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與突利的這次對峙,一抗便是近兩年。六爺以奉詔除逆之名并吞神都自伊河以南的各州郡,並與豫王展開生死較量,攻防處,雖有敗績卻仍是大佔上風。而我這一處,合北方各州兵力共五十五萬兵馬,強奪鳳坑,智取尤山,西掠寧水岸邊的柴庄。之後又圍攻蒼壁六十餘日,強行攻克突利在同西的輜重基地。分兵襲取具有「天下第一脊」的尚黨,佔據了尚黨、嘉嶺的地利,囊括三雍,躍馬同西,甚至還在此戰中揮戈岑晉一帶,著實助益了六爺與豫王在槍州的一役。
列兵雅蘭烏木草場,交鋒布拉達克沙漠南緣。在沙漠與草原接壤處,嘉嶺一峰突起,曠世極天,素有突利之柱之稱,卻也被我軍數十萬鐵甲征服,連奪突利三十座連營,甚至還俘虜了突利的右賢王以歸。
在幾近可以奪下科沃之時,卻不得不先與突利定下盟約,以科沃赤峰為線,以南俱歸我方,同時每年交納上貢,從此永休盟好。
我想不到的是,王上在下了四道召我軍還朝的聖旨后,居然會親自駕臨同西,而且行色極為倉促,令到不過七日,他的車駕已達雍州。我忽然心中一動,莫不是六爺已兵下神都?怪道這一個月來,神都與六爺的動向隻字全無,是完全的封鎖消息,而我又因專顧奪回科沃,軍中又難讓六爺的人馬進入,所以,於那邊的消息一直不甚靈通。難道在這短短一個月之內,神都真的有劇變嗎?能使王上如此倉惶地逃到雍州,會是什麼樣的事呢?六爺應該不會兵臨城下吧?那可是犯上的惡名,這樣的考量六爺不會不清楚,其手下的諸謀士也不會不清楚,那麼他的所做所為是……會是想要入都勤王嗎?或是助陣攻打突利?想來王上到底年輕,手下一批臣子又多怯懦,於是就想了這個出逃的餿主意!
看來我的處境不妙啊……一想到這兒,我只有與突利先定下盟約,將手中兵權盡托趙黎,在雍州盛辦迎君之儀。但王上顯然已被一些臣公嚇得不輕,連太尉勸解也聽不進一個字,將我下獄查辦,罪名待定。同時任命趙黎為帥,出兵神都,與六爺交戰。
我呆在牢房裡,若說心裡毫無懼意,那自不可能。一直以為自己真的可以超脫生死之外,但在如此陰森,如此當潮暗的地方,一種不甘油然而生。若我就這麼死了……若我就這麼死了……死在這個土牢里,死在這個罪名待定的可笑的陰謀里……早知如此,我還不如死在黃天正的手上,我還不如死在桓河邱御幸的八元撒星陣里,我還不如死在凌州,死在六爺身邊,死在燕巧身邊……不行!我答應過燕巧,我還想活著見到六爺成就霸業,我……我還想再見他一面……
王上是懷疑我,看來必然有一些人在背後捅了我一刀,或者蘭裘生為保全生也倒戈相向。派趙黎出征,那現在的關鍵就是看趙黎了。若他初戰即勝,那我必死無疑,若是他敗,那我或可留下這一條命……而且,有一件事身處君位的王上還不知道,由著這兩年與突利的交戰,國庫虧空,民力不足,恐怕再難籌措軍餉了。或許,我就可以利用這一點,只要神都一直處於劣勢,那我就有活命的機會……
正這麼想時,身側鐵鏈輕響,出現蘭裘生那張陰刁的臉。他呵呵笑著朝我拱手,讓我心中一拎,他的來意是……
