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下1)
冬天沒有想像中那麼漫長,冷傲琛與雅瑩冰釋后,天氣也逐漸轉暖了。鳳兒與梁立友的戀情只限於他們四個人知道,洋行的生意也已步入正軌,本來可以回府的梁立友為了鳳兒則繼續住在冷家。
鳳兒又卻和梁立友偷偷約會了,冷傲琛也在忙著處理他那一堆永遠也做不完的事務,雅瑩百無聊賴地在冷府轉圈,轉來轉去便繞到林霜靈門前。
正要敲門時她卻聽到裡面有談話的聲音,還沒待雅瑩仔細聽,門便打開了。何芷珊與雅瑩都互相愣了一下,就在兩人對視這片刻,林霜靈也跟上來,開口問:「你怎麼來了?」
「哦,我路過,想過來找你聊聊天,這不剛要敲門……」
「是這樣啊,那我就先走了。你們聊。」沒等雅瑩說完何芷珊便說。
「那你先進去吧,我跟芷珊再說兩句話。」林霜靈的冷漠似乎也溶化了一些。
雅瑩乖乖地進屋去等,想起上次沒看清的那幅畫像,忍不住好奇,情不自禁地走到畫前,看那上面的字。
「妾願一生以為君影。」雅瑩念完,剎那間像被閃電擊中。以為君影,她寧可做冷傲琛的影子,在她平靜的外表下,竟如此痴狂地愛著冷傲琛。
「你看到了。」就在雅瑩心裡亂作一團時,林霜靈卻幽幽地出現了。
「你對他的愛竟這麼深。」雅瑩的震撼已無法形容。
「愛又有什麼用呢?他不愛我。」林霜靈依舊很平靜,「這些年來,我早習慣了,做他的影子。」
「你為什麼不跟他說?」雅瑩的心情十分複雜,她早就知道林霜靈對冷傲琛的感情絕非一般,但卻沒想到是深得如此濃厚,深不見底。
「如果一個人不愛你,你做什麼也沒有用。」林霜靈恍如隔世之人。
「那你就打算一直這樣,默默愛他嗎?」雅瑩忍住心痛問。
「你回去吧,我累了。」林霜靈不願再繼續話題了,開口趕人,卻在雅瑩快要離開時又忽然叫住她,「芸兒。」
雅瑩看著林霜靈,她的表情很不自然,認識她這麼久,也沒見過她如此。雅瑩不解地等待著她要說的話。
「芸兒,有的時候不能只看事情的表面,有很多事並不像你想像中那樣。」林霜靈的話似乎蒙有薄紗,弄得雅瑩一頭霧水。
雅瑩回到自己房裡,還是念念不忘林霜靈的話,她究竟想告訴她什麼呢?在雅瑩思考的時候,鳳兒正在一旁逗小白玩。雅瑩決定將疑問拋諸腦後,拎起裝有小白的籠子:「走,我帶你去呼吸點新鮮空氣!」
雅瑩和鳳兒在冷府里隨意逛著,那些景色都是看膩了的,不過好在春天總是能給人帶來愉快如新生般的氣息,所以雅瑩並沒覺得憋悶,看著那些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心情也隨之輕鬆了許多。
她們在花園一隅坐下來,雅瑩把籠子放到石桌上,逗著小白,沒多大工夫她就感覺鳳兒在推自己,抬頭一看,原來是沈幻兒走了過來。
哼,冷府里就她最會耍大牌,無論去哪都讓春花秋月與自己形影不離,雅瑩真懷疑她是不是連睡覺都要讓她倆守在身邊。
沈幻兒看到雅瑩面前的老鼠,臉上難以掩飾地流露出厭惡的情緒,就是那隻該死的老鼠,害她損失了多少名貴物品啊,她恨不得把它剝皮拆骨,雖然她是連碰都不敢碰它的。
「怎麼,幻姐姐對我的老鼠有興趣啊?那給你摸摸。」雅瑩把小白從籠子里掏出來,遞到沈幻兒面前。
「你快把那個拿開!」沈幻兒驚叫著退了一步,惶惶說,「芸妹妹,我不打擾你了,你慢慢陪那隻老鼠玩吧!」
看著沈幻兒狼狽逃走的樣子,雅瑩和鳳兒笑出聲來,然而她們卻不知道,這也是她們見小白的最後一次了。
當天晚上,雅瑩和鳳兒都早早就感到睏乏,加上冷傲琛出府辦事,雅瑩便提前上床休息。在她們睡意正濃的時候卻有一個人潛進了她們的房間,將桌子上的籠子打開了。小白哪裡能想到此刻開啟的是通往地獄之門,一溜煙便跑了出去。那人並沒有放任小白跑自由路線,而是將它趕到了沈幻兒的房間里。
沈幻兒看到老鼠時自然還是嚇得跳到一邊,驚恐地尖叫:「這個東西怎麼又跑到我房間里來了?車芸兒她是不是想再來一次!」然而車芸兒並沒有在她尖叫后出現,只有那隻老鼠還在不停地躥來躥去。主僕三人還如上次一樣像躲瘟神一樣躲得遠遠的,但小白跑著跑著卻鑽到了一個死角里,怎麼也出不來。漸漸沈幻兒把心情平靜下來,眼神里摻雜了一些兇狠。
「秋月,你去把它弄死。」
「弄,弄死?」秋月吃驚地問,吃驚的原因一是因為她也很怕老鼠,二是因為沈幻兒明知這老鼠是車芸兒的,竟還要致它於死地。
「你沒聽懂我的話嗎?拿匕首來。」沈幻兒目露凶光,盯著即將命喪黃泉的小白。
秋月顫抖著將匕首遞給她,看著沈幻兒一步步走近小白,她與春花完全驚呆了。只見沈幻兒揚起匕首,一刀刀向小白身上刺去,口裡還含糊不清地咒罵:「我叫你欺負我!叫你爬到我頭上!叫你奪走本屬於我的東西!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我要讓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春花秋月又驚又怕,沈幻兒雖然性情不好,但也從未如此極端,她的第一刀已經將老鼠刺死了,但她仍是一刀刀地刺,雪白的老鼠已變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沈幻兒發泄完,瞥了眼她倆:「你們覺得我很可怕嗎?」
