大師伯，有些驚疑不定。
點龍派掌門是一名留著幹練短寸頭的三十上下的青年，一身青白色系的寬袖道袍穿在他身上有一種英武之氣，此時看到劉正德，臉上便是難掩激動，卻強行克制，深深一禮：「師父！」
劉正德忙上前幾步，雙手托住青年的雙臂，將其扶起，欣慰道：「好好好，看著有一派之主的樣子了，你如今已是掌門，稱呼我為長老就好。」
「您在我心中，永遠都是我的師父。」短髮青年濡幕地道，隨即恢復了一派之主的威嚴，環視一眼，道：「還不快拜見太上長老？」
「嘩啦——」
所有人皆是整齊劃一，施以大禮，口中高呼：「拜見太上長老！」
楊梵冷眼旁觀，嘴角微微揚起。
這短髮青年這種做派，乍看對劉正德恭敬有加，實則是有些迫不及待豎立自己在門派中的權威，氣量格局太小。
「都起來吧。」劉正德微笑頷首，等眾人起身之後，讓開身子，道：「你們認好了，這位——」
楊梵打斷了劉正德，淡淡道：「藏書閣或者圖書館需要什麼手續才能進入嗎？」
整個廣場頓時死寂。
所有人都瞠目地看著這一幕。
太上長老新收的這位弟子未免也膽大包天了吧，居然敢當著門派所有高層和弟子的面打斷太上長老的說話？這讓太上長老威嚴何在？
前掌門脾氣暴躁，尤其對弟子極為嚴苛，哪怕是身為掌門的林書昊當年也沒少因為一點小過錯挨板子，臘月里光腳站雪地都是輕的，點龍派上下無人不知，故而當林書昊成為點龍派掌門之後，許多人暗自彈冠相慶許久。
所以，以劉正德的脾氣，肯定是會好好教教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大師伯怎麼做人的吧？
一些熟知劉正德脾氣的點龍派長老相互對視，暗暗幸災樂禍——畢竟誰都不願意突然冒出一個人騎在自己的頭上，尤其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年輕。
然而劉正德的反應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臉上絲毫不見動怒，反而是一臉的和顏悅色：「楊梵……你要去藏書樓？來，收好這塊令牌，藏書樓所有典籍你都可以隨意翻閱——對了，你還不知道藏書樓在哪裡吧，我帶你過去……」
「不用，我知道在哪裡，我去那裡看看，不要讓人來打擾我。」楊梵接過令牌，選了個方向，便是在一片驚呆的目光中遠去。
這令牌，乍看上去就是一塊質地輕盈的金屬牌，裡面內置有微晶元。
不過，楊梵一捏之間便已明白，這只是令牌的表象，這令牌最珍貴的地方在於藏在令牌中的一粒玉石，玉石之中含有劉正德的一絲精神力，這種手法，可不是科技能夠做到的。
劉正德這時卻是忽然神色一動，看向掌門林書昊的後方，落在一名十八九歲明眸皓齒的少女身上：「靜羽，你大師兄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就由你當他的嚮導，為他引路吧。」說著又頓了頓，加重語氣，「萬萬不能有失禮之處！」
這少女面容姣好，也是一身袍服，卻遮掩不住已經發育成型的曲線玲瓏，正是最美好的年紀，只是眉宇之間帶著幾許清高驕傲。
劉靜羽此時其實很是不滿，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老頭子一走就是兩年多，一直杳無音訊，這一回來，尚來不及父女團聚，共聚天倫，詢問老頭子這兩年的經歷，就莫名多出了一個大師兄，而且還被當成領路的下人來用？
而且她對林書昊愛慕已久，早已將自己當成了未來的林夫人，楊梵頂替林書昊成為劉正德門下大弟子，從一開始便是激起了她的敵意，自然是看楊梵十分不順眼。
她一雙鹿眸中跳動著火焰，怒氣沖沖地瞪著劉正德，沒有挪動腳步。
劉正德見女兒不識好歹，又見楊梵越走越遠，心下焦急，頓時臉色猛沉，身上散發出如獅虎般壓迫的氣勢來：「怎麼，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