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帝妃(1)
陸景行抽空來公主府走了一趟,就迎上一張怨婦臉。
他展了扇子就笑:「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李懷玉翻了嘴皮吐出一句:「誰他奶奶的來招惹老子,老子就恨誰!」
陸景行:「……」
女人真的是好不講道理啊!
「你怎麼有空過來?」懷玉斜眼看他,「最近生意不是很忙?」
「是啊。」陸景行道,「托君上的福,各地形勢都安定了下來,我覺得吧,銀子這東西,還真是好賺。」
李懷玉白他一眼:「這話只有你陸大掌柜說得出來。」
戰火四起,各處的生意都不好做,不少商賈破產奔逃,也就他膽子大,在商鋪無人問津的時候大量購入,形勢一穩就坐地起價,銀子嘩啦啦地往他口袋裡流,看得旁人紅了眼也拿他沒辦法。
「喏,你家君上幫了大忙,我也得給個回禮。」陸景行揮手,讓身後的人遞上來一個檀木長盒,「收下吧。」
懷玉接過來掃了一眼,發現是塊上好的玉石,雕了一個眉清目秀的人。這人一身狐毛披風,手裡捏著串佛珠,背脊挺直,頗有風骨。
不消他說是誰,李懷玉看了兩下就紅了眼。
「你故意的吧?」她咬牙,「知道老子想他想得不得了,還送這個來?」
「哎,別激動。」扇子一合,陸景行笑道,「這可是在寒山寺開了光的,主持說了,這玉有靈性,你只要抱著睡上個七七四十九天,玉雕的人就會出現在你面前。」
這種謊話,傻子才會信!
李懷玉定定地瞅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真的嗎?」
陸景行深深地看她一眼,點頭:「真的。」
伸手把玉雕抱在懷裡,懷玉惡狠狠地朝他道:「要是假的,我打斷你的腿!」
於是,青絲髮現自家殿下不再每天長吁短嘆了,只是去哪兒都抱著那個玉雕,吃飯睡覺就算了,連洗澡也帶著,甚至有一次想帶去茅廁,她拼了命才攔下來。
好笑之餘,她覺得有點心疼。
江玄瑾捏著毛筆看著眼前的信紙,猶豫許久。
「主子。」乘虛進來稟告,「柳雲烈逃竄至了馮翊。」
微微一頓,他放了手裡的筆,起身問:「追得上嗎?」
乘虛搖頭。
柳雲烈兵敗如山倒,被各路封君追討,不知是什麼心思,竟扭頭直奔馮翊,誰都攔不住。
眸色微沉,江玄瑾沉默了許久。
李懷麟是正統的皇帝,就算眼下沒有實權,也拿著玉璽。
「罷了。」他道,「即便追不上,也跟去看看吧。」
柳雲烈和江玄瑾在京郊開戰的時候,李懷麟在馮翊借酒澆愁。
失了兵力,局勢不穩,他的地位岌岌可危,馮翊君雖然對他還算客氣,但這種客氣始終不像之前旁人對他的奉承尊敬。他想在馮翊建都,馮翊君三言兩語就給他堵了回來,叫他鬱悶非常。
唯一讓他覺得舒心的事,大概就是寧貴妃還陪著他了,有她在,李懷麟覺得很安心,儘管寧貴妃好像一直有心事,但也不妨礙她對他體貼備至。
但是,這兩日寧貴妃身子也不舒服,無法伴駕,於是身邊的衛尉便帶他到了歌舞坊,一邊喝酒一邊看一群姑娘扭著細腰甩著雲袖。
目光迷離間,李懷麟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皇宮裡,仰頭一口酒下去,吐出來的都是天下人莫敢不從的聖旨。
有細腰擠到他懷裡,李懷麟順手接過,低喚一聲:「婉薇。」
舞女一怔,接著就咯咯咯地笑起來,抬著袖子擋著臉,把酒盞遞到他唇邊:「婉薇伺候公子喝酒。」
展顏大笑,李懷麟就著她的手飲盡杯中酒,掐過她的下巴來,把酒悉數吻進那香唇里。
燈火闌珊,寧婉薇站在行宮的庭院里等了許久,也沒見人回來。
「娘娘,您快進去歇著吧!」宮女擔憂地道,「御醫才說您這身子要將養,這夜深露重的,哪裡待得長?」
飄忽的神思回籠,寧婉薇輕咳兩聲,側頭問她:「陛下知本宮有恙?」
宮女咬唇點頭:「御醫回稟過了,說娘娘身子不適,不能伴駕,陛下便出門了。」
頭上的珠翠輕輕顫了顫,帶得步搖也微微晃動,寧婉薇垂眸,止不住地想起剛到馮翊的時候。那時候陛下也生了一場病,到底是嬌貴慣了的人,長途跋涉水土不適,高熱一直不退。她就在他身邊伺候著,睡也睡在他床邊的小凳上,一連五日,寸步不離,讓他每天睜開眼就能看見她,免他在陌生的
地方覺得無措。
然而,她病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想過來看看她。
倒也是,一個是后妃,一個是帝王,后妃伺候帝王天經地義,哪有強求帝王也來照顧后妃的?帝王年紀小,跟人學過治國之術,卻並未學過如何疼人。
或者說,是覺得她不需要疼,畢竟她比他長兩歲,體貼細膩又周到,沒有別的妃嬪那般楚楚可憐惹人疼愛,也從未同他撒過嬌。
都是她自找的。
進殿躺上床榻,寧貴妃想,她好好養病吧,暫且不去管他了。
想是這麼想的,但,躺了一個時辰,聽見外頭帝王歸殿的動靜,她還是忍不住撐起身子,披衣出去迎。
「陛下。」
李懷麟醉眼朦朧,拉起她就抱在懷裡,下巴蹭了蹭她的肩,小聲道:「朕好想你。」
心口一熱,寧婉薇覺得,就他這一句話,一句話就夠了,她心裡的怨懟消散無蹤,嘴角也揚起來。
「咦,你怎麼換衣裳啦?」鬆開她,李懷麟上下打量,笑嘻嘻地道:「還是方才那一身好看,楊柳小細腰,鈴鐺羅裙飄。」
衛尉站在他身邊,連連朝他使眼色,然而李懷麟是真醉了,哪裡看得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拉著寧貴妃就往主殿里走:「來,咱們再喝!」剛剛熱起來的地方,被一盆冰水澆了個透,寧婉薇怔愣地看了看面前的帝王,目光觸及他唇上臉上的胭脂色,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