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出奇致勝
越是得意的時候,越是需要小心謹慎。因為危險,往往也會選擇在這時趁虛而入。完顏宗望大意了!在汴梁城外的予取予求,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以至於到安東軍突然殺出時,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大宋並不止有懂得卑躬屈膝的懦夫,亦有誓死不降的英雄豪傑。一時大意,所造成的後果也是難以挽回的。與完顏宗翰分兵之後,完顏宗翰由於要帶兵與西北的安東軍主力作戰,在帶走了十五萬人馬的同時,僅僅帶走了一小部分從大宋汴梁搜刮來的財物,而完顏宗望這路人馬則因為歸途相對「安全」,則負責押送大部分財物以及人員。
完顏宗翰亦或是完顏宗望都被在大宋汴梁外的順利蒙蔽了雙眼,忽略了張家海軍這支奇兵,從而沒有意識到完顏宗望的歸途其實一點都不安全。擁有海軍的張家可以隨時將一支人馬投放到沿海的任意一點,想打金兵一個埋伏,那是非常容易辦到的事。
無論是宋人、還是金人,亦或是遼人,三者過去對於大海的了解並不深,陸地才是他們眼中爭霸的焦點,而至於海上,若不是有張家海軍的崛起,恐怕他們無人會意識到還有人可以從海上對他們構成威脅。
不過即便意識到了,想要組建一支可與張家抗衡的海軍也不是旦夕可成的。海軍不同於陸軍,陸軍只要發放兵甲再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便可以派上用場,但海軍不同。大海茫茫,海軍更加依賴手中所掌握的武器先進與否。
在陸地可以憑藉借勢來達到扭轉對自身不利因素的目的,而在海上,決定勝負的因素其實也就那幾樣,而其中船隻的先進與否,更是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如今的張家海軍,三大艦隊合計擁有萬斛級戰船八艘,五千斛級戰船四十餘艘,三千斛級戰船百餘艘,而像二千斛、一千斛級戰船更是多達五百餘艘,憑藉這份家當,張家海軍在海面上根本就沒有對手。
宋金兩國雖在張家海軍的刺激下也有意籌建自己的海軍,但宋國無錢,這幾年總是打仗,有錢也需要用來填補各處的虧空,實在是沒有餘力籌建海軍,而且安東軍雖與朝廷不對付,但也沒有仗著海軍強大而封鎖大宋的海岸線,大宋朝廷也就沒有建立海軍的緊迫感。
而金國的情況則是無人可擔當大任,都是陸上的猛虎,對於海上打仗,金人是通了六竅,一竅不通。雖在滅遼時接手了過去屬於遼國的那些船隻,但就那點家當,絲毫威脅不到張家海軍的地位。更何況隨著張家火炮專家凌振這些年帶著他的團隊廢寢忘食的研究,張家的火炮如今已經達到了實戰標準,而張家的三大艦隊,現在已經基本完成了換裝。
相比起這次俘虜的趙宋皇室,金國高層更加重視此次從大宋擄獲得能工巧匠,畢竟相較起金遼兩國,宋國所擁有的技術無疑是先進的。劫掠的財物只能享受一時,俘虜的皇室也不過是一種榮譽,但技術的提升,才是強國的關鍵。
只是這世上並不僅僅只有金國明白技術先進的重要性,完顏宗望一時不慎,導致已經到手的大批能工巧匠又被安東軍給搶了回去,以至於縮短宋金兩國技術差距的計劃成為了泡影。
丟掉了大批的財物固然叫人心疼,但真正讓完顏宗望無法下令退兵回國的,卻是大批能工巧匠的得而復失。沒臉回去呀!捷報早已送回了國,就這麼回去了,怎麼交代?完顏宗望是完顏阿骨打的子孫,完顏宗干只是庶長子,完顏阿骨打這一系的領頭人,正是完顏宗望,他丟不起這個人吶!
