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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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誠又來了兩次,每次都有林芬的攪局,幾次想搭話都沒成功。
連遲鈍的余建國,也感覺出外甥似乎有什麼事。
孫誠大概也看出來了,等下次來,他也沒再顧忌面子,當著杜甄的面就說出了目的。
「妹夫你也知道,干我們建築這一行壓工程款,好幾個地方的款都沒要回來。最近你大姨夫談了個項目,項目做成了能賺幾百萬,可是做工程就一點,開始的材料錢和各種費用得自己墊。所以我就想起你是做投資這一行的,你看能不能從你們公司給我拉一筆投資款?」
這話說得桌上幾個人都面面相覷。
林芬說:「誠誠,你這不是為難小杜嘛,他一個小職員,怎麼可能給你拉到投資款。」
孫誠也沒理林芬,眼睛看著杜甄:「說起來你也是我妹夫,我生意做成了,也少不了你的。這樣吧,我也不讓你白給我幫忙,一千萬的投資款,我給你十萬的辛苦錢。」
林芬先是被一千萬的數字嚇到了,緊接著又為孫誠的大方詫異。
但她可不是不懂事的老太太,這麼多的好處費,一千萬的投資數額,說明這事不好辦。不好辦的事來找杜甄,這不是明擺著為難她女婿。
余建國說:「都是親戚,要什麼辛苦費,小杜能幫忙肯定會幫的。」
林芬在桌子下面擰他,他瞪林芬,老兩口你來我去,刀光劍影。
杜甄放下筷子:「誠表哥,是這樣的,我們的投資公司跟你說的借款公司,是不一樣的。我們公司的投資針對的是中小型企業,或者是一個出色的idea,也就是具有投資價值的種子。你說的這種,和公司投資方向不同,而且公司也不往外借錢。
「就算真想進行融資,你需要做的也是做一份企劃書,告訴別人你想做什麼,你的項目具備什麼優勢,在同行業里你的優勢體現,如果投資你做的項目,投資人可以收穫多少利潤,後期又有什麼延伸性的追加利潤。而不是像你說的這樣,辦下多少投資款,就能得到多少好處費。」
像這樣的處事模式,是杜甄目前最不能理解國內的潛規則。
d.y自從籌建以來,已經發現過多次業務部的人,礙於交情或者好處,從中利用公司內部人的優勢,和想進行融資的人,也就是乙方,進行各種檯面下的曖昧。
甚至有幫忙提供虛假資料的。公司已經發現過多次,一旦發現不光給予辭退,也會通報業內。
不過因為d.y在國內行業名氣不大,這種通報其實並無作用。杜甄雖不太管公司里的事,但陳皓和陸耀已經不止一次跟他說,在某某場合又碰見曾經被公司辭退的人。
敢這麼乾的都是行業內的老江湖,招數野路子多,也不怕從這邊離開,就找不到下一份工作。
這是杜甄的心路歷程,他以為孫誠也是打這種注意,可換在孫誠耳朵里,就是不借錢還端著架子教訓他。
孫誠早就是一肚子火,不過一直壓著。
再加上最近外面確實焦頭爛額,機會難得,可是手中無錢,這項目就沒辦法接下。這段時間不光他爸忙著在外面籌錢,他也能用的關係都用盡了。
一千萬的數額,其實是他獅子大開口。
杜甄說的沒有錯,孫誠真把杜甄所在的公司,當做是借款公司了。讓他來想,投資公司就是打著投資的幌子,實際上是借貸公司。
他沒明說利息的事,就是想借著杜甄的關係,盡量把利息壓低,或者不給利益最好。
既然借一次,肯定往多數說。
漫天喊價,坐地還錢,生意場上不歷來就是這麼乾的。