「右僕射大人,王上誤信讒言,如今事情查清,特遣我請大人回府議事。」他笑得分外殷勤。
我心一松,卻是冷眼睇他,「勞蘭相大駕,平瀾實在愧得慌。」
「呵呵,平相大人,你這麼說是叫在下愧得慌了……呵呵,都是一場誤會,誤會嘛……大人以國事為重,萬望見諒,萬望見諒。」
「蘭相真是太客氣了,其實平瀾還要謝謝蘭相,若不是蘭相查案清正又快捷,只怕平瀾就不止是受這一個多月的牢獄之災了。」
「呵呵,聖上差遣,在下不敢不盡心哪,何況又事關平相……自然要慎重以對……哈哈,平相請吧,莫要讓王上久等才是。」
我跟他走了出去,卻在出得土牢后頓了頓:「蘭相,平瀾久居獄中,渾身污泥,以此顏色覲見聖上,恐怕有失禮儀,請蘭相稍待,等我回府換身衣服再與你一同拜見王上。」
「這……也罷,請平相儘快。」他將我引入館驛,又叫上一堆人看守,真的是在屋外等著。
我也不管,邊梳洗邊思考。看來趙黎定是未能取勝,而六爺又加重威勢,無奈之下,就只能再把我請出來了……如今最緊要的就是先知道趙黎的敗況如何。
由蘭裘生引入別宮,我行禮,「臣參見王上。」
「愛卿請起,請起。」他紆尊降貴地親扶起我,「愛卿受委屈了。是我一時糊塗,聽信讒佞之言,唉……你受累了。」
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了,不然王上的態度不會如此轉變甚劇。當下,我又是一跪,「陛下恩遇,臣永銘在心。」
王上略舒了口氣,讓我坐下,便示意沙琪將事情經過訴說一遍。
原來在封鎖消息的那段日子裡,六爺已瓦解了豫王之勢,但其人卻未能抓住,至少是表面上沒有抓住。於是,他回師,上折說要交軍權於王上,一百六十萬大軍屯於神都以南十五里處。六爺如此打算,王上自然也看得出來,見其心有異,我的人馬又沒有奉詔回都,只能先迴避至此。上個月,趙黎挂帥出征,與六爺交鋒,連戰十回,俱以敗績告終,不但神都失守,且雍州以南十個州郡俱遭淪陷。前日,連離此地二十里的容城都失守了,趙黎羞憤自殺,在眾士無帥的情況下,我軍全線潰敗,約只剩下不到十萬。
我一怔,才這麼短短一個月,六爺,好快的動作哪!但六爺會甘冒弒君的惡名嗎?我仔細思索著沙琪略有些閃爍的言辭,想到了一種可能:王上會下四道聖旨召回軍馬,自是因為六爺兵臨神都,其手頭只有蝦兵蟹將難以抵擋。這是王上這樣想,但六爺會倉促就進兵嗎?
關於軍馬一事,顯然蘭裘生看得比王上清楚,他知道我這處的兵力仍是難與六爺相抗的。若是戰敗而納兵,王上少不得找個替死鬼,這蘭裘生想來也逃不過,應該就是他要脅太尉讓王上嚴辭拒絕,並逃來雍州。此地與羌蒙交界,到時若能求得羌蒙助益,自是可以一戰。但他一到雍州,我就成了他最大的敵手了,手掌重兵,又高他一級,他自是要除我為快。但是他勸王上拒絕六爺入都,六爺必會以此為借口,為清君側,除奸佞,驅兵直下神都……如此說來,現下放我出來,定是那趙黎兵敗自殺,羌蒙又袖手旁觀的緣故吧?
這一層一想通,我立即就意識到王上招我前來的用意了,十萬兵馬怎麼與百萬雄師相抗衡?或許王上是想議和了……只是這麼一來,沙琪與蘭裘生又當如何自處?
