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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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聽見窗戶打開的響聲,杜甄往上看來,正好兩人眼神對了個正著。

他穿著淺灰色細亞麻的休閑西裝,裡面是白色小豎領的襯衫,夏款西裝的樣式,一點都不顯沉悶,優雅、大氣、從容。

其身後黑亮、堅固,一看就和普通雜牌車不同的轎車，那低調內斂的人字形的標誌，流暢華麗又不失低調的車身,相得益彰。

好馬配好鞍，再帥的男人，有了物質來襯托,都會徒然拔高很多。

余紈紈一直知道杜甄的帥,而這次的帥卻和以往完全不同，就好像駕著華美的馬車前來迎接公主的王子。

她不自覺摸了摸頭髮,心裡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她今天的打扮可是與他相配？

「誰來了呀？是小杜！」

穿著酒紅色裙裝、體態微胖的林芬突然出現,將女兒擠了開。她滿臉都是笑,笑得見牙不見眼：「你這孩子也是,就是去吃個飯，還專門過來接我們。我們馬上就下來。」

說著,她就從窗子邊消失了，大聲喊著丈夫：「建國,你收拾好了沒,小杜來接我們了。」

就她這嗓門，樓里樓外都能聽見，二樓的王美琴自然不會錯過。

其實王美琴早就來到窗子邊了，只是沒伸出頭。看著下面杜甄，和那輛明顯比杜凱的奧迪，更要貴的的賓士，王美琴羨慕得眼睛都要掉出來了。

今天周末，不光王美琴在，劉安慧也在。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長得十分英俊的余紈紈的男朋友。

這個『英俊』是弄堂里一眾三姑六婆公認的，哪怕杜凱也來了一次，也沒奪走他的桂冠。

劉安慧曾還暗暗想，大家肯定是為了給余家那個潑婦面子，才會這麼說。

杜凱有車有房有身份，個子高，長相也帥氣，還不夠嗎？而對方也就只有個『英俊』可以襯托。

現在來看，她不得不承認，余紈紈的男朋友比杜凱帥。

何止比他帥，見到這樣一個男人，任何女人都要失神，劉安慧也不例外。

每個中國女孩心目中都有一個白馬王子，什麼是白馬王子？大概這就是了。

「這下林芬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有什麼好顯擺的！」王美琴酸酸的聲音，叫醒了劉安慧。她忘了自己不久前，也是這麼人前人後顯擺的，除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當然也是為了故意氣死對頭。

