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祁王府里,不像張府那般的熱鬧,而是真的如李執所說,好似在替大行的皇上致哀。
祁王朱景琛坐在前院茶廳,抬起杯沿啜了幾口,神情慵懶地聽著下人的回稟。
「主子,之前從張府借故調走的侍衛現在已經送回去了,不過,按著探子看到的,應該已是來不及了。」
「死了么。」
「稟告主子,李執死了,張懷安...已經被燒的不成人形,不過還殘存了一口氣。」
朱景琛聞言笑了笑,果然是東廠的廠督,折磨人的手段真是讓人望塵莫及。
「去告訴母妃這個好消息吧。」
「是。」
朱景琛看了看屋外天色,秦衍應該快到了。
他不知是在向誰低語:「其實有時候,我真是羨慕你,有這樣的哥哥。」
***
秦衍從張府出來,陵安低著頭跟在他後頭,不敢靠的太近,朱景煜之死,是他的錯,就算秦衍要他死,他都不會多說一句。
秦衍快走到祁王府門口時,回頭道:「陵安,如果這次我沒有出來,你就去墨城帶蘇宓走,不要再回京府。」
「督主。」陵安錯愕地抬頭。
***
祁王府和張懷安的府邸離的不遠,但最奇怪的是,堂堂的王爺府門口竟然沒有一個侍衛,甚至連連下人都沒有一個,彷彿是明知道秦衍要來,特意留的門。
秦衍沒有猶豫,跨進門檻,就看到了等在前院的朱景琛,他似乎已經站了很久。
「你終於來了。」
秦衍停住腳步,看著眼前還未及冠的華服少年,冷笑道,「你是在等死。」
「難道一個朱景煜,真值得你賠上自己的命,也要殺光所有跟他死有關的人么。」朱景琛轉過身來意味不明道。
秦衍最不喜與人廢話,他皺了一下眉,已經擒住了祁王的脖子。
「哥——哥哥。」屋內忽然走出了一個人影,他身形瘦削,穿著不怎麼合身的宮服,宮中的帷帽遮住了他一半的臉,他那一聲青澀不怎麼自然的稱呼,卻讓秦衍瞬間鬆開了手,難以置信地轉過身看向他。
「你——」秦衍閃身上前揪住朱景煜的襟領,打落他頭頂的宮帽,從一開始的驚疑到無法相信,再到失而復得的狂喜,明明只有一瞬,但這些情緒卻極快速地糅雜在一起,讓人難以出聲。
朱景煜低下頭,帶著濃濃的愧疚,「哥哥,我不是故意——。」
他什麼都不知道,暈倒之後醒來,已經躺在了祁王府,被人盯著不能走出去,一直到今天,才被人從屋子裡放出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秦衍。
朱景煜的話還未說完,已經被秦衍擁住,他的身形單薄,秦衍的手勁抻得他生疼,可是那感覺太過可靠,這還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被秦衍擁抱著。
明明被壓的呼吸都要用力,朱景煜卻突然傻傻地笑了起來,比起還小了幾歲的祁王,他反而更像個少年。
祁王整理了方才被秦衍弄皺的襟領,「秦衍,我救了他,你不說一聲感謝?」
秦衍將朱景煜攬到身後,雙眸恢復了平靜,「你也借了我的手,毀了張懷安,不是么。」
祁王笑笑:「是啊,你說的沒錯。」
他要登上皇位,但他和母妃也絕不會做傀儡。張懷安只是一個工具,既然即將登上皇位了,何必還留著他。
借刀殺人,總好過飛鳥盡良弓藏,免得讓人心寒,更何況在宮外皆是張懷安的人,他也尋不沒什麼信得過的人可以用來刺殺,只有秦衍,才最不惹人懷疑。
祁王的隨從看著秦衍和朱景煜的背影,「主子,就這麼放他們走嗎?」
「不然呢,你打的過秦衍么?」朱景琛舒了口氣,回頭邊走邊道,
「我已經達到我的目的,接下來只想安安穩穩地當皇帝,至於他們的事,是父皇當年的錯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
督主府里,蘇宓坐在前院的石桌前心懷忐忑,所以在看到秦衍時候,也不管他臉上露出的詫異,直接就衝上前抱了上去。
「督主!你終於回來了。」
秦衍感受到懷裡的衝力,小心地攬過蘇宓的腰,「你沒去墨城?」
「沒有...」
蘇宓生怕秦衍怪她,但很奇怪,督主似乎突然之間沒了連日來的戾氣,她抬起頭,這才看到秦衍身後的男子。
不是陵安,打扮的像一個宮裡的侍衛,他的帽檐壓的很低,跟在秦衍後頭,蘇宓看了好幾次才看到容貌。
「他是——」蘇宓看清之後驚呼了一聲,「皇,皇上。」
「嗯,這件事,我以後再告訴你。」
既然已經被蘇宓認出來了,朱景煜也不在悶在帽子里,他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臉上既是謹慎又憧憬,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就好像是重新活過來的一個新的人,終於可以離開禁錮了他二十年的地方的那種欣喜。
「我們是不是要去墨城。」
「嗯。」
「可是,我可不可以先去一下交州的江陵城。」
秦衍攏眉道:「你去江陵城做甚麼。」
「我,我想找一個人。」
秦衍剛要問這個人是誰,門房的小虎子進來稟告,「督主,門外有人找夫人呢。」
「誰?」蘇宓心忖若是娘和姐姐,門房的人應該都認識的。
小虎子想了想,道:「她說,她姓張,叫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