我略一斟酌,「王上,晉岑王扶君為假,要脅是真。王上不能相信他清君側之語啊。太尉與蘭相,正是我朝棟樑,萬不可懷疑其忠心。」
王上朝兩人微一頷首,才道,「卿之言甚是,然晉軍壓境,我方兵力不足,這無論如何也難取勝哪!」
我想了一會兒,斂身跪下,「王上,臣請率這十萬護國之師與晉岑王誓死周旋到底。」
「唉……卿之忠心,我深知之。可是……這十萬兵馬卻是存國之本,」王上扶起我,「平瀾,我打算議和,與晉岑王划江而治。」
划江而治?以華水為線,一南一北?我朝蘭裘生和沙琪看了眼,他們俱朝我輕輕點頭,示意我應下。原來,他們早為自己留好了路子,看來,這個議和是要我去了。
「王上,臣本由晉岑王處出逃而來,這議和……恐怕……」
此時蘭裘生忽道:「成晉岑王大事者,皆在七星。而敗其勢者,唯在一人!」
我心一驚,這話他從何聽來的?
他微微一笑,將手中信一抖,遞給王上,「啟稟王上,這是晉岑王手下謀士諶鵲生前傳給我的信,平相正是因此出逃的吧?」
好一條毒計啊!既和談以保住他的性命,又可將我送去敵營,借刀殺人,真是打的好主意!我眉一斂,並不說話。
王上看完信,也面露喜色,「既然平瀾你有破勢之命,就勉為其難,出使晉軍,和談去吧。」
「聖上英明。」沙琪與蘭裘生搶在頭裡齊聲稱賀。
手捧黃緞的聖旨,我回到館驛,下面俱有兵卒包圍,連個鳥也飛不出去。我手撫著聖旨光滑細密的紋理,心禁不住激顫起來。和談和談,那是說,終於可以再見到六爺了?六爺,六爺,是真的嗎?旻持……
我情不自禁地握住胸前的玉佩,兩年,兩年了呀!終於還可以相見嗎?清拔的身影,俊朗的面容,那雙幽微卻又蘊著溫柔憐惜的眉眼,終於,可以見到了嗎?
靠在床上,心潮洶湧而起,滿眼都是離別前的種種。曾經水紋苑裡的誤闖,月下警告;曾經書房的出謀劃策,情蘊暗生;曾經水紋湖畔的傾吐,畫前立誓;曾經晴峰寨前的回師相救,夢中撫慰;曾經八元陣中的雙人一騎,情動心動;曾經秋夜月下的真心,相知相許……
點點滴滴,原來早已這般刻骨銘心。兩年了,他的大業終於得成在即,我完成了誓言,一切就快有定局了,到時……還有燕巧。我心一頓,滿心欣喜瞬時如冷水澆面,還有燕巧,我答應過她,功成之日,和她一道離開。是啊,要離開的,我怎麼會以為重逢便是相聚呢?六爺依舊是修月的丈夫,張煙的丈夫,拘緣的丈夫,秋航的丈夫,虞靖一腔深情,為他而死,我怎麼會以為這一切就會因兩年而有所改變呢?怎麼可能改變!
