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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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死者,四名兇手,死法各有不同,卻有相通之處。

趙寒煙正在思量,便聽到白玉堂先發話了。

「金木水火?」白玉堂揚眸,看了一眼晏殊。

晏殊點頭,大讚白玉堂不簡單。這少年不僅容貌俊朗,有一身高強的武藝,還如此聰敏過人,可惜自己沒有未婚的妹妹,不然這麼好的少年,他肯定不會眼睜睜地放過。

趙寒煙不太懂五行,聽到這個說法之後,就自己好好想了下。第一名死者紫煙道長是被火燒,屬火;第二名死者清溪道長溺死在水中,屬水;第三名死者西林是被銀針所殺,屬金;第四名死者白雲長老則是被木錐子釘死,屬木。

「果然和金木水火有關,這麼說還會有個『土』?」趙寒煙一想到還會有人死,有點頭疼,連採蘑菇的心情都沒了。

晏殊:「我已經讓人手加緊巡邏戒備,不過也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兇手不敢出手。」

「一定會出手,不出手的話,他豈不丟人了。」趙寒煙非常肯定道。

晏殊驚訝地問趙寒煙為何。

他今天驚訝的次數有點多,看來前兩年省下來的『驚訝』都在今天耗光了。

趙寒煙隨後把幕後黑手操縱三場案子的經過簡單講述給了晏殊,對於兇手自以為是、神出鬼沒般地『指點江山』,趙寒煙也給出了性格分析。

晏殊聽得入神,一方面覺得很有道理,一方面反過來再想又覺得不可思議。趙小兄弟竟然能從這些許的小事里概括總結出兇手的特性,令人頗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多數歸納屬於猜測?可說是猜測,晏殊又真覺得兇手該就是趙寒煙所分析那種人,講得很有道理,似乎沒有什麼可反駁。

「在他的『指點』之下,已經有三起案子成了,且一個比一個令開封府頭疼。他覺得他的主宰者,是可以控制兇案的王,不僅掌控兇殺,更把官府耍得團團轉。他享受如此,並且在不斷地提高難度,終有一日他會把自己給難進去。」

