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太后卧病
趙王妃原本是恨透了方春旎,故意讓崔芙蓉出她的丑,誰想引火燒身。
她望向太后道:「像是胡亂猜測,以訛傳訛,捕風捉影,如此長舌婦,母后自行發落吧。」
「拉下去,批頰二十!」太后冷冷道。
又看一眼四下的嬪妃說,「若有犯唇舌者,當以此為戒!」
方春旎哭求:「太后,都是臣妾的不是,求太后饒過容華姐姐。興許是宮娥們誤傳了,被姐姐誤聽誤信了去。」
「是,是鶯兒說給我聽的,是她!」崔芙蓉慌得爬過去趴在皇上腳下哭求。
「嗯,如此說,崔容華宮裡的奴婢們各個可殺,鶯兒杖殺,其餘的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嬪妃們嚇得面如土色,平日里傳了方春旎笑話的眾人更是人人自危,生怕被打。
殿外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撕心裂肺,地磚彷彿都在顫抖。
太監拿了青玉小板,捏起崔容華的下頜,清脆的在那俊俏的小臉上狠狠抽打,打一下,就要容華娘娘崔芙蓉哭喊謝恩,直打得崔容華滿嘴是血,哭號不止。
方春旎心頭一笑,冷冷地望著崔芙蓉,心想你若再來犯,就讓你知道厲害!
皇上發落說:「崔容華口舌多諂,貶一級為嬪位,為華嬪。」
崔芙蓉欲哭無淚,只得顫顫巍巍的叩頭謝恩。
「華嬪娘娘,請起吧。」牛公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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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蟬聲躁透,暑熱尤膩,今年的夏天去得晚,入了秋依舊陣陣的燥熱。
鸞秀和流蘇在廊子下說話,輕聲細語,遠遠的見一個人影倏然閃去柱子后。
鸞秀看一眼故作不知,依舊絮絮的說:「叮囑你不得馬虎,你就是不肯聽。咱們小主在宮裡的處境你不是不知的,就靠這點醫術和調羹做菜的手藝,才得了太后一點點的嘉許青睞。還多虧得臨入宮前,老夫人親自教授的幾樣太后最喜愛的申府娘家菜肴,如今小主就靠做這幾道菜肴討太后一分歡心了……那棗子沒有,你就去央御膳房的公公去覓幾個,再不濟,改日小姐們入宮,或是見到駙馬爺,央他們去捎帶些入宮來。那個桂圓有新鮮的,尋常賜的分例就夠,端貴妃是個心善出手闊綽不計較的,短了東西可以向她要。再者,若說那菊花,最是解膩的,吃了葷腥物,菊花爽口,齒頰留香,又頗雅緻,點些玫瑰鹵醋汁,做了拌菜,太后最喜歡。咱們宮裡那盆菊花恰是盛開得早,采了花瓣洗凈腌上……」
鸞秀一口氣說罷再看,那廊柱後人影一晃已經閃避去一旁,一溜煙的去了,她不覺一笑。
菁兒從新月宮探聽到動靜,急匆匆的趕回崔芙蓉的愛芙館,湊去在水榭養神的崔芙蓉耳邊低聲說:「奴婢才從新月宮回來,聽鸞秀她們在秘密商議,說是老太后在申府做女兒時,愛吃拌菊花等菜肴,奴婢記性好,一一都記下她們所說的做法了……」
菁兒邀功的一笑,崔芙蓉唇角勾出一抹笑意說,「嗯,算你伶俐。」
「娘娘,不如咱們來個樹上開花,搶個先。一早的做了這些菜肴給太後娘娘送去,討娘娘歡喜,也斷了如貴人獻媚的路,報這一箭之仇。」菁兒獻策道。
崔芙蓉一笑說:「這不過是雕蟲小技給她點顏色看,至於一箭之仇,待她送菜肴時,咱們只需在她的菜肴里加一點點作料,這回若不將方春旎這賤人打入冷宮,我就不是崔芙蓉!」言語間,崔芙蓉的眸光透出幾分厲色,牙關微咬。
暑氣才消弭些,便是月明星稀之夜,清宇無塵。
方春旎懨懨的貼靠在窗旁,斜倚美人榻,逗弄窗上籠子內立的翠羽鸚鵡。
新滌的發未乾,草草綰個髻用枝紫葉小檀木簪斜簪了,襯著一張清水出芙蓉般的粉頰未施鉛華卻嫵媚輕俏可人。
外面聽了宮人們低聲議論:「先還是好好的,午間吃了些鹿肉,許是膩了心,不知如何的,反是鼻血長流。這才止住了,有咳喘不止的,懨懨的起膩,不思飲食,睡也不見安穩。」
「聽說皇上也放下手裡的國事急得趕了過去。」
「可是要讓小主知曉此事?」
「太後放了話,說小主不必去她跟前礙眼。如今病了,咱們小主去,不是反給她老堵心嗎?不然你去給小主報信兒,總是我懶得去犯這個下賤,巴巴地送上去打臉挨罵。」鸞秀的聲音,含了些氣憤。
噗嗤一聲笑,是流蘇,低聲說:「咱們許是心有餘悸,是有臉的,在乎臉面,再看看崔芙蓉,那可是沒臉的。任被太后當眾批頰羞辱,如今一聽了太后抱恙,巴巴的比鳥兒還快飛了過去,端水捶背的,就差去為太后嘗糞舔屎了。」
「啐,不正經的小蹄子,仔細撕嘴,還不快去伺候小主起身?」嬤嬤過來一聲叱責,眾人一笑而散。
方春旎歪在貴妃榻上靜坐片刻,石榴紅色的薄綃小衫透出面頰的瑩潤如花。她輕撫了小腹,若有所思,將為人母,她卻毫無喜悅之情。孽障,這才是孽障。
只是,轉念一想,唇角不由噙起一抹幽幽的笑意……
「鸞秀,流蘇,外面吵什麼呢?可是誰病了?」她問。
「小主,你醒了?」鸞秀忙打帘子進來,看了方春旎緊張的樣子,蠕動唇說:「是太后,不知如何的,吃了什麼,午後又吐又瀉的,心裡還起膩。」
方春旎倏然起身,緊張道:「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走,隨我去坤泰宮請安探病。」
「小主!」鸞秀話音滿是哭腔,「你何必去自取其辱?人家都不想小姐你去,你偏偏要送上去供人家取笑嗎?」
鸞秀自被崔芙蓉無端羞辱,滿心悲憤,也處處小心謹慎,她憐憫方春旎不肯離去,可是也在宮裡被嚇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
「旁人取笑,我自不去計較,至於太后,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是春旎的長輩。」方春旎推枕起身下地,篤定的話音說。她輕輕披了件尋常的梨花白的衫子,束了牙黃的裙,對了菱花鏡左右照照,還抿了抿碎發,正正鬢角的花,清麗的容顏也不施脂粉出了門,一路向坤泰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