心沉下來,讓人無法拒絕真實,是了,我還是該離開的,不因兩年而有絲毫的改變,和談,只是和談,不是王上和六爺的,就是我和六爺的。
這已是我唯一也是最後的一個籌碼了。
「王上,臣定不辱使命。」我在上車前向王上一揖。烈風吹起黃沙,颳得臉生疼,空曠的原野上,連白晝的日光都顯得昏黃起來,一種蒼涼瀰漫其間,讓我都不禁恍惚起來。
「我等著你凱旋歸來。」王上年輕的臉上有一道永恆不變的審視的笑容。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我當然也不會是例外。
「平瀾定會與晉岑王達成盟約,請王上放心。」我不再耽擱,向車夫一擺手,古舊的馬車便在曠野上賓士起來。
不知行了多久,我掀開車簾,古道,西風,殘落的旌旗,破損的皮鼓,折斷的矛戟,還有……白骨,馬的,人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命,人人都只有一條,從不分貴賤。我收回手,閉上眼長嘆心底。
「站住,什麼人!」
車外一陣厲喝,已到了六爺的軍營了吧?我下車。
「我是王上的使臣,奉皇命前來與晉岑王和談。」
守門的兩個小兵朝我上下打量了一眼,其中一個忽然湊在另一人身邊小聲說了幾句,然後才朝向我,「你就是平瀾軍師吧?」
我側目向他看去,很年輕的一張臉,稚氣未脫,我點頭,淡道,「有勞通報。」
那小兵滿目的輕蔑,「跟我來吧。」
我疑惑,不用通報么?難道六爺已算準了我一定會來?遠處看見宣霽剛走出一所軍帳,他看到我,愣了下。
「宣先生,別來無恙。」我上前招呼。
宣霽深深地看了我半晌,終於笑了笑,「你終於來了。」
終於來了……我抬眼看向昏黃的天,大風吹得袍子獵獵作響,發在安靜中亂舞,一如我此刻的心境。我深吸一口氣,朗聲道,「平瀾此次是奉皇命前來與晉岑王和談,請宣先生代為通傳。」
宣霽聽了也正了正臉色,「六爺此刻就在帳中,請隨我來。」
我跟著他來到中軍帳前,宣霽還未開口,就聽見六爺清明如水的聲音傳了出來,「進來。」
不容置疑的語氣依然是說一不二,兩年了,在乍一聽聞這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我心中仍是百感交集,心潮澎湃。
「請。」宣霽側身讓開,沒有進去的意思。
我定了定神,一步跨了進去,六爺正坐在書案前,狹長的鳳目正凝著些許神光注視著我,那麼幽深而明亮,我幾乎要被吸入這兩汪如秋水般明澈的眸子中。暗自掐了掐手指,迫使自己別開眼,再面對他時,我已平靜下來,「王爺……」
六爺鳳目微眯,打斷我,「你們先下去。」
一聲令下,幾名小侍便退出了軍帳。
「請坐。」
我依言坐下,既然他不讓我開口,我就只能聽他來開口。
「使臣為何而來?」
「奉命與王爺和談。」
「怎麼談?」
「划江而治。王爺退兵三十里,王上退至華水以北,華水以南歸於晉岑王。」
「憑什麼呢?我現已在華水以北。」
我不語,王上的確沒有任何憑恃,所以這也不是我來談的真正目的。
六爺輕笑,清朗高華,許是連年征戰,於這溫潤如玉的氣質中又添了幾分銳氣,連眼神也顯得有些咄咄逼人,「看來貴使也提不出讓本王退兵的理由。」
「理由可以有上千個,只在王爺要不要聽。」
六爺笑意更深了,「如果……我不聽呢?」
意料之中,我平靜地道,「那麼,我有辱皇命……不過,不知道六爺有沒有興趣和平瀾談個和約?」
「哦?你與我談?」六爺眸光閃爍,看不清意圖,只是淡淡地笑著,像是一個正看著獵物一步步走向陷阱的獵人。
「平瀾以同西一十六州換兩個人,不知六爺意下如何?」
「哈哈哈……」六爺仰頭大笑,辨不清意味,我只能力持鎮定地看著他,直到笑夠了,他才意興未減地盯住我道,「這才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吧?晉寧那小子居然會這麼信任你,放任你來此出賣他?」
我不語,王上志大卻才疏,用人卻疑忌,此次若非不得以,他萬不敢派我出城。他,從來都不是我的主子。
「平瀾,」六爺輕喃我的名字,但眼神卻異常鋒利,「想不到你會自己送上門來。」
我一驚,隨即鎮定,「以六爺之才,打下同西十六州也非難事,但卻坐實了弒君叛主的惡名,六爺,以我和燕巧的命換得一個好名聲,於六爺來說,很值。」
「很值……」六爺的口氣捉摸不定,讓我開始心慌。
閉上眼,如果一切盡在六爺掌握之中,我還有什麼籌碼可與六爺談條件呢?