兩個丫頭傻獃獃的,剛要點頭就猛烈搖頭,沈幻兒輕哼了一聲,又將目光射向體無完膚的小白,狠狠說:「車芸兒,你不要欺人太甚!」
折騰了大半夜,現在天已經蒙蒙亮了,沈幻兒洗乾淨手,吩咐春花秋月去做老鼠的善後工作,兩個人用手帕包住了老鼠的屍體,捧在手心,心裡一陣陰森森的恐懼,手抖得厲害。
再說雅瑩一覺醒來就發現小白不見了,連忙推醒鳳兒,兩個人都對開籠子的事沒有印象。
「芸姐姐,是不是你睡覺之前忘了關籠子?」鳳兒猜測到,畢竟也只有雅瑩會辦出這種事。
「不可能!我明明把籠子關好才睡的。」雅瑩緊盯著鳳兒問,「是不是你夢遊把籠子給打開了?」
「怎麼可能!」鳳兒一口否決。
「不管是誰開的籠子,我們先去把小白找回來再說。」雅瑩迅速穿好衣服,和鳳兒一起尋找,鳳兒把梁立友也叫了來,畢竟他是「找東西能手」嘛!
三人找了很久都沒找到,正心亂如麻時,雅瑩看到桃花樹下春花秋月在很鬼祟地挖洞,幾個人湊到近處暗中觀看,聽到她們二人的對話。
「春花,你不覺得三姨奶奶變了很多嗎?你看她殺老鼠時的樣子,簡直太可怕了!」
「誰說不是呢,跟了她這麼多年,我從來沒見過她那樣,她在刺老鼠時分明就像在刺四姨奶奶嘛!你說三姨奶奶她會不會是中邪了?」
「我看她是吃醋吃瘋了!還是別說了,越說越恐怖,趕快把老鼠埋了吧!」
雅瑩的肺都要氣炸了,一個箭步衝到二人面前:「你們再給我說一遍,沈幻兒是不是對我的小白下毒手了?」
春花秋月見突然出現的車芸兒,嚇得差點暈倒,誰也不敢說話。
「你們啞巴了?」雅瑩失控地喊,搶過秋月手裡的東西,打開手帕發現了慘遭毒害的小白,淚險些跳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春花秋月嚇得連忙跪倒在地:「四姨奶奶,不關我們的事,是三姨奶奶讓我們埋掉它的,真的不關我們的事啊!」
「我也相信不關你們的事,走,跟我一起去見沈幻兒!」雅瑩怒氣衝天直奔沈幻兒房間,鳳兒和梁立友連忙追過去。
雅瑩將小白的屍體放到沈幻兒的桌子上,眼睛睜大了好幾倍:「沈幻兒,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麼?!」
沈幻兒不緊不慢地說:「這有什麼好解釋的,它突然跑到我的房間來,打擾我休息,我就把它弄死了,有什麼不對嗎?」
「小白是我的寵物,你打狗也要看主人吧?你是不是存心針對我?」雅瑩的怒火越燒越旺。
「呦,你們三個人一起來就為了一隻老鼠啊?哼,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好啊,如果你這麼喜歡老鼠,改天我送十隻八隻的給你算作賠罪,怎麼樣啊?」沈幻兒漫不經心地說,那模樣十分欠扁。
「沈幻兒,你……」眼看雅瑩要爆發,梁立友連忙攔住她。雅瑩知道梁立友不想事情鬧大,將小白拿了回來,沖沈幻兒說,「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沈幻兒,你等著!」
沈幻兒看著他們離去,不屑地哼了一聲,春花擔憂地提醒她:「三姨奶奶,四姨奶奶她很生氣,你還是小心點吧。」
「哼,我會怕她?我可不像以前那麼傻了,她接下來無論做什麼,我都要讓她吃不了兜著走!」沈幻兒喝了一口茶,兀自笑了。
鳳兒將小白的屍首埋在了房間后的杏樹下,眼淚吧嗒吧嗒直流,梁立友蹲下幫鳳兒埋小白,安慰著她。雅瑩看著他們埋掉小白,心中的痛一時間糾結一團。
「小白,我不會讓你枉死的,我一定要替你報仇!」雅瑩對著小白的墓地說。
「芸兒,你別衝動啊。」梁立友站起身,「我聽說最近要立少夫人了,在這個節骨眼,你可不能闖禍啊。」
「你怎麼知道?」
「我聽冷兄說的,他說老夫人已經暗示他要在這幾天里選出少夫人來掌管家事,而這些是不能同你們說的。」梁立友說到。
「我不管,如果不出這口惡氣,我是不會甘心的。就算我做不了少夫人,我也不會讓沈幻兒做的!」雅瑩不聽勸阻。
「可你有沒有為冷兄想過?他是一心一意想要立你做少夫人啊,如果你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惹惱了老夫人,那事情就會變得複雜多了。」梁立友頗為擔憂。
「但你也應該想想我的感受!我不會放過她的!」雅瑩說著便轉身跑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