可想要去奪回那些已經被安東軍營救走的工匠,就目前完顏宗望的實力來說又有些不足。之前考慮到完顏宗翰要對付的是安東軍主力,完顏宗望將手下的五萬人馬暫時借給了完顏宗翰,而經過那一晚的激戰,完顏宗望手中的五萬人也是損失過半,後來雖陸續找回了一些敗兵,但人馬也就將將三萬有餘,想要擊敗擁兵四萬的安東第二軍,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而且安東第二軍不同於金兵之前所遇到的那些宋軍。安東第二軍原本在高麗北部與安東第三軍攜手抵擋金國的入侵,一直的對手就是金兵。對於金兵的作戰方式,沒有人比安東第二軍更了解。而完顏宗望缺不清楚這次所遭遇的對手還是個老對手,僅僅只是知道這是一支安東軍的人馬,甚至還誤認為這是張寶留在登州那個大本營的隊伍。
想走不甘心,想打又打不過,完顏宗望也就在左右為難中貽誤了戰機。而初戰告捷的安東第二軍卻沒有配合完顏宗望心情的打算。在將營救出來的能工巧匠送到登萊安置以後,蕭家穗針對完顏宗望這支金兵的作戰計劃也在繼續進行當中。
安東軍與金兵在對待這次戰利品的態度上,其實是差不多的。能工巧匠才是首位,財物次之,至於皇室成員,僅僅是排在末位。否則那一晚的突襲,安東軍的首要目標便應該是先營救皇室成員,而不是那些能工巧匠。
別指望安東軍會把那些被俘的能工巧匠還給大宋朝廷!對於各行各業的人才,安東軍是從來就不會嫌多的。過去大宋朝廷嚴格控制隸屬朝廷的工匠去留,而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機會,吃到嘴裡的肉豈能輕易再吐出來。
不過此時的完顏宗望還未意識到安東軍並不十分在意他眼中所掌握的那張「王牌」,為了防止被安東軍營救走宋欽宗趙恆,完顏宗望命人將趙恆單獨關押,日夜看守,連跟人接觸的機會都不給。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當過分關注某一方面時,就必定會忽略對其他方面的注意。完顏宗望過分擔心趙恆的得失,也就忽略了對其他人員的看管。當隊伍退至章丘時,蕭家穗的下一步營救計劃便開始了。
為了便於看管,除了趙恆這張「王牌」被單獨關押外,其他皇室成員以及隨行的人員被集中關押在了章丘城南一座寺廟的幾間佛殿當中。這一路上如同牲口一樣的生活早已折磨的這些昔日的人上人精疲力盡,終於得到了可以休息的機會,也顧不得什麼體面了,席地而坐,相互依偎著便睡了過去。他們想躺下也沒辦法躺,為了防止他們逃跑,金人用繩子一個甩一個的將他們甩在了一起。
長期遭受折磨的人,精神往往都會變得很敏感,雖然身心俱疲,但當外面傳來喊殺聲時,被關在佛殿中的大部分人還是立刻驚醒了過來。聽著外面的金兵喊叫,所有人的心裡都不約而同的萌生了希望可以藉此獲救脫離苦海的願望。
或許是這些人的祈禱產生了作用,負責看守他們這些人的金兵越來越少,大部分人都被調去外面抵禦來犯之敵,當每一座看押人犯的金兵僅剩下十餘人的時候,殿中忽然出現了一群形同鬼魅的身影,幾乎就是在眨眼的工夫,那些金兵便被紛紛擊殺。
「不要吵!我等乃隸屬安東軍,奉命前來營救爾等。不要吵鬧,現在立刻隨我們從暗道撤離此地。」不等眾人鬆口氣,就聽那些突然出現的「鬼魅」自報家門道。有那情緒激動的想要放聲大哭,卻被身邊機警的人及時捂住了嘴。
通過佛像底座下的暗道,獲救的人才發現自己被關押的這地方下面竟然是別有洞天。此番被金人擄走的人多達萬餘人,但其中匠人多達八成,而大部分匠人早先已經獲救,還在金兵手裡的也就只剩下這千餘名「達官貴人」。
在無人搗亂的情況下,當金兵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來自外圍的攻擊所吸引時,這千餘名人質很快就消失在佛殿當中,通過安東軍事先命人挖掘的地道,順利脫困,擺脫了金人的控制。當金人反應過來派人來追時,為時已晚。
