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趙虎回來了!」那邊有人喊道。
包拯一聽,對趙寒煙道:「看來你要等會兒才能去燒大鵝了。」
趙寒跟著包拯去三思堂。
趙虎和張龍正坐著喝茶歇息,聽說包大人回來了,趕緊起身相迎。
二人拱手見禮之後,立刻就講述了此行調查的所見所聞,並將兩起命案的卷宗呈上。
「錢樹、鄭宏與馮志新的死法一致,都是吊殺鞭打。錢樹的妻兒則是躺在地上,被人用繩子勒死。」
趙虎說罷,目光偏移,亮著眼睛看著趙寒煙,好像在問『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做什麼好吃的令我錯過了』?
趙寒煙笑,「快說案子吧。」
「對,快講講那些家僕都是因何暈倒了?」王朝急道。
趙虎應承,趕緊繼續說道:「提起這個就有些意思了,兩起案子在案發之前,便是平常大家晚上快歇息的時候,所有的家僕都被叫了過去,喝了一種名為『真言水』的東西。據說這種水是從西域而來,非常靈驗,喝了不管問什麼都會說真話。當時錢樹和鄭宏讓家僕們喝這種水的理由也都一樣,皆說懷疑家裡頭有細作,每個人都必須喝這種水然後再回答問話。」
「真言水?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過,公孫先生,真有這種東西么?這要是用在查案上,可方便多了。」王朝好奇地感慨道。
公孫策搖頭,「聞所未聞。」
「必然是假,實際上他們喝的就是迷藥!」馬漢道。
趙虎點頭:「確實,他們每人把水喝了之後就只覺得有些暈乎,被主人家問話是不是姦細,都說不是,最後大家都各自散了。大概是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就記不得什麼了,以為是自己困了睡著了,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錢樹那是被蘇醒的家僕們直接發現了屍體。鄭宏則因為被弟弟鄭圖替代,屍體被鄭圖和於氏悄悄處置了,所以鄭家別苑的家僕第二天還是如常幹活,尚沒察覺出什麼來。」
張龍接著趙虎補充道:「我們調查時還得知一件事,鄭宏弄來的那些女子,有一部分並沒有被留在別苑。據家僕們的供求,他們之中並沒有人參與過強搶民女的事情中,是偶爾會有人押送姑娘過去。長得特別好看的,留不了多少日子就會被送走,姿色稍微差些的才會被留下來。因瞧那些姑娘都被鎖著,要嚴密看守,所以大家暗地裡猜測是搶來的。後來時間長了,大家也都肯定就是搶來的,有抱不平的,但因為鄭宏是陳州地方最大的官,且還朝里人有人撐腰,誰都不敢亂言惹事。前兩年聽說有人多嘴說了出去,結果被鄭宏活活打死。」
「再有就是據這些被抓的姑娘們供述,她們都以小選的名義被騙。就是錢樹打發人裝成官差在陳州附近偏遠些村縣的以此名義招人,好些父母還以為自家姑娘被選中會去王府享福,而且被選中的人家都有十兩銀子可拿,所以送人走的時候還樂滋滋的。倒也有察覺不對,去官府告過,不過因為本地的縣官都受了鄭宏的警告,並不敢接這些案子。這些年錢樹的上千畝家產,其實都是靠巴結陳宏,干這種勾當賺來的。」
「我記得這錢樹還被稱是什麼大善人,背地裡竟幹這種事,他和鄭宏都該死!」王朝恨恨咬牙道。
