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施主請留步
「草民長生，見過郡守大人！」富麗堂皇的郡守府大廳，葉長生恭恭敬敬行禮。
六合郡，是九風行省最大的一個郡城，下轄三水、雲山、烏江、桃林、萬安、太平六鎮。
六鎮的最高長官，便是郡守吳天恩。
主座之上，吳天恩四十上下，白白胖胖，留著八字鬍，神情自有一番威嚴。
他眼皮也沒抬，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淡淡道：「葉長生，本官言而有信，答應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不要讓本官失望！」
柴安肅聲提醒道：「長生，鑄劍堂打造出一把靈武級中品的長劍，已經獻給了河道監察使。」
郡守大人，河道監察使，一個是地頭蛇，一個是過江龍，兩人明爭暗鬥多年，都想壓對方一頭，這一次劉老的壽辰也不例外。
誰能得到劉老的青睞，誰的地位就會更加穩固，誰就能站在上風口上，掌控大局。
公國的官員和權貴，說白了都是牆頭草，誰的風頭更盛，他們當然站在誰的一邊。
若非如此，郡守大人又怎麼會如此在意劉老的壽辰？
就在這時，大廳外傳來一個爽脆的聲音：「爹，女兒把范爺爺請來了！」
守府的千金大小姐，吳鈺兒，陪同一位老者走進大廳。
當她看到葉長生的時候，不禁哼了一聲，傲嬌地揚起下巴來。
吳天恩起身上前，慍怒看了一眼女兒，然後向著老者滿面春風道：「本官無暇分身，所以讓愛女代行一趟，范大師，請勿見怪。」
范大師爽朗一笑：「郡守大人言重了，鈺兒姑娘冰雪聰明，天真無暇，老夫和她在一起，都年輕了幾十歲。」
范大師看上去六十上下，鬚髮花白，面色紅潤，眼中神光內斂，一看就是修行之人。
他穿著一件樸素的灰色長袍，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超然之態。
吳天恩向著葉長生道：「葉長生，范大師是省城煉器師公會的八品煉器師。」
葉長生吃驚不已，急忙上前行禮：「見過大師！」
在天玄大陸的萬國域，煉器師公會是勢力最強大的公會之一。
煉器師公會最低級的分支機構，也駐紮在一國行省的省城。
八品煉器師，在雲龍公國屈指可數，公國煉器師公會總部的會長大人，也不過是七品煉器師。
正因如此，范大師才能在九風行省獲得超然的地位，成為各方權貴巴結的對象。
「你就是葉長生？」范大師很是驚訝於葉長生的年輕，驚奇地咦了一聲。
他聽小鈺兒說過，就是葉長生髮現了冰蓮劍的缺陷，只用一根銀簪，就毀了那把靈武級的長劍。
這讓范大師頗為震動。
所以這次吳天恩請他來品鑒葉長生的劍，范大師欣然前往。
他原本以為小鈺兒的話多有誇張，可如今看到葉長生本人，才知道這個鑄劍師比他想象中還要年輕。
心裡雖然覺得不靠譜，范大師也沒有表露出來，目光看向葉長生身後的丘天佐，懷裡的兩個劍匣上。
葉長生取過短的劍匣，笑道：「上次毀了大小姐的劍，在下心裡不安，所以這一次鑄劍的時候，多鑄了一把，特意送給大小姐。」
吳鈺兒不禁眼睛發亮，卻很是矜持地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郡守吳天恩的臉色卻不好看，這都什麼時候了，葉長生竟然還有工夫巴結他的女兒？
難不成是他鑄的劍不怎麼樣，所以才刻意討好本官？
這麼想著，吳天恩的臉色更難看了，甚至生出一股怒氣。
劉老的七十大壽，非同小可，能得到劉老的關照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吳天恩絕不能讓自己的宿敵，監察使樓雲鶴搶了風頭。
本來洪雲濤把一把靈武級中品的長劍獻給樓雲鶴，就夠讓他鬱悶的了，現在倒好，他心存了一丟丟希望的葉長生，也那麼不靠譜。
就在郡守大人憋火的時候，葉長生已經取出劍匣里的劍，遞給了吳鈺兒。
「大小姐，這是在下仿照冰蓮劍打造的短劍，靈武級下品。」
「也是靈武級？」吳鈺兒欣喜萬分，急忙上前接過長劍，美滋滋地看了起來。
雖然這把劍沒有上一把劍那麼漂亮，甚至有點簡陋，但不知道為什麼，握在手裡的感覺卻很舒服，讓她捨不得撒手。
「小鈺兒，讓老夫看看這把劍。」范大師臉上露出動容之色，很失禮地將劍直接拿了過來。
范大師不能不動容，他從這把短劍里，看到了韻！
一個高明的書法家，寫的字帖里就有韻，一個畫師的畫作里，也有獨特的韻味。
同樣的道理，當鑄劍師或者煉器師達到一定境界的時候，打造的作品中，也會透著獨特的韻味。
這種境界很是玄妙，體會到就是體會到，體會不到，任他人說萬遍，依舊體會不到。
若是一個知名的或者年老的鑄劍師倒也罷了，可葉長生如此年輕就能將「氣韻」融入到鑄劍中，這份造詣實在令人吃驚。
品鑒長劍，主要在於觀形，聽聲，試劍。
觀形，一把好劍，工藝趨於完美，它的外形必然是流暢的，哪怕是造型有些古怪，也不會違背武學的常識。
而更高層次的好劍，就能看出韻味來。
聽聲，則是測試這把劍的材質是否勻稱，是否存在暗傷，一把好劍的迴音，不會出現斷裂感和突然的變化。
試劍，便是看這把劍是否順手，重心是否調整得當。
這一點的主觀性很強，因人而異。
也正是這個緣故，知名劍客的劍大都是量身打造而成的。
范大師仔細翻看著長劍，用手指輕彈劍的各個部位，然後握著劍柄，感應劍身的重心，最後舞動出幾朵劍花來。
眉目有節奏地舒展開來，范大師大聲驚嘆：「好劍，果然是一把好劍！」
吳天恩驚愕不已，他認識大師多年，從沒見過大師喜怒形於色，更沒見大師如此讚揚一把無名的兵器。
他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神光：「大師，這把劍，真的有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