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六爺上的折一直壓著,一時衍州軍報頻傳,說是六爺出兵佔了樊陽,並打算進佔柳州。蘭裘生與我通過氣,崔長河一黨的意思是把我交出去,以免六爺兵臨城下,擾了他們的太平盛世。我心中嗤笑蘭裘生,這是招搖我名字的必然後果!他現在可謂是騎虎難下了,只能聽我的。前幾日見了那個灰眼人,我就可以確定,六爺應該不會再為難神都,但我怎可讓六爺空手而歸呢?
崔黨已是對立,那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太尉沙琪,王上的舅舅,新立的王后沙氏的叔叔。依他的權勢,本可在朝中隻手遮天,但卻偏偏有個崔長河與其一別苗頭。況且,再過不久,崔長河的孫女就要被冊封為貴妃了,據說美艷無雙呢。如此一來,我若想在朝中有說話的份量,就只有藉助沙琪的力量。
好在蘭裘生也不是笨人,一夜密談之後,他便重金打開了沙府的大門,並在王后那裡也頗收了幾個人心呢。這一線一安排妥,我便在朝堂上進言了:「王上,如今晉岑王舉兵北犯,其軍備整肅,兵力雄厚,固不可與之輕戰。然我王初膺大寶,天下歸心,世間才子莫不如幼鳥歸林,咸與相附。平瀾才庸,固當不惜,仍不自量力,請陛下以臣為始,咸納天下名士。若陛下以天子之尊貴而效漢景誅晁之弱行,豈不令天下士子寒心?竊以為陛下失之。」
「王上,因尚書大人久居晉軍,于軍中大事了如只掌,且深具軍威,臣以為晉岑王出兵實出於內心憂懼。如今天官尚書在我朝任職,晉岑王必定心有戒懼,此舉實乃一石二鳥之毒計。一則可借朝廷之手除去一心腹大患,二可弱天子之威,使王上失去如此才士,以絕天下士子歸附之心。請王上三思。」蘭裘生立時跟進。
王上看了我半晌,「愛卿之言甚為有理,然何以退晉岑王之兵?」
這就不必我來說了,一旁首列的太尉沙琪立時出列,「啟稟王上,臣有一計,可不動一兵一卒而退晉岑王之兵。」
「哦?太尉有何良策?」
「王上初登大寶,然眾皇子叛亂,不遵遺詔,自立為王,柳州為三皇子所據;崇陽山與圓朵山之間伊河河谷為八皇子所佔;九皇子、十皇子也在至河兩岸擁兵自重。神都自伊何以南,兵亂紛擾,豫王馮定山又強奪洛州,臣以為王上不妨詔令晉岑王除叛柳州,並准其兵駐柳州……」
「太尉之意是將柳州拱手讓人?若那晉岑王貪心不足,不肯罷休,再次舉兵來犯,又當如何?」崔長河不待沙琪說完便一陣駁斥。
沙琪重重一哼,「左僕射大人到底只是文官,不諳兵事,晉岑王若佔下柳州,右有豫王在洛州虎視,左有其他幾個叛賊相防,如此牽制,他還有心力做什麼動作?」
我冷眼相看,不發一語,任兩派相爭。有了王上可發兵除逆的詔書,又得了柳州,那些個牽制於六爺又算得了什麼!有一就有二,神都如今分崩離析,正好吞併,而當神都有所察覺時,我的線應該也已布全了,到時察不察覺都無所謂了。現在六爺最大的敵人是豫王,神都這邊不應於他有所分心。
廷議沒有任何結果,但王上已有七心動,另外的三分應該就是對我的防忌了。果然。才三天,王上滿孝,冊封貴妃,百官便齊聚御花園中的尚儀閣賀喜。
席間自有歌伶獻曲,范階朝我看了眼,伶人就撥起琵琶唱了一曲《涉江采芙蓉》「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心中一刺,卻沒表露在面上。此曲如此意境,含沙射的自是我的影子。轉過臉,依舊與臣僚互相敬酒,裝作沒看見王上打量的目光。