他這是把平時在酒桌上談生意的習性,帶到這裡來了。
「妹夫,你這是在教訓你哥?」
孫誠喝了點酒,他喝酒就上臉,平時借著這沒少在外面擋酒。可現在在余家飯桌上,他心中惱怒,就帶了些情緒,再加上臉紅脖子粗,不免給人一種逼迫之感。
杜甄還有點愣,但余紈紈已經皺眉了。
林芬反應比他們更快,當場臉色就不好了。
「誠誠,你這是幹什麼呢,怎麼小杜不給你幫忙,你就打算翻臉了?小杜就是個普通職員,他還能管公司怎麼操作,說起來也是親戚,你這麼逼人就有點不好了。」
余建國看看外甥,又看看老伴,從中和稀泥:「有什麼話,好好說。」
「二舅,沒什麼好說的,你也看見了,我上門幾次,舅媽明裡暗裡擋。以前怎麼不說就是個小職員,幾百萬的大奔都開了,現在裝窮!」
「裝什麼裝呢!」
他站起來,睨著林芬,這麼說了一句,人就走了。
隨著門哐當一聲響,林芬嚷了起來:「這是幹什麼啊?土匪強盜?他還有點當人晚輩的樣子,這麼跟人說話。」
「媽,你少說兩句。」看余建國臉色有點不好,余紈紈低聲說。
「那你有點當人長輩的樣子沒有?晚輩提著東西上門幾次,你明知道有事,還從中攪合,你當長輩就是這麼當的?」余建國平時是個老好人,但凡扯到余家那一攤子,就容易上頭。
他吼,林芬也不比他氣弱:「我當長輩怎麼了?我哪裡做錯了!余建國,你是不是以為你女婿是國家總理,是比爾蓋茨,你聽沒聽他剛才那些話,開口就是一千萬。小杜做投資行業,我雖不懂什麼是投資,但我知道跟錢打交道容易出事。
「你廠里那個老秦是怎麼進去的,一個小出納利用關係貪了十幾萬,進去坐五年。你是不是為了外甥,想讓你女婿進去坐幾年,讓你女兒在外面等著?」
「那能一樣嗎?」提起老秦,余建國有些氣虛。
「怎麼不一樣,怎麼不一樣你跟我說?聽他剛才說的沒有,好處費十萬,你大姐那一家你還不了解,跳蚤還能掐一把血,讓他們出十萬,你覺得這事能好辦?我說怎麼最近這麼殷勤,平時三年五年記不得你這個當舅舅的,這時候來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媽,你們這都扯到哪兒到哪兒了。」
「我扯到哪兒了?我就扯余美那一家子呀,瞧瞧剛才說的那話,那是在打你媽的臉呀,說我們裝,我們裝什麼了?我們裝我們也沒上她余美家借一毛錢。」林芬越說越激動。
「你還講不講道理,不是你當初為了裝面子,讓杜甄……」
「我讓杜甄怎麼了?我女兒嫁人嫁好點怎麼了?我女兒婚禮場面擺大了,就是錯了?難道余建國,在你們余家人心裡,我女兒嫁個要飯的才是政治正確,這樣就是對的!這樣就沒那些用人臉朝前,不用人臉朝後的人上門了?我們一家人就該過得苦兮兮,這樣就能高枕無憂了!」
「你扯紈紈做什麼,越說越離譜。」
「我離譜什麼?在你余建國心裡,你就是這麼想的,你從來不說余家人做得對不對,就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在自己家裡人身上找原因,你怎麼不說說他孫誠憑什麼開口就是一千萬,還不辦事不行,我家小杜欠他的?!」
余建國和林芬吵架,就從來沒吵贏過。
剛開始他吼,是出於頭腦發熱,這會聽林芬說,心裡也有些心虛了。
「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洪湖岸邊是呀嘛是家鄉啊……」
一陣格外響亮的鈴聲,是余建國手機響了。
余建國掏出手機,是他大姐余美打來的。
手機剛接,裡面就傳來余美尖銳的聲音。
