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不知不覺,進皇宮已有五六日,進宮后的次日就驗了第一次身,蘇宓手心的疤痕已是很淺,當時驗身的老嬤嬤見她容貌過人,堪堪讓她過了,至於之後的復篩,當時蘇宓是想著,再過半旬,這痕印也該是能消掉了。

可是,屋室內,蘇宓看著自己手心重又皴裂的傷疤,原以為沒幾日就能徹底隱下去,這兩日反而見了血,而且每次上了葯便愈來愈重。

蘇宓塞上木塞,將瓷瓶放回原處,心道以後還是不能再用這瓶了。

「蘇姐姐,沈嬤嬤來了。」外頭是張月兒的聲音。

「好,我馬上出來。」蘇宓應道,沈嬤嬤是負責教導她們基本儀態的大宮女,每日清晨她都會在大家用完早膳再走動一番之後過來,□□導她們在宮裡基本的儀態。

偌大的體元殿前的院子里,東南角是一棵巨大的樟木樹,四周排列整齊的一盆盆花栽,圍繞出一片石板空地。

一個個秀女排成數列,兩手伸平,頭頂及手背上皆放著一本厚薄適中的書冊,以此來調整她們的姿態。

快至八月,暑氣也散去的差不多了,但臨近午時的日頭還是有些悶熱。

蘇宓手上的汗隨著指縫流向手心,混著傷疤沁出的紅色,偶爾掉落一滴在地上,紅色很淺,很快便被蒸曬了,沈嬤嬤也就沒有留意到。

雖然手上的傷沾著汗珠酸酸疼疼,但蘇宓的手臂依舊打的筆直,兩眼正視著前方,不敢有絲毫懈怠。

「沈嬤嬤,許久未見了,別來無恙啊。」聲音似玉石擊缶,悠悠地從秀女們身後的殿門口傳來。

曬得有些昏沉的蘇宓,在聽到這一句時霎時清醒了,這好像是他的聲音,他來了?

「奴婢參見廠督大人,奴婢很好,謝過大人關心。」

沈嬤嬤年過四十,算是宮裡的大嬤嬤,做起事來循禮合規,與秦衍有過幾次照面,但並不相熟,此時也是對著秦衍施了一套全禮。

秦衍淡淡道:「本督只是替皇上來看看秀女的選度,你繼續吧。」

「是。」沈嬤嬤雖疑惑這選秀何時與東廠扯上了關係,但她也不敢質疑,只得應了一聲便繼續訓導秀女。

蘇宓眼睛偷偷向秦衍那處看了看,他今日穿的是她第一次見到時候的那件黛藍蟒袍,眉眼落拓,氤氳著寡淡的笑意。

他好像無論從哪處看,都是很好看的樣子。

蘇宓眼見著他走向樟木樹下,坐在馮寶不知從何處搬來的太師椅上,在他轉身的瞬間,蘇宓立刻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

秦衍這次來,就是為了看看蘇宓,是以他視線逡了一圈,最後還是落在了她身上。

她的鬢角被汗打濕,沾著碎發,該是狼狽的模樣,可她眉眼精緻,瓊鼻檀口,兼兩頰帶紅,看起來像是紅色的李子,又嫩又鮮甜,只讓人覺得誘人不已。

頭頂和兩手上覆著三本書冊,明明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是酸疼難忍,可她的手臂還是筆直地一動不動,無端惹人心疼。

蘇宓感受到了秦衍肆意妄為的眼神,心裡一陣煩亂,自己現在的手勢滑稽,定然是好笑至極的,他這樣盯著她是不是覺得她難看?

肯定就是了,不然他怎麼會一直看著她。

就在蘇宓胡思亂想之際,左邊秀女的手臂突然一個晃動,打在了她的指尖。

蘇宓一時不察,手背上的書冊應聲掉落,沈嬤嬤聞聲皺眉走了過來。

「才休息過,頂了半柱香,怎麼都堅持不了了?」沈嬤嬤認識蘇宓,這樣一個長相明艷的女子,她這些年見過的秀女宮娥這麼多,也沒見到幾個比她好看的。

以她的容貌,被選中也是應該,只是可惜了是商賈之女,身份低了,但低份位的嬪妃還是有些許可能的。有了這一層緣故,沈嬤嬤對蘇宓向來不怎麼苛責,這次見她不認真,也只準備開口教訓一下便過了。

蘇宓看了一眼身側打到她,如今卻裝作不知情的秀女,她是想解釋,可這裡是皇宮,她若不說,沈嬤嬤也只不過說她一句,事情便了了,她說了,沈嬤嬤信還好,若是不信,她還不如就這般應下了,免得生事端。

其實,蘇宓看了一眼秦衍,他該是看到的。

明知道秦衍此時要是開了口,她以後的日子反而更不好過,可她偏偏就是希望他能替她說一句。

然而秦衍只是看著這邊,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嬤嬤,我是被曬的有些昏沉,下次不會了。」語氣帶著些許不知名的失落。

「嗯。」沈嬤嬤沒想與蘇宓計較什麼,更嚴格的禮儀等入了選自有後宮的其他大宮女去教,她現在如此,本來不過也是想她們熟悉一下,順道練練她們心性。

她彎腰撿起掉落的書冊,準備再放上蘇宓的手背之時,卻看到了書冊上的一滴紅水,峨眉蹙起,這是哪來的?

就在此時,秦衍突然起身靠近,「沈嬤嬤,秀女這般不用心,也不罰一罰的么?」

沈嬤嬤被打斷了思緒,福身回道:「廠督大人,她也是無意,這等小事,奴婢想著是不用罰的。」

「是么?皇上的事哪有小事。」

沈嬤嬤與秦衍沒什麼交集,只聽聞他手段毒辣,可想不到這麼小的事被他撞見了,難道也得罰?

秦衍的聲音沒有刻意放低,誰都能聽得見,蘇珍眼神從方才他進殿開始,便沒落下地黏在了他身上,她記得與蘇宓同車的好似就是東廠的廠督,沒成想竟然是這樣一個美男子,她心裡之前的高興蕩然無存。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個男子到底是個宦官,不懂得憐香惜玉。又或者是在馬車上,蘇宓得罪了他,他此次過來藉機懲罰她?蘇珍心裡暗暗升起了幾分期待。

沈嬤嬤沉默了一會兒,秦衍她是斷然惹不起的,這也是蘇宓倒霉,開個小差還被他給瞧見了。

「廠督教導的是,還請廠督明示。」

「隨我去戒房。」

秦衍說完就往體元殿的西南偏堂的一間耳房走去,沈嬤嬤無法,只得取了蘇宓身上的書冊。

「去吧,這也是你運道不濟,待會兒說話小心些。」沈嬤嬤低聲提醒道。

誰知道這麼小的事,都能讓秦衍找個名頭罰一罰,沈嬤嬤看著秦衍和蘇宓走遠的背影,她也著實不懂這廠督是想幹什麼,還能和一個秀女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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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相公是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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