樓梯嘎吱嘎吱響著，給人一種頃刻就要垮掉的錯覺。

換成以前王美琴肯定要出去說，可這一次她忍下了。她知道死對頭就等著她出面，就等著好好寒磣她，她才不會如她的意。

林芬下樓比余紈紈還要快，看著杜甄的臉笑成了花。

「等急了吧，女孩子就是事多，明明準備好了，還要再照照鏡子。」

確實照了鏡子，但絕沒有林芬說得那麼誇張的余紈紈，正在下樓梯，聽到她媽這話心裡有點慪。

這是不是親媽，這麼埋汰女兒，她有那麼的沒出息？

那個男人，親也親過了，抱也抱過了，有什麼好期待的，真是！

可事實——她還真是沒出息呀。

當余紈紈走出門洞，杜甄迎上來的那一刻，她真感覺自己像個公主。

「弄堂里堵，你怎麼開過來的？」她抿了抿頭髮說。

「慢慢開。」

……

果然是慢慢開，之後都上了車，又經歷了一遍車子跑得像龜爬。

幸虧林芬打開車窗，伸出頭和鄰居們打招呼，這輛車才得以用比來時節約了一半的時間駛出去。

至於到底是為了車子走快點，還是為了虛榮心，當女兒的更傾向後者。

黑色的轎車駛入車流中。

有些熱，杜甄的西裝已經脫掉了，襯衫的袖子往上挽了一些，露出筋骨有力的手腕。

領口微敞，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余紈紈感覺這樣的他多了一種性感。

她沒敢正眼去看他，只是用眼角餘光。後座上還有她爸媽，她不想表現得太過格。

一路上林芬都笑著，有幾次想說什麼，都被余建國拉住了。

每到吃飯的點，海市各大主幹道上都會塞車，這種情況慢慢開，是感覺不出來的。等上了高架以後，車速還是很慢，余紈紈忍不住想，他這個慢慢開是不是真就是慢慢開。

後來不停有人超車過去，她終於知道可能他開車就是很慢。

一個人一個習慣，慢總比太快了好。

但是不是太慢了？

最後連林芬和余建國都意識到車速太慢了，林芬不停地拿手機來看，余紈紈欲言又止。

「小杜，你是不是剛學會開車呀？」林芬沒忍住，問了。

「是的阿姨，我剛學。」

「那有駕照嗎？」

這話讓杜甄語塞，過了一會兒，才回答：「沒有。」他剛學的，陸耀是師傅。

「沒有駕照……」

余紈紈及時在她媽話還沒說出口前，打斷她：「沒事，你慢慢開。」

她回頭給林芬做著眼色，林芬才住了口。

因為這個沒有駕照，車上的三個人再不敢覺得速度慢了，都是心驚膽戰的。

等車子一路平穩的到了飯店門前，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

玉蘭飯店門前，大理石台階下站著個正在打電話的男人。

三十多歲的樣子，穿著藍色條紋斷袖和西褲，一副生意人的模樣。

「二舅，你們來了沒，就等你和舅媽了。」

「到了到了。」車裡的余建國說著，就掛了電話。

孫誠滿心煩躁，這段時間他生意正忙，他媽要過生日，正和客戶談著生意，就被叫來了。

不來不行！他媽在家裡一向強勢。

可來了也沒事幹，就是聽他媽和他小舅和兩個姨媽說話，說得全是家長里短。孫誠是個事業心比較重的人，不是太愛和這種小市民打交道。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不同的社交圈，也代表不同的資源。和小市民待在一起，接觸的全是小市民，像他平時接觸的，都是老闆。

把花在這邊的時間用在別處，說不定他又能做成一筆生意。這種情況被叫來吃飯招呼親戚，也不怪孫誠會煩。

這不，余美又把他使出來接余建國。

怎麼還沒來？！

一輛黑色賓士車在孫誠面前停下。

是他擋了路，孫誠就往旁邊讓了讓，眼睛不由地車上掃了一眼。

是個男人就愛車，愛好車、豪車，孫誠也不例外，平時對車也有些研究。這輛賓士s系轎車，是剛出的新款，最低配也要兩百多萬。

兩百多萬的車在海市不算什麼好車，可對孫誠這種小老闆來說，已經算是好車了。

不同的層次，不同的眼界，你和小市民說什麼瑪莎拉蒂、賓利、卡宴什麼的，他們也不認識。就算認識，也離自己太遠太遠了，所以賓士、寶馬在他們眼裡就是好車。

孫誠沒忍住，又撥了余建國的電話，這次響了好幾聲都沒人接。

他心裡正想著在幹什麼呢，怎麼不接電話，一個『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的手機鈴聲，徒然響起。

就在他附近。

這是余建國的手機鈴聲。

余建國一手開車門，另一隻手握著手機，頗有些手忙腳亂的樣子。

「誰又找你啊？你這鈴聲也不換換，都用了多少年了。」林芬說。

「是誠誠。」余建國終於下車了，這次接了電話：「誠誠啊，我到了，就在門口。」

對面沒有說話。

余建國又餵了聲，這時身邊響起一個詫異的聲音：「二舅……」

余建國掛了電話，看著外甥說：「我說怎麼沒人說話。」

「你讓讓，擋著我下車了。」

林芬推了推擋著門前的丈夫。另一邊，杜甄已經下了車，來到右邊車門前。

從他下車，余紈紈就在想，他想幹什麼，沒想到竟是給她開車門。

杜甄穿上西裝，扣子還沒扣。

他一手扣著西裝紐扣，一手拉開車門，在余紈紈打算下車的那一刻，他還專門用一隻手臂擋住了車頂。

十分紳士。

這樣的他讓余紈紈詫異又驚喜，忍不住想他是不是電視里學來的。

不過沒有時間給她胡思亂想，下面幾個人眼睛都看著這裡，她腦袋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下車了。