我退避了,卻沒想到曾決這個曾在先爺手下做過一年兵曹,后反投崔長河門下的小人也敢出來刁難。他仿若一時興起地接過伶人的琵琶,彈唱起來「……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跂予望之。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
我冷笑一聲,想以流浪衛國,欲歸不得的宋人喻我么?小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我反手掉轉竹筷,擊著酒盅以作和,長聲而歌:「枯魚過河泣,何時復悔及,作書與魴鱮相教慎出入。」
我放下筷子,與會者有半數人朝我看來,我朝曾決冷厲地掃了眼,離座朝王上直直一跪,語出時已帶哽咽,「王上,平瀾平生夙願皆在得平天下,使親人子侄俱得安泰。自投得晉岑王府,心心念念,耗思竭慮,只道自己投得大將,能助王上一平天下,開我盛世太平。然,入軍才知,晉岑王野心勃勃,其下謀士也多陰險狡詐,我七姐妹誓同生死,卻因諶鵲嫉賢害能,只餘四人,也是反目成仇。此仇此恨,我何以甘心!……我百般設謀,只為得報大仇,然晉岑王其心不小,視諶鵲為心腹重臣,我之忠心反為欲殺之而後快的罪證……我……我本已是必死之人,幸,幸得王上不棄,如此厚遇,此生已決意定當粉身以報陛下知遇之恩……然朝中多有大臣不信平瀾能真心歸附,王上,平瀾生平所見能如此禮遇下士之英主,唯陛下一人,此情此恩,銘記終生。如若王上終當不信平瀾之傾心以報,平瀾願以死明志!」說罷我一臉悲憤起身,作勢欲撞石柱。
「攔住她!」王上一臉驚駭,待手下侍衛攔住我時,他才舒出一口氣,安撫道,「君心如山嶽,雖積金至斗,知汝不移。」他又轉回頭,朝身旁的人道:「今後不得再有人提及平瀾的舊事,如違此令,必得重罰!范階,就照太尉前兒提的意思擬旨。」
「是。」
我抹了抹眼淚,朝曾決看了眼,他明顯地縮了一縮。
柳州的事基本平息,我便被拔擢為翰林供奉,幾乎就是兼了內相之職。這是高位,但我無人,只靠太尉的扶持,極難有所施展,而要除掉崔長河一黨,必須先斷其爪牙如范階、曾決之流。可是解決這些人,我不能親手來。現在想來,唯一能用得上的就是蘭裘生了。我小小轉了個手腕,讓沙琪出面,將蘭裘生調到了吏部,成了吏部侍郎。如此,我的人脈便通過他,一一進入朝堂。
如今真的孤身作戰了,身在異地,我忽然就覺得凌州是那樣一個讓人溫馨的所在,即使那裡也有陰謀,也有為難,也有傷害……但卻是心之所系,情之所鍾,縱然有著萬般不能回頭的理由,仍是如此的牽念。他……可好?前些日子有軍情說六爺已與豫王在洛州均水交鋒,小勝一場。他可是為著豫王的事煩心呢?還有燕巧……儒輝走了,她還會再笑出以往的快樂嗎?……還有……修月、張煙,閎兒、小嫻……原來恩怨也會因遠離異鄉而有所淡去……不能原諒,卻已是恨下不心。在神都,我見識到了真正的後宮,內相的職務與身份上的特殊讓我可以進出宮闈。也因此,我看到了那種帝王背後的辛酸與凄涼,成千上萬被埋入深宮的女人,有老有少,有陰險有單純,單無一例外地都帶著陰暗的氣息。這就是所謂的後宮生涯吧?