趙寒煙因想到了蘭兒,皺起眉頭,轉即請大家不要將此事傳到蘭兒耳里,那孩子本就無辜,還受了刺激,再刺激一下後果難以設想。
王朝保證道:「趙小兄弟請放心,這點分寸我們還懂。」
趙龍接著表示,在案發的前一天,鄭宏和錢樹都接過一封帖子,之後看門小廝就收到秘密吩咐,要在第二天夜裡留門,若有人叩門便什麼都不許多問,只讓他進來就是。
「兩家的小廝都表示,他們開門后見到的是一位頭戴著黑紗草帽的男人,手拎著一個包裹,身量大約比我矮半個頭,也就和趙小兄弟差不多。因在夜裡看不太清,人還走得快,就這些線索。」趙龍描述道。
「看來確實如趙兄弟推斷那般,這四起案子的兇手皆為同一個人。」公孫策對包拯道,「看來兇手就是隨意齋的副總管金水蓮。」
包拯完全贊同,「四起兇案都與『貢美色,搶民女』相關,而金水蓮作為應天陽在外搜集美色的爪牙,只有她具備足夠作案的條件。比如夜裡留門,信其蠱惑之言令喝什麼『真言水』。兇手與被害人必定較長時間的來往,比較熟稔,且十分受被害人信任,以至於她所傳達的話,令被害人絲毫不加以懷疑。
金水蓮代應天陽辦事已有十餘年,她深得應天陽信任,常替應天陽傳話辦事,想必下頭的人對此都很熟悉,才對她沒有防備,更因其所言而乖乖照做。
當下除了她,該沒有別人能做到這些。」
大家推斷得都非常好,那應該沒她什麼事兒,可以回去做飯了。
趙寒煙就趕緊說了一句結束語:「可描繪金水蓮畫像,全城通緝了。」
大家紛紛贊同,轉頭隨後各自散開去就忙各自的事兒去了。
趙寒煙立刻打算回她的小廚房,卻被公孫策叫住了。
「公孫先生還有什麼事?」趙寒煙好奇地看著公孫策。
公孫策對趙寒煙微微笑了一下,這時候轉頭看向包拯,求問他的意見:「段小王爺那件事兒,大人覺得該如何招待?」
「段小王爺?」趙寒煙疑惑問,心裡還沒反應過來,只納悶宋朝的皇族都姓趙,怎麼會有什麼姓段的王爺。
「乃是大理開國皇帝的玄孫,名為段思廉。」包拯也笑了,對趙寒煙介紹道。
「是了。」趙寒煙想起來了,北宋那邊還有一個大理國。可是趙寒煙不解公孫策和包拯為何會提起他們來,趕緊問緣故。
「段小王爺而今代大理國皇帝來我朝出使,算算日子,不日便會到東京城。而我們開封府,此次要負責接待段小王爺。」公孫策解釋道。
「這應該是禮部的時候,開封府什麼時候接管了?」趙寒煙疑惑。
「趙小兄弟可能有所不知,這位段小王爺出了名的性子不拘,十分惹事。八年前他才十歲,便隨大理國使臣來我朝出使,不小心燒了一艘船,又毀了一座皇家別苑,偏偏還有十足理由讓當時的吳尚書無法辯駁。自他走後,『小魔王』的名號就扣在他頭上,吳尚書也因辦事不力而抑鬱內疚,害了一場大病,後來便辭官歸鄉再不問朝事。而今的禮部尚書,正是當年吳尚書當年的學生,因而懼於接待段小王爺,便幾次推諉。」
「哼,」趙寒煙有點看不上這位吏部尚書,「那這也是他禮部的事,他不該推脫。」
大臣若都是這種不擔事的,趙禎這皇帝當得可夠辛苦了。趙寒煙一向把趙禎當成好友,此刻很為其抱不平。
「但因有龐太師是在旁說情,又有幾位大臣附議,總之辯解了一番,這件事最後就變成了開封府來接管。一說咱們大人正直剛毅,一身浩然正氣,大人能震得住得段小王爺這種性子。再有一說便是他不受禮部接待,便是給他一個警告,怪當初他怠慢了我大宋官員,而今自要還回去。」