「這裡沒有泊車的門童？」杜甄四處看了看，問。

「這位是？」

孫誠的聲音和他同時響起。

林芬早就等著這話了，聞言笑得很燦爛說：「這是紈紈的男朋友啊，上次跟你媽媽說過。」

「男朋友？」詫異之後換成了滿臉堆笑，孫誠響起之前杜甄說的話，說了句稍等，就進大堂去了。

不多時，一個大堂經理模樣的人，跟著他走出來。

孫誠一邊走，一邊說：「是覺得你們這家飯店檔次不錯，才選了這地方，怎麼連個泊車的門童都沒有。」

本來就沒有啊，覺得檔次低可以去大富豪去皇冠。

不過經理肯定不會這麼說，也看得出這客人是想做面子，賠笑說：「有門童的，是客人太多，所以都去忙了。您把車鑰匙給我，我馬上讓人去停車。迎賓，快帶客人去包廂。」

玻璃門兩旁站著數個身材高挑的迎賓，都是穿著開叉旗袍，個個大長腿。

一個迎賓走上來，滿臉帶笑，詢問是哪個包廂。

「牡丹廳。」孫誠說。

杜甄將車鑰匙交給經理。

等這些人進去后，經理才面露不以為然。

一個長相艷麗的迎賓湊上來，說：「坐牡丹廳還人五人六的，我還以為是帝王廳。」

「少說話多做事！」

其實這話也正是經理想說的，不過看了看面前這台車，他心想小老闆說不定還有幾個闊親戚。

*

余美正在和蔣梅說大弟家的事。

蔣梅是老四餘建邦的妻子，家裡開了個小超市，一家人就指望小超市養家糊口。平時余建邦自詡大小也是個老闆，可這種老闆和余美老公孫育海不能比。

孫育海是開建築公司的，所以余美在余家幾個兄弟姐妹面前素來有面子。

余美保養得很好，一點都看不出是五十多歲的人。

白皙的皮膚，一頭微卷的短髮，臉上還稍微化了點妝，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

和蔣梅截然不同。

所以說女人顯老不顯老，真需要物質來襯托。家裡條件好了，少操心，什麼都有人干，就會比同齡人看起來年輕很多。

而蔣梅，平時就在那說是小超市，實則是個小賣部的地方守店，早上八點，晚上十點，風吹雨打都是這樣，所以她明明也才四十六，比余美小了近十歲，兩人看起來卻差不多。

「我猜，肯定又是林芬鬧了什麼幺蛾子。」余美喝著茶說，細白的中指上戴了一枚寶石戒指。

蔣梅也認不出什麼石頭，可那寶石太閃，她眼睛不由自主就在上面打轉。

「她喜歡說大話，誰不知道啊。說是給紈紈找了個海歸男朋友，人長得帥，還有房有車，估計要縮水一大半吧。」

兩人對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余美見蔣梅總看自己的戒指，伸了伸手說：「好看嗎？你姐夫送的，好幾萬呢。」

「要好幾萬呀，真好看。」蔣梅羨慕的不得了，回頭瞪了一眼坐在沙發里，正在和孫育海套近乎的余建邦。

……

這牡丹廳是兩個廳連在一起，一個廳里放著沙發茶几電視和麻將桌，另一廳則擺著個二十人位的大圓桌。

幾家的孩子都在沙發那邊看電視玩手機，孫育海和余建邦坐在自動麻將桌前說話，余美和蔣梅坐在圓桌這裡，余麗和丈夫李強坐在挨著門口的一組沙發上。

電視聲、手機遊戲聲、說話聲混在一起，服務員又進來問什麼時候上菜，再等下去馬上有幾桌客人要上菜，到時候肯定會很慢。

余美不耐地說那就上菜，等服務員走後，才大聲說了一句：「建國到底在搞什麼。」

這聲音有點大，余美在這幾家面前素來有威嚴，幾個小的都沒敢吱聲，手機和電視聲音都調小了。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說話聲，緊接著門從外面推開了。

孫誠滿臉堆笑的樣子，率先撞入人眼底。

他推開門，並沒有進來，而是站著等候什麼人。

跟著林芬和余建國就進來了。

余美心裡正在想，難道老二還敢在她兒子面前擺舅舅的架子，緊接著又想不可能，一來余建國不會，二來孫誠才不吃這套。

自己生的自己清楚，孫誠對這幾個窮親戚從來都是談不上很尊敬，但也不是不尊敬。想讓他露出這副樣子，反正余美就在老公巴結的幾個老總面前見過。

很快余美就知道是為什麼了。

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挽著一個女孩走了進來。

這男人從衣著打扮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那女孩是余紈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