如今方知那曲宮人時常哼唱的小曲兒果真是情真意悲,不勝凄涼。「腐草舞螢火,垂楊只暮鴉。合歡枕畔苦憂煎,鴛鴦帳底難成眠;相思情無已,何堪紅顏老,春花秋月空妍麗,良辰美景實奈何,痴心一片甚堪憐。離宮恆絕曠,蘭艾苦摧藏,平生志念托東風,乞望頡頏不可得……」
今兒是既望,天邊一輪圓月,清暉朗照。心中忽然就閃入一個念頭,是不是,終有一日,六爺得坐朝堂,他的後宮也是這般陰暗凄涼?這個疑問就像蛛絲纏身,於心中留下一刻印記,抹之不去……
借著後宮爭寵,我成功地讓崔長河與沙琪的矛盾激化,我與蘭裘生雖是太尉一黨,但因此時已稍有羽翼,所舉之人,所議之事反而更如我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而曾決這個叛徒也終於假著酷吏之手除去。
此時,神都西北的仲津與潼關均傳來簡書,羌蒙可汗率十五萬大軍急攻潼關與胡楊渡,已強佔五個重鎮,邊關告急。沙琪欲舉薦我為主帥,被我攔下。因為我知道,王上此人心胸狹窄,為人多疑,我若手掌兵權,只怕他會夜不安枕。但如果拜薛溫晉為主帥,他也擔心白白折了一員大將。畢竟我與薛溫晉不和的事,朝野上下皆知。所以,出征一事,我不能提,相信王上也還想試一試,是不是一定非我不可,如果真是朝中無將,那他也只有損一個薛溫晉來保他的寶座了。
又二日,即十月初三已入深秋,但前線的戰況卻是如火如荼,八百里加急的軍報頻傳,潼關已快守不住了。被遣赴前線的薛溫晉敗績連連,若不是念在崔長河的面子上,王上早就下令讓其自裁。但也因為薛溫晉如此不濟,王上對於崔黨也多有疏遠。
終於,在僵持了十二天之後的十月初八,王上又徵集了八萬兵馬,由趙黎佐領,我為軍師,速救潼關。
我連著幾夜不眠地與趙黎詳究著軍報中的所有情況:我軍何以會連戰皆敗?敵軍拿準了我軍的什麼弱點?
潼關,潼關,其南北長約六十里,東西約有四十五里,北臨華河,南依高原,關背別望溝,關左有山,關右是河,關隘當險而立。關東高原夾道,僅容單馬,行走五里,視力所及,只見一線青天,古人稱關前五里暗六,即指此地。其城高聳峭立,南面與東南一隅,是順山勢之高下,削成垛口,這就把祺雲山、鳳儀山、象山、硯山、別望山等囊括於城中。正因著如此險峻,才得以一阻羌蒙凌厲的攻勢。但是,光守潼關顯然不行,羌蒙已奪下胡楊渡,只怕待其援軍一到,潼關就成了瓮中之鱉,只待人取了。
趙黎的意思是先截胡楊渡,再反繞回去兩面夾擊潼關的圍兵。這是一個大方針,但是胡楊渡地勢平坦而開闊,羌蒙又多彪悍而驍勇善戰的騎兵,伏不可得,戰不可勝,要如何截住?北地的戰場對於我來說是比較陌生的,南方地形多變,崎嶇逶迤,山勢起伏,多可設伏,但是北地就不同了。地勢高曠開闊,平坦多利於騎兵,而羌蒙素以馬上安家,這優勢是我族農耕為業的軍民所欠缺的。我仔細回想著師傅平日教過我們的東西,當年師傅馳騁中原,威鎮北疆,他的話應該非常有用。
胡楊渡四通八達,東可接潼關,西可通伊河,南可達鳳儀山,北可納鹿原五鎮。『我可以往,彼可以來,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陽,利糧道,以戰則利。』
「趙將軍,你看這樣可不可行?」我拿過地圖,以手劃線,「派出一隊人馬暗暗潛入伊河北岸,在鹿原的官道上斷其糧草,這邊再乘勢出擊……」
趙黎沉默半晌,忽然拍手叫好,「軍師奇謀,趙某今日算是領教了。就照軍師之計行事。」
十月十四日晚,據細作的回報,我領三萬精兵伏於鹿原官道兩旁的林子里,果見四更時分,羌蒙的運糧車隊,長長地排了一里左右,由幾百人押運而來。我待其整個入了林子,一聲鳴箭,部眾掩殺了出去,不過半個時辰,便將其糧草盡數截來。而羌蒙人逃得逃,傷的傷,我並沒有為難他們。
「將糧草盡數燒了。」雖然這麼些糧草燒了可惜,但這是敵方後部,帶上了反為麻煩。