林芬不用聽,就知道余美跟余建國說什麼,不外乎她林芬如何如何,余家人如何如何,再罵余建國不顧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
這是余美的老招數,但架不住余建國就是吃這套。因為這一套,林芬受了多少委屈,幾十年都受過來了。
林芬氣得回了主卧,余紈紈看看她爸對著電話說賠禮道歉的話,有點聽不下去了,拉著杜甄也進了主卧。
「小杜,剛才那話還有孫誠說的,都不要放在心上。你和紈紈結婚,不是和余家人結婚,不用為了顧及我們,就干出什麼違背原則的事。余家那群人就是腦袋不清楚,你爸也是,他平時挺好,就是碰見余家人不清楚。」
「媽,我……」
「行了,你跟紈紈回去吧,別杵這兒了。你爸等下掛了電話,還得跟我吵,你們留著不合適。」
「媽,要不你跟我們回那邊吧,書房裡還有一張床,能睡下的。」
林芬好笑地看著女兒:「這話讓你爸聽見,非說白養了個姑娘。行了,兩口子之間的事,就要敢於面對解決,置氣躲開沒什麼用,遲早得解決。她余美就會這招,扯什麼兄弟姐妹情,你媽也不是對付不了她。你爸疼你,也疼小杜,就憑這她余美的兄弟姐妹情就得往後站。」
「好了,你們趕緊回去,別杵在這兒。」
余紈紈和杜甄出了家門,可以預料等會老兩口還是要吵兩句的。
但余紈紈對她媽有自信,她爸就不是對手。
就是心裡想著特別不舒服,她小聲的和杜甄講起以前家裡的一些事。
從她小時候,余美背地挑唆余建國和林芬吵架,到每次余美不佔理,她就胡攪蠻纏拿兄弟姐妹情拿捏余建國,回來和林芬吵。
如果不是她媽厲害,了解他爸知道對症下藥,兩口子肯定早就吵掰了。
「我忘了跟你說,就算你能幫他弄來資金,也不會對你有什麼壞處,我也肯定不讓你幫他,我又小氣又記仇!」
杜甄看她。
嘴嘟著,臉鼓著,鼻子皺著,看起來十分可愛。
他伸手搔了搔她鼻尖:「你記仇?」
「我就是小氣記仇啊。」
「那如果我要是幫了?」
余紈紈本來歪在他胳膊上,整個人像無尾熊掛著。聽到這話,站直了:「你怎麼能幫他,你應該跟我統一戰線。」
似乎想到什麼嚴重的問題,她的語速快起來,對杜甄發送洗腦包技能。從夫妻兩個人就是要統一戰線,到林芬和余建國之間的一些矛盾,都拿來做例子。
「為了家庭和諧,統一戰線是政治正確,難道你想跟我吵架?」
說到吵架時,她圓圓的眼睛瞠大,明明應該是威脅的,可落在杜甄眼裡還是可愛。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威脅人的樣子,和棉花糖特別像。」
呃,她和棉花糖像,扯到哪兒去了。
「那你還想不想跟我吵架?你知道嗎?我媽每次跟我爸吵架,我爸都睡沙發。」
這是威脅了?
杜甄肯定不想睡沙發。
「我肯定不會跟你吵架。」
「這就對了。」她心滿意足說。
突然想起什麼,她摸出手機:「對了,我得給我姐打個電話,我媽火力猛起來,我爸不一定能招架住,就得我姐做我爸工作。」
「你跟你姐還分工合作?」
「對啊,我負責我媽,我姐負責我爸。你說我們做兒女的多累,老人家吵架我們還得從中做工作。」她裝模作樣說。
「那我們以後也生兩個吧。」最近杜甄研究了不少生寶寶的事,又給他打開一扇新的大門。
這話余紈紈聽見了,但余艷艷接通電話,她顧不上和杜甄說。
「姐,你那邊怎麼了?」
「沒什麼,有什麼事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