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情裂
一場風波過後,駙馬謝子駿無罪安然獲釋。
清晨,蘭馨公主不顧眾人勸阻親自趕去大理寺天牢去迎接駙馬謝子駿,流熏聽到此事,心裡卻絲毫不覺欣喜。
她雖然心疼哥哥,但是也知道祖父不會善罷甘休。哥哥如今雖然化險為夷,沉冤昭雪,可是此事卻險些將謝府推入萬劫不復的火坑。而此事背後,難道同綠嬋透露的那個秘密相關?趙王有個偷天妙計,步步為營,若不扳倒謝府這擋路的磐石,怕是他無法登上皇帝的寶座。而她的傻哥哥,一次次的就這麼無端端落入陷阱。流熏心頭更是擔憂,此事同方春旎相關,春旎姐姐只是為泄私憤,還是同趙王有什麼相關?她百思不得其解,眼前的謎團彷彿越來越複雜。
蘭馨公主接了駙馬謝子駿出天牢,先要回宮裡去向皇上謝恩,而流熏心頭百事糾纏,就更是忍不下這口惡氣。
她臨出宮前,先去見了十二皇子景璨。
景璨斜躺在庭院中一坐榻上,慵懶的賞花,身上覆一襲白色細毛織錦衾,手中把玩酒盞。
見流熏到來,他淡然一笑道:「子駿回府了?」
流熏不置可否,眉頭微蹙。景璨一笑,輕輕啜一口桂花酒道,「你大可以除掉她,人無傷虎意,虎有吃人心。女人心,海底針,留了一條蝮蛇在卧榻旁,你終究不得清閑,防不勝防。」
流熏徐徐行來,淡淡道:「我若除她,也無不可,但她終究是我的姐妹,自幼一道長大,情分猶在。」她默然無語,似有沉吟,帶了痛苦。
景璨斜睨她一眼道,「多說無益,你既然不想除她,那隻能處處防不勝防,畢竟是暗箭難防。我偏好光明磊落決勝疆場,可偏偏總是要如此黑紗蒙面不可見人。你懂我的……」他遲疑的望一眼流熏,「若沒了這殺伐決斷的狠心,你終究會受制於人。為什麼不將那事兒說給父皇得知?你大不必自己開口,就可輕易的了斷她。」
流熏一驚,詫異道:「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景璨自嘲的一笑搖頭,望著她道,「我一直就沒有離開你身邊,如何不知謝府發生的事兒?旎丫頭是個大膽的貨色,果然與眾不同。你要仔細她了。」
流熏默默。
「若你不想做這惡人,我替你處置了她。」景璨手中的酒盞如要被捏碎,重重措在桌案上,那嘭的一聲響,驚得流熏心頭一顫。
「不可以!」流熏驚道,驚駭的望著景璨。她信,她如何不信,景璨,那黑衣蒙面人,飛檐走壁,武功高強,若他暗中下手,方春旎死無葬身之地。
「你不能傷她!」她堅持道。
「她既然知道你知道她的醜事,拿捏了她的命門,她豈能容你?你知道的太多,」他堅持道。
「不要!」流熏緊張萬分,她上前道,「就因為我知道她的事兒太多,才不想逼她鋌而走險,做出更匪夷所思的事兒來。若斷她後路,難免她不像端貴妃娘娘當年……」
「住口!」景璨一聲厲喝,少有的威嚴,他抽搐了唇角望著她,放徐了聲音,話音卻是堅決,「不許你提起此事……半字!我也是個趕盡殺絕的,不要逼我!」
流熏一個寒顫,從來沒有見景璨如此,秋風涼意頓然生滿後背,難道他恢復神智重登朝堂后,就變得同那些殺伐奪權狠厲的角色一般的可怕?
流熏轉身就走,被他一把拉住攬去懷裡,摟緊她輕聲道:「女人,只需要管好你份內的事兒,旁的事兒,不必勞心。要懂得惜福。」他聲音幽幽的在她耳邊,似有幾分陌生。忽然,流熏覺得有些可怕,到頭來,她到底了解景璨有幾分?
流熏淡然道:「你心裡有數,我不必贅言。只是旎姐姐那邊,也不需你多事。你我相安無事最好。」
他淺淺微笑:「但願她不要做出什麼過份之事,觸及楚河漢界,就後悔莫及。莫要怪我翻臉無情!」
流熏淡淡一笑:「殿下宅心仁厚,寬宏大度,自然不同一個小女子一般見識。但願是流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景璨望著她,不肯鬆手,許久才說:「我的心,你最是知道,如今被逼無奈,不想腹背受敵。你是我身邊最信任最親近的人,我不想你有事,不過出於這一個考慮,但我更不想你生事,引火燒身,將負責的朝局變得更複雜。多少風風雨雨都過去了,你能最後為我忍耐一時嗎?」
流熏仍是持了一臉微笑,眸光毫不退縮:「人心本善,所作之事,必有緣由因果。」
流熏心想,若非哥哥和旎姐姐的婚事被棒打鴛鴦,旎姐姐也不會一步步被逼到這地步,入宮為妃,也是無奈之舉。
但願一切沒有發生。
流熏起身,漸漸鬆開他的手,轉身時,風自腳下襲來,捲起裙襟獵獵迎風,涼意透入秋寒中,身子微微打顫。
不是為了方春旎,而是愈發不懂眼前這個就要同床共寢的人。
他緊張的一把拉著她的手,緊張道:「熏兒,我不想你有事,一根頭髮都不想你受傷,可你就要身在皇族,有些事兒你必須要學會。」
「或許有些事,我永遠不會動。」流熏冷冷道。
楓殘如血,流溢金黃,那抹金色的紅更濃郁,遮擋了本該明澈如鏡的天空。他眼神中掠過一抹不安,急得握住她的手更不肯放:「景璨所作一切都是為你,難道你不懂?」
流熏輕輕搖頭,「非是不懂,只是膽寒。高處不勝寒,若知如此,何必登高?流熏毋寧平淡祥和一生,無風無浪。」
他一把摟住她,緊緊將她束縛在胸前不肯鬆手,喃喃道,那顆心的跳動都可聽清,他用身體溫暖她冰涼的手指,溫聲道:「有我在,定不上你受絲毫傷害,高處本就生寒,寒徹骨,既然為你選了,你我就身不由己。若非走過寒冬,何來春日煦暖,不是嗎?我應了你,今生今世牽手不放,就定然會呵護你今生今世,從第一次見面起,從山谷里救下你那次起……你信我。」
流熏心頭一酸,淚眼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