趙寒煙隨後從道觀的廚房取來兩個空籃子,就和晏殊、白玉堂一同往山後去。

趙寒煙先把她最先看到的那些榛蘑采了,然後分給的晏殊和白玉堂,讓他二人照這個樣子去采,可千萬別認錯了。

晏殊仔細端詳蘑菇。有手指長短,上頭跟個小傘一般,但冒的尖比較圓滑,淡淡黃色,香味很獨特,卻也有山林腐土的味道。

「採的時候去根,把上面粘得葉子摘乾淨,省得回去再花功夫挑了。」趙寒煙再囑咐一句。

「我還是第一次采蘑菇,」晏殊拿著兩朵蘑菇高興地嘆道,他立刻把頭疼案件撇到腦後不想了,轉即問白玉堂,「你呢?」

之所以問白玉堂,是因從白玉堂矜貴氣派的外表來看,很可能也和他一樣。

「我認這個,」白玉堂把趙寒煙給他的蘑菇放回了籃子里,他不需要拿『樣子』做對比。這些年山裡山外他哪兒都走過,講究過吃,可更吃過苦。

趙寒煙恍然笑嘆:「我怎麼忘了,你行走江湖,少不得要風餐露宿,這野外的事兒你比誰都清楚。」

「嗯。」白玉堂轉眸往樹根處尋找,很快就找到了,采了一處又一處。

後生可畏。

二十九歲的晏殊恍然覺得自己老了,比不過人家。

晏殊趕緊記住蘑菇的模樣后,也去找,但好像就他眼睛不好用,人家采了一堆又一堆,他老半天都找不到。終於找到兩個,還都已經開蓋,長過頭了,一碰就碎。

晏殊想作詞了,他惆悵的時候,就比較喜歡作詞。

趙寒煙忽然指著前面一棵老樹,對白玉堂道:「瞧那棵樹可長得,真奇怪,是不是有點猙獰?」

晏殊跟著往那頭瞧,剛巧就看見在趙寒煙所指的那顆老樹旁邊有一堆長得黃嫩可喜的蘑菇,上頭還有幾片樹葉蓋著,『偽裝』得很好。

晏殊頓時來了精神,趕緊去采,把葉子撥弄乾凈,一根根掰斷蘑菇,小心地放心籃子里,抬頭髮現前頭的樹根下也有,高興地繼續。

白玉堂提著一籃子蘑菇走到趙寒煙身邊,見趙寒煙正笑看那邊的晏殊,忍不住問她:「故意的?」

「你不覺得他采蘑菇的樣子很有趣兒么,采不到的時候有點『悲傷春秋』。」趙寒煙小聲對白玉堂道。

「那若是我呢?」白玉堂覺得需要考驗一下他們的兄弟情義了。

「你?不會!」趙寒煙道。

白玉堂原本探究看趙寒煙的目光立刻蒙了冰霜。

趙寒煙感覺有點不對,確認過白玉堂的眼神之後,噗嗤笑了,「我是說你遇到這種事的時候,肯定不會像他那樣感傷春秋。你感傷春秋過么?」

「沒。」白玉堂忽然覺得自己真閑得慌,何必糾結對比這個,「我的采完了,你的也差不多了,可還要繼續?」

「我還說采蘑菇的時候談案子,卻不知采起來的時候大家是要散開走,哪裡適合談。」晏殊嘆自己這方面果然經驗不足。

「反正采之前我們已經談完了。」趙寒煙拎著籃子里沉甸甸的蘑菇,感慨這紫煙山還真是一處富饒的好山,又道,「我想去白雲長老的住處看看。」

「住處剛不是看過了?」晏殊不解。

「山上的草廬,白雲長老閉關的地方。」白玉堂和晏殊解釋道。

晏殊忙請趙寒煙帶路,他也想看看。

三人提著籃子走到小瀑布處,仰頭便見一處蓋子三四米米高的小山崖上的草廬。草廬西邊一丈遠的地方是小瀑布,只有兩三米寬。草廬東邊,就是一處人工鑿成的石階,寬度大概可並排走三人,每一個石階寬窄高度都幾乎相同,整整齊齊,一路向上通往草廬。

草廬後身就接近山體了,沒什麼東西,前頭有大概一丈見方院子,院里有一方桌子,幾盆蘭花,還有一處曬草藥的架子,上面疊放了三個竹匾,但已經積灰了,很久沒用。

趙寒煙等人隨後進了草廬,屋裡一寢一堂的格局,堂正中央放著個煉丹爐,跟紫煙道長院里的那座差不多,爐內半點碳灰都沒有,很嶄新。看起來就是一座新丹爐在這放了很久落灰而已。另有三張茶几和四把太師椅,都靠著西牆放著,北牆上掛著三清天尊和玉皇大帝。畫像前有一供桌,桌上擺著兩盆蘭花。

再往裡就是寢房,也很簡單,一處檀木架子床,一處衣櫃,羅漢榻,小桌,鋪墊,香爐等等。

「這白雲長老果然是在清修,簡單,簡樸。」晏殊打量一圈之後,禁不住嘆道。

趙寒煙打開衣櫃翻了翻,只是幾件隨身衣物,又翻了其它的木櫃,都是一些平常的物件,東西很少,沒瞧出什麼其它。

白玉堂看出趙寒煙疑惑,問她怎麼了。

趙寒煙:「你們看這屋子,覺不覺得缺點什麼?」

「什麼?」白玉堂問。

「人氣,常年在這住的話,不該就這點東西,連個碗筷灶台都沒有,也沒有水盆,晾衣的竹竿……這裡看似像是個住人的地方,但東西都太簡單了。」趙寒煙接著道,「我記得觀內的道士說過,白雲長老修行的時候不喜人打擾,便是紫煙道長身亡,清溪道長也不許人來找他。那他平時自己還不做飯,靠吃什麼活?」

「或許真的在修仙,不食人間煙火了。」晏殊道。

修仙的人怎麼個活法,晏殊不了解,但眼下紫煙觀接連不斷發生兇殺案,都足以說明事情不簡單,所以現在所見的都必定反常。

趙寒煙差點忘了,古人有很多人信修仙這種事。她自認為很充足可以懷疑的理由,在他們看來可能未必如此。

趙寒煙就趕緊換了個說法,「我的意思是說紫煙道長說是遭了什麼天雷劫,結果卻只是被燒死。這個白雲長老所謂的修仙,八成也是個幌子,我覺得他不常住這裡。再者看草廬外的石階寬度,可以并行走三個人,一個茅草屋而已,何必如此精修一個寬台階?」

