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 126 章

126.第 126 章

程千仞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分明上一刻,他還拿著筆記本提問,以為治癒弟弟精分病的美好未來近在眼前。下一刻天旋地轉,他們倒在寬闊的床榻上,他懷裡抱著面無血色的逐流。

「哥,我打不開小世界了。」

程千仞握緊弟弟脈門輸送真元:「沒事。別想太多,好好休息兩天。」

他嘴上安慰對方,心卻往下沉。前些日子,他就發現逐流精神不太好。

算起來,自朝歌闕布局殺魔王開始,一直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沒有時間休養,全憑修為硬撐。其間兩魂爭奪法身,不停損耗……

手掌突然被反握住,程千仞回神,驚覺他們動作過於親密。他想撩開帳幔下床,逐流卻居高臨下地摁著他的手,形成強硬的控制姿態。

「禮服皺了,脫下來吧。」

程千仞避開他灼灼目光,略覺尷尬:「我自己來。」

逐流輕笑道:「我給你穿的,也該由我脫。」

「別鬧了。」

修行者對於危機的本能警覺發作,他身體僵硬,愈發不安。

東宮寢殿的床榻有這樣大嗎,大得像個金色牢籠。

為什麼床幔出口遙不可及,為什麼推不開弟弟,弟弟剛才不是很虛弱嗎。

逐流貼近他頸間,向他耳蝸吹氣:「你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一陣酥麻感從耳垂竄起,程千仞忍不住戰慄。逐流手指劃過他襟帶,真元微動,層層衣袍被割裂,散亂地滑開,裸|露出大片肌膚。

暗示已成明示,不需要言語,答案昭然若揭。

程千仞不敢相信:「你瘋了!」

那種陌生、令人恐慌的感覺竄到尾椎骨。他渾身失力卻微微顫抖,一半是生理反應,一半是被氣的。

只恨自己身體背叛意志,沒想過是弟弟做了什麼手腳。

他一字一頓說道:「逐流,我們不能這樣,這會毀了你。」

「一生太長,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過不下去,那才是毀了我。」逐流手指向下滑,動作不停,忽然一聲輕笑,「你有反應了。你想要我,還嘴硬。」

程千仞被這句話狠狠刺激,胸膛劇烈起伏:「說的什麼混賬話!」

他手腕猛然發力,一柄長劍憑空召來,橫在他們之間。

劍鞘抵著逐流的肩胛骨,程千仞不停喘息,慢慢坐起身。

神鬼辟易陪他殺敵斬惡,征戰八方。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拿它對著最親近、最不願傷害的人。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逐流卻不怕,纖長五指撫上劍鞘,輕柔地摩擦,動作令人浮想浮想聯翩。

「我知道這把劍無堅不摧,哥,你不願意,大可殺了我。我不還手。」

程千仞看著他指尖,熱血上涌,腦子轟然炸開,須臾之後更是惱羞成怒:「程逐流!你以為我不敢?!」

勁氣激蕩,寒芒如星,凄厲破風聲響起!

逐流不閃不避,直直看著他。

劍氣從臉頰擦過,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線,劍鋒便無力垂下。

神鬼辟易最虛弱的一次出鞘,餘威僅使帳頂流蘇顫動。

程千仞閉著眼,睫毛顫動。彷彿被逼到絕境。

逐流從他手中抽出劍柄,拋在一邊。利劍落在柔軟的綢緞上,悄無聲息。

他眸光涌動,指尖撫上臉頰血跡,又握緊程千仞微顫的手。

「我給過你機會。你一天不殺我,我就不會放過你。」

程千仞一把甩開他,猛然睜眼,雙目赤紅,低吼道:「夠了!」

逐流一怔。

「夠了。」程千仞深深吸氣,瞪著他:「我一生頂天立地,敢作敢當,沒什麼不敢承認的。」

「我確實,對你動過心思。我不是聖人,甚至不算君子,之所以你現在還能在這裡,跟我說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完全是因為,我拿你當弟弟!」

逐流真心待他,又溫柔體貼。誰把持得住?

換一個人自制力稍差的人,有絕世美人天天懷中撒嬌磨蹭……逐流早被欺負狠了。程千仞一想到這種可能性,自己親手養大、小心呵護的白菜被豬拱,更是氣得發抖。

他必須讓逐流認識到問題嚴重性,即使解剖自我充滿羞恥、痛苦。

「我做過一個夢,就在第一天進東宮,你說要跟我合籍的晚上。夢裡我當了皇帝,把你囚禁在寢宮,你哪裡也去不了,過的非常不開心。我越來越瘋魔,甚至想讓你吃孕子丹生孩子,最後、最後你被我逼死了……」

「從前我們相依為命,我對你好,你便覺得你愛我。依賴、信任、佔有慾,這不是愛。如果利用你短暫的錯誤感情,我將終生道心不安。至於其他,世俗規矩、人言可畏?我什麼時候怕過?傻弟弟,我只怕你後悔。」