他傾身在我耳邊笑著道,「我不在乎弒不弒君,想保燕巧的命,可以,你留下。」
我微訝,留下?六爺他只是要我留下嗎?對上六爺的眼,我彷彿看到有一抹苦澀流過,在一汪靜水中劃過,暈開平靜,盪出讓人心疼的黯淡。我心一動,六爺已走回書案,「來人。」
立時有幾名兵卒入帳,「王爺。」
「把她鎖起來。」
我看著手腳上的鐵鏈,苦笑,六爺已說到這個份上了,難道我還會跑?看著帳中搖曳的燭火,我輕嘆。王上,如果他能相信我,那同西還可保個半年,不過……依他的多疑,是要不了兩個月的。
果然第二天,六爺便下令攻城,穎城防守本固,不過我既然重回六爺帳下,那之前的布置是不足為信的了。到了第五日,拔城。我隨軍被帶到了王上原先住過的後殿里。
王上,不,現在該稱其為胤王,他跑了,渡過寧水,往同州郢泉的方向。這顯然是故意繞開我當時為他定下的計劃。終究,他是太看輕了我,也太看輕了六爺。同州郢泉無險可恃,各路兵馬又呼應不緊,這是自掘墳墓。
晚上,剛用過飯,六爺卻一身戎裝地來到我面前。城早已攻下,他這是帶兵追胤王吧?
「六……」我才要請安,卻被他一手抓住,我錯愕地抬頭,這才發現他原本氣定神閑的臉上第一次顯露出無比的怒氣與……殺氣?雙眸中烈烈的火幾乎光是瞪著就可以把人給燒死。
「六爺……」
他極冷一笑,我的心肺頓時有被凍住的感覺,「我怎麼不知道,我的隨侍丫鬟居然成了胤王的愛妃了?」
什麼?我皺眉,胤王居然說得出這樣的話?我看著六爺怒氣勃發的眼,一字一句地道,「平瀾自始至終都是六爺的人。」
良久,他只是緊扣著我的手與我對視,我沒有避開,做過與沒做過,我問心無愧!終於他的眼神慢慢平靜下來,卻沒有放開我,捉著我的手微一向下,一把撈住我的腰,帶我入懷。我心一驚,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平瀾。」六爺輕喚著我的名字,嚴肅中摻著讓我不敢置信的溫柔,我抬起臉,六爺的眼裡流動著淡淡的光彩,璀璨一如天上的明星,「你終於還是回來了……」
尾音藉由唇消逝在我的齒間,這一句欣慰連同六爺火熱而霸氣的吻一同敲入心湖,擊起千層浪。我身不由己地迷失在六爺霸氣的溫柔之下,是那麼強悍,讓我兵敗如山倒,又是那麼輕柔,讓我有一種被眷寵的溫馨。恍惚中六爺含著笑意的眼深深刻入心底,那麼深,那麼深,讓人抹之不去。
睜開眼醒來,有一名侍女走到床前輕聲道:「夫人醒了?奴婢是來服侍夫人的。」
我坐起身,點了點頭,侍女過來服侍我更衣,我止住她,「不用麻煩,我和你一樣,只是個丫鬟,不是夫人。」
「可是夫人……」
「我不是夫人。」不自覺地,口氣有些強硬。緩了緩,我放柔了聲音,「叫我平瀾就行了。」
她忽地跪下,「奴婢不敢。」
我嘆口氣,扶她起來。不想為難,於是折衷道,「叫我……算了,隨你吧。」
梳洗畢,我吃過幾塊糕點,想去外面走走,卻被攔住,「夫人恕罪,王爺吩咐過,夫人不能出這間屋子。」
軟禁?他終究還是不放心我。
我被如此看守了近兩個月。這些日子裡,許是隨軍征戰的緣故,我時而在馬車裡,時而在館驛里,身邊除了這個丫鬟和隔個幾天便來上一次的六爺,幾乎就沒有其他人。只是遠遠看見過他的一幫臣僚,消息於我也是完全封閉,直到又回到神都,我被安排入「御風閣」才隱隱覺到,大局是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