晏殊點頭贊同。

白玉堂環顧屋子一周,尋找什麼,目光最後停留在丹爐東邊的那條腿上。「這丹爐一共有三條腿,唯獨這條最光亮。」

「是不是有機關?」趙寒煙好奇湊過來,這種東西她還是第一次見識。

白玉堂摸了下,確定之後才對趙寒煙點頭,隨即他整個右手握住丹爐腿,左右扭動,咔嚓一聲,向內轉動了。接著傳來石磚擦動的聲音,大家同時往地上看,就見丹爐下方的一塊石磚正在下沉。這時候白玉堂把丹爐腿扭到了頭,又傳來咔嚓一聲,石板下沉停止。沉了大概有三尺多高,下沉的石板被鐵鏈懸挂。往下可見有石階通向深處,但深處黑漆漆地,倒看不太清裡面有什麼。

隨後叫了人來,舉了火把,進洞一探究竟。

進去之後先是半丈多高往下的甬道,有兩人寬,大家都要彎腰低頭往下走,一路往下大概有七八丈遠,路就開闊了些,是山岩自然形成的洞,比剛才人工雕鑿的通道寬敞很多,但是彎彎曲曲並不規則,人可直立行走,但要注意腳下,因為忽高忽低並不平整,斜坡向下走時還很容易滑倒,需格外小心。

大家舉著火把繼續往下走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一處開闊地,有光從上面射下來。看起來上頭漏光的地方應該是半崖的一處斷層。

再繼續往裡走的時候,腳底開始濕潤了,隱約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越走越開闊平坦,溪流越來越寬,最後匯聚到了一處約三丈寬左右水坑內。因為坑中的光線並不好,水潭裡的水看起來黑幽幽地深不見底。

河水邊見光的地方,長了些青苔小草。

「原來這紫煙山竟是一處腹空之地。」晏殊打量這裡的環境,「與世隔絕的佳所。」

趙寒煙看了下河水流向的方向,終應該是匯向了山底,與山外的那條小河匯合。士兵們隨後發現通往山下甬道,晏殊命們先行探路。隨後不久,士兵們就來回稟,甬道通向紫煙山北面的山底。

「紫煙山的北面可是斷崖,恐怕任誰也不會想到那裡會有一條出山的路。」晏殊嘆罷,轉即見趙寒煙和白玉堂都不在自己的身邊,回頭搜尋,發現兩人正在水潭邊說什麼。

晏殊趕緊走過去,問他們有什麼問題。

「銀河。」趙寒煙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晏殊,指了下水潭,「看看底下有什麼?」

銀河,銀藏於河底,原來是這個意思。

晏殊覺得很有道理,立刻讓人下水探查。最終果然如他們所料,士兵游上來的時候,手裡抓了一把銀子,還說水底層鋪得全都是銀元寶。

接著有衙差來稟告,他們在山底的出洞口附近發現了屍骨,估計是有野狗聞到了味道,刨坑挖了土裡的骨頭出來。士兵們剛發現時,就懷疑不是普通的獸類骨頭,用木棍稍微再挖了幾下,竟看到了骷髏,就趕緊過來稟告。

晏殊讓他們帶上工具繼續挖,確認最終的骸骨數量之後再來稟告。潭底銀子也如此,先打撈確認數量。

三人隨後就從山洞中出來,拎著蘑菇筐往回走。

「發現銀河的事要暫且保密,回去的時候先不提。」晏殊建議道。

晏殊的用意大概是不想讓兇手知道他們已經發現銀河的秘密,或可以守株待兔拿住兇手。

趙寒煙和白玉堂當然都明白。但趙寒煙覺得這種事瞞得過一般人,卻瞞不過敏感的人,特別是做賊心虛見官家人就緊張的兇手。

但不管是打草驚蛇也好,守株待兔也罷,都是抓捕兇手的方式。

且等著吧。

趙寒煙回去后,將蘑菇倒進水裡,再放入麵粉進輕輕揉了揉,如此比較難洗的蘑菇也會很容易洗乾淨。

道觀負責做飯的道士幫忙殺好了雞,按照趙寒煙的要求拾掇乾淨,剁成了適宜入口的小塊。

趙寒煙從錢袋裡摸了錢來給他們,不光付了雞錢,還餘下一些,算他們幫忙的工錢。

道士們忙揮手不要,但趙寒煙堅持,他們也不好推脫,只好接下了。

野生榛蘑和雞肉搭配最為理想。雞的肉香滲入蘑菇里,而蘑菇獨有鮮香也會融入雞湯里,如此互相增味,會讓人吃得欲罷不能。

野山珍只要不是太過腥土,在吃法上不需要太多調味,任何多餘佐料的添加,都會影響到這種「珍味」的完整口感。所以在最大原則上地去遵從從食材的原味進行烹飪,就能完整地品嘗出山珍的真正美味。