看著幾十車的軍輜燒光后,我掉轉車軾,回軍。明日天一亮,就該有胡楊渡一戰了。北地的地形利於騎兵,也利於陣法,我在渡伊河之前忽然就想起了邱御幸的八元撒星陣法,似乎很可一用,就將布陣的詳細方略都與趙黎說了,不知這幾日他練得怎樣了。有多少成效便有多少破敵的希望。
正行著的馬忽然打了個趔趄,車身跟著一震。我默然看著副將替我將馬換過,鹿原馬彪悍而壯碩,比之『黑魁』也少有遜色……當日共乘一騎,死裡逃生,那激越的呼息竟似仍在耳邊,生死與共……那時的顫抖是為了他?是為了自己?亦是為了這份認定?……回營之後,練習馬術,不能再拖!……誰竟想這一擱便再無機會了……如今我依然會隨身帶著滇雲的白葯,卻沒有人再在耳邊提醒一名好軍師首先要做到確保自己的萬無一失的話……
心中黯然,莫道不**,相思甚處已成痴……然,我縱是不能與你相守,也要助你打下這大片江山,遂你心愿,也全我情意。
我抬頭深吸一口氣,就從平定邊防開始吧……
待我回軍在胡楊渡與趙黎會合之時,趙黎剛剛大勝了羌蒙一仗,迫使其軍後退了十里。我一入軍帳,趙黎便笑著向我道:「哈哈,軍師妙計真是出神入化,那八元撒星陣法變幻莫測,所向披靡,打得那些蠻人……唉,要不是所習未久,陣法變幻上多有生疏,此戰必能擒來那名羌蒙悍將杭木頓……」
杭木頓?怎麼好似在什麼地方聽過?我心下有些猶疑,但並未深想。「趙將軍,趁敵軍銳氣初挫,我們不如來個再接再厲怎樣?」
「夜襲?」他眼睛一亮。
我輕輕一笑,「平瀾謹遵將軍將令。」
才過戌半,我軍六萬兵馬偷襲十裡外的敵營,敵軍毫無防備,被打得丟盔棄甲,狼狽逃竄,只可惜其大將杭木頓率了三千兵馬突圍而走,但不管怎樣,我軍初戰大捷,潼關之圍得解。軍報上傳,直氣得苦守潼關的薛溫晉臉色發青。
我軍重奪胡楊渡,將鹿原奪回兩鎮只是巧襲,畢竟兵力不足,敵軍還是會再來。果然,才隔兩日,羌蒙軍捲土重來,又領七萬精兵在離我軍營寨十里處的肥羊坡下寨。趙黎這幾日勤習陣法,撒星陣已練得頗為純熟。獲悉羌蒙再來,當下誇口要拿下杭木頓來立頭功。
我對於軍功全無興趣,只想早點解決戰事,北地的冬天極冷,還未到十一月,卻已下過了一場小雪。天驟然冷下來,但軍中軍備卻極差,許多兵卒都無冬衣佐身,這仗拖得愈久愈為不利。還有一點,與羌蒙戰,還不如與羌蒙結盟。羌蒙是近年來日漸崛起的部落,但其仍多受東北一帶的突利汗王的壓迫。而於神都,突利汗王早在十年前就奪了同西十六州和科沃地區大片肥嫩的草原。如果能與羌蒙聯手,一西一南夾擊,奪回同西應該不是太難的事。只不過現在看起來,羌蒙的可汗似乎只意在報連年來神都對其的不公正待遇,而沒有想過更圖大事。
那打也只能是打了。「趙將軍,敵軍此次來戰,語出狂妄,必定以為上一次我軍只是僥倖取勝,因而定會託大的傾軍來襲。不如,我軍乘機襲取了他的營寨,讓他腹背受敵?」
「嗯,此法也可行。那依軍師之見,多少人馬去襲敵營?」
「由鳳儀山繞去肥羊坡,再襲其營寨,大約要三萬人左右。」
「三萬人?那這個陣法如何布得固若金湯?」趙黎臉色一沉,「只能派出五千人馬。」
五千?我眉微微一皺,心中不齒,趙黎定是怕我來爭這個軍功。「至少一萬,不能再少。」
他沉吟了半晌,終於勉強點了下頭,「好吧。不過此去劫營多有險阻,軍師還是明日與我一同前去陣前吧。」
真是防我防得徹底了,我若是想與你搶軍功,又何必將破敵之法都與你計較!「多謝將軍掛懷,平瀾謹遵將令。」
次日對陣,我閑閑地在一旁打量敵軍中一直未說過話的將軍,身著厚重的戰甲,龐大的體態、壯碩的身形在在都顯示出十足的霸氣。他手執長戟,橫馬一立,竟隱隱有萬夫莫敵的氣勢。果然是一員虎將!眼光淡掃過去,竟發現那悍將竟有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而那如電的目光居然直朝我射來,如此驚異,如此戒慎……他認識我嗎?怎麼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呢?