趙寒煙嗤笑:「一面說這段小王爺只有包大人能收得住;一面又說讓包大人接待他是對他的一個懲罰。求人辦事,還要把人譏諷一通,這些人可真有意思了。」
包拯:「包某倒覺得那段小王當年也只是頑皮了些,本性並不壞,再者而今他已長大,懂事了,總歸會知道些禮節規矩。」
「我們還得到消息,這段小王爺很喜歡美食。排場大的酒席他未必喜歡,反而是一些有滋味的小菜會令他沉醉不已。」公孫策注視著趙寒煙,帶有暗示性的告知。
原來這才是公孫策剛剛特意留下自己的緣故。
「明白了,等他來的時候,我給他做飯吃。」趙寒煙笑道,「這倒簡單,只不過他滿不滿意,我便不能保證了。」
「趙小兄弟的菜堪稱一絕,他敢不滿意。」公孫策半開玩笑道。
包拯則讚許地點頭,對趙寒煙道:「如此卻是麻煩趙小兄弟了,若是缺人手或者什麼其它東西,儘管告知公孫先生。」
趙寒煙應承說好,方告退了。
回到廚房,趙寒煙就聽秀珠和春來等人講了『謝安折返結果被來旺狠損一頓』的經過。
趙寒煙誇來旺機靈聰明,沒白吃她做的飯。
來旺得意:「這是當然!再說,他說趙小兄弟做的都是豬食,那豈不是就跟罵我們一樣,豈能忍下這口氣!」
「就是,我看他就是豬本尊!我可瞧得很清楚,他死死盯著你拿著拿的那串豆腐丸子,饞得跟什麼似的,差點要撲上去!」春來道。
春去:「可不是嘛,我也看見了!」
幾個人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行了,準備做飯,都來幹活。」趙寒煙等他們高興得差不多了,才說道。
春來忙道:「兩隻鵝我都已經剁成了適口的小塊兒,泡在涼水裡。」
趙寒煙去看了一眼,點頭說不錯,一邊把鵝肉從涼水裡撈出一邊吩咐來旺燒鍋熱水。
鵝肉經過一個時辰的浸泡,已經去除大部分血污,一塊一塊乾乾淨淨了。鵝肉有補虛益氣,止咳化痰,解毒抗衰老的效用,又因其身上脂肪極少,食用它時也沒有發胖的憂慮,可謂是男女老少皆宜。
在鍋里加了姜蔥和青梅酒,再下鵝肉焯水,可去除一部分腥氣和水泡后鵝肉上還部分殘留的血污。
趙寒煙又利用之前炸豆腐丸子的油,將山藥塊和紅薯塊過油炸了一下。
再將一把洗乾淨的嫩蔥直接捆紮,姜蒜切片,因為鵝肉偏腥,所以這三樣東西一定要多加。
起鍋將蔥姜蒜八角爆過,煸炒出香味兒,加糖炒出糖色,就可放鵝肉了。糖可用來提鮮去腥,還有提色的作用,再加入醬油,則會讓色澤更為紅潤誘人。之後加入香葉,桂皮,新鮮的胡椒等煮肉必放的調料,用木炭火慢慢燒鵝肉至軟爛飄香,大概需要近一個時辰的工夫。這時候再放入之前炸好的山藥塊和紅薯塊,再把豆子面、栗子面和玉米面兒和成的餅貼在鍋邊沿,蓋上鍋,沒一會兒的功夫燉肉的香味已經無法被鍋蓋包裹,越來越濃得在廚房裡瀰漫。
等候大約過了一炷香左右的,揭蓋,滿滿撲鼻的香味兒襲來,鵝肉呈誘人的焦紅色,只是看著就令人食慾大振。鍋邊沿的餅子也熟了,表面金黃圓潤,散發著陣陣玉米的甜香。用勺子將鵝肉盛起,用筷子稍微按壓挑一下,肉便脫骨,肉質彈嫩,可見肉絲的紋理。這盛好的一盆鵝肉可謂是絲絲順滑,爛而不散。
餅子和鵝肉都出鍋之後,再配上趙寒煙之前炒得五菜一湯,就可以上桌了。
廚房的人就留了一小盤鵝肉,其餘的全部端到了小飯桌。
而鵝肉鍋周圍貼的一圈餅子肯定不夠,另還有一鍋燒好的米飯備著。
來旺在外住,這會兒也到時候該回家了,走之前嘗了兩塊鵝肉和一塊山藥,吃得欲罷不能,或許是因為吃得少的關係,回味的感覺更強烈,意猶未盡,看來晚上做夢都要流口水了。