他所有心軟糾結畏首畏尾,只留給最親近的幾個人。偏偏逐流不領情,以為他沒脾氣。

程千仞雙手扶起弟弟肩膀:「現在知道怕了?」

逐流應該害怕,說不定快要嚇哭了。

他對上一雙泛紅的眼眸。眼裡狂熱亢奮的感情和慾望,如怒海翻湧,幾乎要將他吞沒。

程千仞怔住。

等、等等。這個發展不對啊。

忽然唇上一痛,柔軟的觸感令人頭腦發燒,逐流壓下來,一手摁著他後腦,用力吸吮他舌尖,近乎兇狠、失控地親吻他。

這感覺太過刺激。片刻之後,程千仞才明白髮生了什麼,奮力掙脫禁錮。

卻聽逐流悶哼一聲。桎梏他的強硬力道瞬間消失,程千仞以為自己真元爆發傷到弟弟,顧不上惱怒便緊張起來。

那人退開些許,眼帘低垂,周身氣勢悄然變化。

程千仞心中一動:「朝歌闕?!」

對方抬眼,眸光幽深。

「朝歌闕?他怎麼了?」

「情緒過於激動,失去對身體的掌控。」

「激動?」

「他太高興了。得意忘形,樂極生悲。」

程千仞懵懵地看著對方。

朝歌闕向他伸出手:「來。我帶你出去。」

「出去?去哪……」

朝歌闕淡淡道:「這是我的小世界。他騙了你。」

又是熟悉的眩暈感襲來,空間剎那扭曲,他們站在書案前,案上筆記本攤開,被夜風連連翻動。燭火搖晃,照亮上面可笑的問題。

程千仞打量四周,不寒而慄。

逐流將小世界變作寢宮模樣,讓他以為還在原處。

如果朝歌闕沒有出現,他與逐流不知會走向何處……

他打了個寒顫。眼前一暗,那人站在他身前,擋住燭火,俯身將他衣領拉起,嚴絲合縫地交疊,然後為他系襟帶。

指尖滑過肌膚,程千仞手忙腳亂:「我來就好。」

對方神色陰沉,態度嚴肅,讓他覺得自己像一個整日寢殿鬼混的昏君。

衣服勉強穿戴整齊,程千仞鬆了口氣。

他還是沒想通逐流的打算,終於開口問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朝歌闕面無表情:「你不忍心親手殺他,最大可能還是逃避。滄江邊、南央城、劍閣觀雲崖,千里奔逃,但他總會追上你,抓住你,不顧你的意願,對你做剛才的事,再故意找機會放你逃跑,讓你以為還有希望。一追一逃,你永遠逃不出他的掌控,因為這是他的世界。」

「天地為囚籠,不知道你會不會崩潰。」

程千仞聽他輕描淡寫地敘述,已經快要崩潰了,甚至懷疑世界。

——我真的有一個溫柔解意、惹人憐愛的弟弟嗎?

弟弟每天為我梳頭穿衣、還會軟軟的撒嬌……

「你沒有逃,你很有勇氣,所以後面的事都沒有發生。」

朝歌闕見他大受打擊,難得出言安慰。

程千仞無法感受到絲毫慶幸,只覺得自己像個智障:「他學會騙人了,他居然騙我。」

「有兩點他沒騙你。」

「什麼?」

朝歌闕語氣平靜:「一,我嫉妒他。」

程千仞:「你到底在說什麼?!」

「二,我們互相妥協,願意合作的理由,就是因為,都想干……」他看著可憐兮兮地程千仞,仁慈地換了個字眼:「睡你。都想睡你。」

程千仞看著眼前人。踉蹌退後兩步,跌坐在冰冷的地磚上。

假的吧,這個世界是假的。我是不是還在小世界里?

你是假的,我是假的,不存在的……

朝歌闕輕聲道:「你總會知道,總要挨這一遭。」

他習慣掌握談話主動權,以及事情發展的節奏:「你應該需要時間獨處。我先走了。」

仲夏夜晚,晚風乾燥而溫暖。程千仞卻覺得月光冷冽,身邊大風呼嘯。

朝歌闕離開前,為他點了安神香,青煙隨風浮動。

月影西移,更漏滴答,深夜時間流逝並沒有讓他頭腦更清醒。到了後半夜,程千仞迷迷糊糊地想:

逐流確實有非常可怕的想法,但我也做過非常荒唐的噩夢。我們算不算扯平了?

那就這樣吧,再教育弟弟也遲了。兩個很糟糕的人,要不然湊合過吧,也別禍害別人了……

黎明時分,懷清懷明推門進殿,大驚失色:「山主,出什麼事了?」

殿外光線流瀉進來,程千仞終於清醒了些,起身撣撣衣擺:「你們怎麼來了?」

懷清:「叩門沒有反應,但確是很緊急的事,不得不報,您神色不大好……」

「我沒事。」程千仞擺擺手,神色冷靜地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白雪關急報!白閑鶴總參加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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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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