只見他微微一笑,粗壯的手臂一揚,其兵卒立時擺開陣勢。我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但已然不及,趙黎已吩咐下去擺陣,幾萬人馬整齊迅捷地移動開來。但我軍一動,敵軍也跟著動了,那將軍一揮令旗,從其陣中迅速地湧出兩隊人馬,個個都是手持弓弩。我一驚,馬上攔住趙黎。
「趙將軍,暫停布陣!」
他一愕,隨即不耐煩地道:「軍師還有什麼事戰後再說!」
我咬牙,「暫停布陣,否則我軍會損失慘重!」
「你說什麼?」
「他設弓弩的手法,我曾經就用來破過此陣,而且是大破此陣!」
「你,你是說……」
「為今之計只有依我令旗指揮,萬不可再用故計,否則,丟失胡楊渡,潼關失守,我怕你我二人都只有以死謝罪了……」
「好,那就交給軍師了。」
他將令旗交給我,我一手接過,不知道軍中士卒能不能有適應如此變動。
方陣變幻,由八個開闔的門戶緩緩變成了左右張開如鶴的雙翅,大將被圍於陣形中后,以重兵攔護。鶴翼陣,就是這種攻守兼備的陣形,意可左右包抄。只要兩翼張合自如,既可用於抄襲敵軍兩側,又可合力夾擊突入陣型中部之敵。這個陣法我只用過兩次,上一次是與黃天正陣決。如今敵兵強悍,但他卻棄鐵騎而改步兵,顯然是只針對八元撒星陣法而來,要拚還有一線希望,只要他能在見到我變幻陣法后軍陣有所凌亂……
我緊緊盯著那員大將,他不是杭木頓,他也並未衝鋒陷陣,在看見我變幻了陣法之後,濃眉疊起。看來他真的沒有做另外的打算,我總算寬了寬心。雖然兵卒於鶴翼陣並不嫻習,但好在趙黎素來治軍嚴謹,士卒對於旗令很是詳悉,所以這個陣雖說速度不快,機變不靈,但一經交鋒,切中敵兵也不習步兵之弱,總算是挽強為弱,頗佔上風。
「噹噹噹噹……」
我抬頭望去,敵軍將領在鳴金收兵。我見好就收,也停下追擊。但他卻並未就走,雖處敗勢,卻依然陣法不亂,只見策馬上前,朗聲道:「布陣者可是平瀾平軍師?」
果然認得我,會是誰呢?我驅車上前,淡淡一禮,「正是平瀾。」
他仔細地又打量了一番,才大笑道:「我素知軍師用兵如神,當日在桓河,我主也與軍師有過交集,這陣法,本想學一招軍師的故技,卻原來在魯班門前耍了大斧……哈哈哈哈……軍師在此,我輩豈敢再與爭鋒!請軍師稍待,我回稟我主,自有一會!告辭!」說完竟就撤兵急馳而去。
當日桓河?莫非竟是寶氏兄妹?羌蒙的可汗與公主?我帶著一肚子的驚疑回營后,劫營的副將也回軍來報,說是敵軍不但未回營寨,還引兵盡數退出了鹿原鎮。
「今日大將叫什麼?」
「正是羌蒙汗王座下第一猛將其木得。」
其木得……如果羌蒙的汗王真的就是寶康,那聯盟就有可能了。當晚我把我的想法與趙黎說了。趙黎其人雖說對於軍功異常執著,卻並不是個鑽營小人,有遠見,也有頭腦,分得清大局,我與他如此一說,他沉思了半晌,基本同意與羌蒙聯手以奪回同西十六州的想法。
於是,我倆聯名上一道摺子投到兵部,我還暗中書信兩封,一封給太尉,一封給蘭裘生,不過,我想有崔長河在,王上還是不大會接受我的提議,除非下一劑猛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