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膽大的女子（四）

這段日子，沈氏一直都在房內安心養胎，不問世事，連氣色都變好了很多。

「母親，你這幾日可還好？」薛青媛輕輕一笑，「我沒有讓姨娘們過來擾你，果然是對的。」她乖巧地坐在沈氏的身旁。

沈氏知道她這幾日所做的事情，也明白她的一片心意，眼眶微紅，「阿媛，母親本來想讓你快快樂樂地長大，從來沒有想讓你陷入這內宅的爭鬥之中。」她輕嘆一聲，滿臉的虧欠之意。

薛青媛輕輕地搖頭，「母親，你不必把我保護地太好，我若是一直都天真無邪，一直都不諳世事，總有一天會吃虧的。這樣，其實挺好。」前世她就是不知人心險惡，最後才落得慘死收場呀。

沈氏微微嘆了一口氣，「阿媛，母親不求你嫁多顯赫的人家，但求你能夠嫁一個真心待你的男人，一心一意，一生一世。」頓了頓又說道，「鎮國公府一門三代皆為將軍。秦家家規，凡是秦家子孫，不可納妾，不可有同房丫鬟，除非妻死再娶，否則哪怕無子亦不可休妻納妾。」

薛青媛皺了皺眉頭，驚訝地看著她的母親。

「阿媛，你也十二了，也到了快議親的年紀了，母親想把你嫁入鎮國公府。鎮國公世子，秦紀楚，比你大四歲，如今在軍隊磨鍊。」沈氏眸光柔和地說道，「秦家世世代代只有嫡子，也保證了秦家上下一心，沒有嫡庶出之爭。阿媛若是能夠嫁入秦家，母親即使閉了眼也安心了。」

薛青媛只覺著胸口有些滯悶，喉管里堵得要命，透不過氣來。

沈氏淺淺一笑，「我和鎮國公夫人也算是手帕之交，阿媛放心，你將來定然不會被這些內宅爭鬥所擾的。」她只想要她的兒女比她幸福。

「母親，你放心，我一定讓自己過得幸福。」薛青媛聲音沙啞，鼻子酸澀，強忍著沒有讓眼淚落下來。如果，嫁入鎮國公府是她母親的期許，不管多麼艱難，她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嫁進去。

沈氏微微點了點頭，「好，那就好。」她伸手揉了揉薛青媛的秀髮，格外溫柔。

薛青媛淺淺一笑，「母親，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她唇角上揚，「母親，孫嬤嬤親手幫我做了一件新衣裳，明日大年初一，我穿給你看。」她的臉上多了一份炫耀和欣喜。

「我們家阿媛穿什麼都是好看的。」她眉目溫柔，唇角含笑。

薛青媛抿了抿唇，接著說道，「母親，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大姐姐讓我大年初二跟著她去一趟公主府，中午的時候會送我去外祖家，你看，可以嗎？」

沈氏沒有猶豫就點頭答應了，笑著說道，「去吧，跟著你大姐姐去公主府看看也好。阿媛，切記，不可有越矩之舉。」

「母親放心，我保證乖乖地跟著大姐姐，不會走丟，也不會犯錯，也會儘快去外祖母哪裡的。」她淺淺一笑，「母親，我陪你吃年夜飯，守歲吧。」

寧國侯府人多，故而，每一年的年夜飯都是各房準備各房的，並不聚集在一起。

沈氏微微點了點頭，「行，阿媛陪我吃年夜飯。」有這麼一個乖巧的女兒陪在身邊，至於她的那個男人來不來她這裡又有什麼關係。

荷香把飯菜擺好的時候天色都已經黑了。

「阿媛，我們不等你父親了。」沈氏拉著她坐下后笑著說道，「孫嬤嬤，荷香，你們也坐下，陪我們一起吃年夜飯。」

孫嬤嬤連忙搖頭，「夫人，這不合規矩。」

薛青媛連忙站了起來，拉著孫嬤嬤坐下，「嬤嬤，這裡沒有別人，你和荷香姐權當是陪我和母親了，我們一起吃年夜飯。」

孫嬤嬤和荷香雖然坐下了，卻格外的拘謹，小心翼翼地吃著飯菜。

晚膳剛吃了一半，便有宋姨娘身邊的丫鬟過來稟告，說是三老爺在宋姨娘房裡歇著了，不過來了，讓三夫人不必等他了。

沈氏獃滯了一下，唇角勾起了一抹苦笑，「阿媛，吃呀，看著我幹什麼，我沒事。」

薛青媛點了點頭，「吃，孫嬤嬤，荷香姐，我們多吃一些。」她轉過頭又說道，「母親，我今晚陪著你睡，明早讓嬤嬤幫我把新衣服拿過來就是了。」

沈氏「恩了一聲，「好，那阿媛一會就宿在我這裡。」

薛青媛陪著沈氏在燭光下說話，她低聲問道，「母親當初為何會同意讓宋姨娘進門呢？」

沈氏嘆了一口氣，「母親生下你之後，便一直無孕，不抬姨娘又能夠如何呢？別人家的正房夫人就算是生下了嫡子，也避免不了府中沒有姨娘呀。」沒有人心甘情願把自己的男人讓出去，很多時候是情非得已呀。

薛青媛鄭重其事地說道，「母親，我向你保證，我將來要麼不嫁，若是嫁，我的男人終其一生只能夠有我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她知道這個世道，做到這般極難，可是為了能夠達成母親的期望，她願意等，等到那個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男人。

若是這世上只有秦紀楚一人終身只娶一妻，那她便非他不嫁。

沈氏低低「恩」了一聲，「但願，這是一個男孩。」若是她能夠生下嫡子，那麼以後她的阿媛也有了親弟當靠山，在婆家也有了底氣。秦家的家風極好，若是可以，她只想讓她的阿媛嫁入秦家。

大年初一，一大早，孫嬤嬤就把薛青媛的新衣服拿了過來。

薛青媛換上了這一件金絲海棠花案的交衽儒衣，下著褐色的百褶裙。把她襯托地艷若桃李，明艷動人。

「阿媛，真好看。」沈氏笑著說道。

薛青媛伸出手，嚷嚷道，「母親，新年快樂，壓歲錢拿來。」

沈氏看著她這般嬌俏動人的模樣，微笑，「鬼丫頭，一大早就惦記著你的壓歲錢了。」她目光中帶著寵溺，「荷香，把壓歲錢拿給小姐。」

薛青媛拿著到手的紅色荷包，笑意盎然地走出了青蘭院，朝著老夫人的芙蓉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