雞肉焯水之後,放煮肉料進鍋中清燉,燉到湯汁濃香時,浮上金黃噴香雞油之後,把上層的雞油舀出,將焯水的榛蘑放入鍋中,和剛剛盛出雞水油混合在鍋內輕輕翻炒。這種炒法其實不算是用油,也不算是無油,如此可讓榛蘑在達到煸炒的效果之餘不僅不會油膩,更因為沒有加入其它種類的油,更可以完整得保留榛蘑和雞肉最純粹的香。

待雞肉燉得香爛的時候,就把榛蘑加入,稍微調鹽,再燉上一段時間,讓榛蘑的滋味完全融入到雞湯和雞肉中去,再一次加鹽到適口的程度,即可起鍋。

淡淡黃的蘑菇,從盤子里剛剛夾出的時候,掛著熱氣騰騰的雞湯,咬一口,可見裡面白色的肉,口感滑嫩,軟而細膩,菇腿有嚼頭,裡面充滿了獨有榛蘑香氣的湯汁。

日落黃昏,正是人飢腸轆轆之時。

白玉堂和晏殊二人圍桌相對談論案子,你一言我一句說得正好,卻忽然聞到了香味。倆人都不約而同地住了嘴,選擇喝茶,可等了好半天,也不見菜來,略略著急了,才聽到腳步聲,隨後門開了,大香噴噴的榛蘑雞肉端了上來。

原來剛剛只是遠遠的飄香,卻已經讓人忍不住流了口水。現在榛蘑雞肉就在眼前,香味更足,誰還忍得住。

等趙寒煙一來,連道謝的話語都變得快速和簡短,只為了能最快將那令人眼饞的雞肉榛蘑送入口中。

為了不偏不倚,晏殊和白玉堂竟然做出了同樣的選擇,第一筷子就把雞肉和蘑菇都同時放入了口中。剎那間,飢腸轆轆的期待終於得到了滿足,卻只是瞬間事,之後就變得越來越貪多,直到腹飽為止。

「好吃。」晏殊戀戀不捨地放下筷子,他聰明的大腦已經被美味所迷惑,無法思考,此刻口中難以說出來什麼花樣華麗的讚美之言,就簡單地兩個字——好吃。

白玉堂放下了筷子后,沒立刻說話,他還在回味,可惜肚量有限,無法繼續貪多。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長個無底洞的胃,每天都填著趙小兄弟的美食,讓別人都吃不到。

晏殊打量起趙寒煙,目光有所遲疑,琢磨著心裡的話該不該說。

晏殊心聲:好菜也曾吃過,也算美味,卻終究不及她烹飪出來的味道飽滿。吃其妙手所烹的佳肴,竟恍然覺得是人生最重要之事。若我問他開封府請你做廚子花了多少錢,我出十倍請你來,合不合適?

趙寒煙眼睛亮晶晶起來,雖然沒有直接看著晏殊,但餘光一直在瞄,等著他說挖走自己的話。

晏殊心聲:可我光憑說愛吃他的飯,恐怕留不住他。人家還在開封府當了捕快,包大人為他破例,加以重用,他自然會感恩包大人的提拔。我瞧他行事不卑不亢,必不會為錢動搖,便不可能隨便拋棄包拯而選擇我。我只不過是為口吃的罷了,還是不提了,奪人所愛不厚道。

趙寒煙目光黯淡下來,拉著臉撿碗。

「做飯累了?」白玉堂一眼就發現趙寒煙的反常。

「不累。」

白玉堂心聲:怎會不累,到哪兒都要給人做飯吃,白白多干一道活。我豈能次次受他恩惠,一會兒去山裡抓只兔子,明日做烤兔犒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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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又少了,你們的愛怎麼這麼短暫!??說好的用情至深呢?,心疼的抱住胖胖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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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小飯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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