等春來上完菜,趙寒煙和秀珠、春去春來兄弟圍桌用飯。
相較於鵝肉趙寒煙則更喜歡吃山藥和紅薯塊。因為慢燉了近一個時辰的鵝肉湯汁已經濃縮的肉香十足,炸過的山藥和紅薯浸在其中,剛好多汁增香,自身口感呢,同時又帶著肉香,吃起來比鵝肉爽口,但是其肉香味卻半點不輸給鵝肉。
今天因為陪包大人出門,趙寒煙擔心自己做飯時匆忙,有所疏漏,問秀珠和春去春來兄弟都有什麼意見。
三個人皆搖頭,只告訴趙寒煙好吃。
春來心聲:就是少了點,沒吃夠,但這話也說不出口啊。
春去心聲:沒吃夠,沒吃夠,還有那一圈餅子也沒有嘗到,不知道是什麼味兒,遺憾。
秀珠心聲:我家郡主做菜真好吃,好厲害呀!我一個丫鬟竟然都比不得郡主手藝好,不行,我以後要多多學,可不能再給郡主拖後腿了。
一會兒盤子見底兒了,見大家也都吃完了,趙寒煙倒覺得滿足。
這會兒大家都起身了,春去卻還坐在桌邊不動。
春去確認問大家:「都吃完了嗎?」
秀珠等人點頭,奇怪地看他,不明白他此話的意思。
春去嘿嘿笑起來,趕緊把剩了湯的鵝肉盤子端到自己跟前,扣上飯,隨便攪和一下,就高興地把飯扒進口裡,隨即閉眼睛一副銷魂的模樣嘆:「太好吃了!」
趙寒煙和秀珠都被春去的樣子給逗笑了。
春來則後悔:「我也惦記著那湯呢,當面沒好意思,還尋思著一會兒碗筷撿下去再偷偷地吃,卻被他給搶了先!」
「嘿嘿,誰叫你沒我反應快,沒我聰明!」春去鼓著兩腮,以勝利者的姿態得意地充春來挑眉。
這時候趙龍從三食堂那邊過來,端著一個空飯桶,問還有沒有飯了。
「有,我記得往常那一桶飯就夠了。」秀珠不解道。
「那幫人搶著用剩肉湯和著飯呢,」趙龍接過半盆飯,急忙就走了,「我得趕緊回去,不然就沒我的份兒了,回聊啊!」
春去擦擦嘴,「看,不是我一個人這樣!」
春來見他這樣笑了笑,忽然又嘆了口氣。
春來心聲:不比不知道,一比傷人心。其實我當年也給幾個兄弟們做過鵝肉了,就沒這麼美味,這邊大家搶著連湯都喝光了,我呢,剩了一堆肉沒人吃。那可是肉呢,那幫人竟然嫌棄!」
……
傍晚的時候,金水蓮的畫像就根據證人描述畫了出來。
打眼瞧著確實是一位五官極為精緻的俏麗佳人。
開封府的畫師們隨後就描摹了數十張,在東城內外各個交通要道張貼發放。
第二日清晨,展昭過來找趙寒煙,告知她經過一夜的盤查,目前還沒有金水蓮的任何消息。
「倒也正常,她蒙著面紗,見過她的人應該不多。」
展昭:「那會不會已經離開了東京城?」擴大搜索范去找,機會更渺茫。
「我覺得不會,這復仇她醞釀了很久,連官員都敢殺,在鬧市中的客棧也能動手,該不會因為開封府的緝拿而放棄她本來的謀划。」趙寒煙忽然想起,問展昭,「馮高妻喬氏那裡怎麼樣了?」
「消息還沒傳過來。」展昭沉吟道。
「喬氏那裡可派人駐守?」既然馮高沒有參與,趙寒煙擔心兇手會針對喬氏。
展昭點頭,「昨晚包大人就吩咐過了。」
這時衙差過來回稟,昨夜在城外拿了喬氏身邊的管事婆子,還有和其同行的四名即將要行兇的殺手,再有險些遭到暗算的四名被害人也一併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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