完顏宗望得到消息后不由大驚失色,安東軍來襲時他本以為安東軍是想要故技重施,所以親自坐鎮指揮全局,他所選的這個地方位於高處,可以俯瞰全局,而人質又被放置在全軍的中央位置,只要安東軍攻不破己方的防線,那就別想救走人。
可完顏宗望沒想到蕭家穗跟他玩了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安東軍中能人異士眾多,可以說各行各業的高手皆有,其中更不乏過去偷墳掘墓的摸金校尉。地下作業是這些地老鼠看家本領,挖出一條各個佛殿通往外面的地下通道,對這幫地老鼠來說壓根就不叫事。
數百人聯合作業,也就大大縮短了挖地道所需的時間。而蕭家穗文武雙全,何處適宜安營紮寨這種事自也難不倒他。完顏宗望若是不下令在此處下寨,蕭家穗也只能做一次無用功,但完顏宗望既然不出所料的在這裡安營紮寨了,那就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經過上一次的教訓,完顏宗望已經謹慎了許多,在安營下寨之前更是命斥候將四周圍的情況打探了個情況,但他忽略了來自地下的威脅。當他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勁,派人去察看佛殿里那些人質的情況時,才驚覺自己又上了安東軍的當。
自尊心頗高的完顏宗望沒有經受住這次的打擊,情緒激動地拔刀指著正與麾下金兵交戰的安東軍破口大罵數聲卑鄙小人,活活氣暈了過去。而擔任副帥的完顏希尹見狀不禁大驚失色,當即不敢戀戰,組織人手開始突圍。
安東第二軍主帥蕭家穗見金兵開始突圍,並未下令全力阻止,而是命人放開了一條道路,隨後林沖、盧俊義、劉敏、紐文忠各帶本部人馬銜尾追擊。金兵一路退逃,等到逃過黃河抵達吳橋鎮的時候,完顏宗望的三萬大軍已經只剩下不到五千人,剩餘的不是在突圍時被殺,就是在逃跑時與大隊走散。而那些走散的金兵,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回到金國幾乎就是不可能的,路途上有著無數想要復仇的人在等著他們。這就叫現世報,也該是他們為自己當初的殘暴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而此時的完顏宗望已經沒有餘力去照顧他的那些「子弟兵」了,連番受挫,導致他精神受到極大打擊,而連日來的亡命逃竄,也讓完顏宗望的身體終於扛不住,抵達吳橋鎮的當晚,他便病倒了,而且還是一病不起。
吳橋鎮只是一座小城,五千人雖可以暫時確保城池不被攻破,但想要久守卻是不可能的。早先完顏宗望為了個人的顏面沒有命人向完顏宗翰那路人馬求援,而等到此時才派出求援的使者,為時已晚。但聊勝於無,總要給自己留下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暫時代理完顏宗望職務的完顏希尹夜不能寐,每當他站在城頭看著城外安營紮寨的安東軍,心裡就不由一陣陣的發慌。這幾日他並不是沒派人去與安東軍接觸,希望可以勸說安東軍放他們一馬。畢竟大宋朝廷與安東大都護府之間並不和睦,安東軍實在沒必要替總是想要算計他們的大宋朝廷出頭。眼下他們此番從大宋汴梁所獲得戰利品大多已經被安東軍奪去,希望安東軍可以高抬貴手,放他們一條生路。
完顏希尹並非完顏宗望,喜愛中原文化的他在性格上並沒有完顏宗望那樣剛烈。但安東軍的回復卻讓完顏希尹感到了絕望。吳橋鎮依舊被安東軍團團包圍著,雖然沒有開始攻城,但完顏希尹已經有了隱隱的不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連續中了安東軍的算計,此時見安東軍按兵不動,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安東軍又想耍陰謀詭計。
「副帥,大帥醒了,要見您。」就在完顏希尹胡思亂想的時候,擔任照顧完顏宗望的親兵頭領跑來向他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