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錯車的代價
悶熱的夏天迎來七月的新娘。
威霆國際酒店裡,兩串大紅的的炮竹在門前噼里啪啦地炸裂,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林軾薇捂住耳朵直往後躲,等到爆竹燃盡出來一看,人都走光了。
今天是林軾薇的堂哥結婚,林軾薇跟著來迎親,嬉鬧之中竟給落下了。
「喂,嬸,我被落下啦。地址是哪裡來著,我自己打車過去。」林軾薇左右看看,接親的車全都走完了,索性自己過去。
電話那頭的嬸嬸說:「薇薇,還有一輛接親的車路上耽擱了,你稍等一會,應該馬上到了。」
這邊林軾薇剛掛了電話,一輛頗為豪華的商務跑車慢慢駛近停在她身邊,林軾薇猶疑了一下,望進開了一半的車窗,問:「你好,迎親的車嗎?」
司機仍舊目視著前方並沒有看她,只略略點了點頭。林軾薇打開車門進去,車裡竟然很寬敞,真皮的黑色座椅在陽光里泛著深幽的冷光。
車裡還有一個人,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好像睡著了一樣仰靠在座椅上,黑色的墨鏡遮住了小半張臉,烏黑的劍眉斜飛,高挺的鼻樑到兩片薄唇,再到下巴的線條一氣呵成,面目深邃而流暢,每一個稜角都好似精雕細琢。
一個俊美非凡的男人。
林軾薇暗暗心驚,不動聲色地移開眼睛,卻因為自己的失態偷偷紅了臉。
輕揚的小提琴曲響起來,林軾薇的手機響了。
「薇薇,坐上車了嗎?」
「嗯。」
「快到了吧。」
「嗯,應該快到了。」
林軾薇掛了電話,頭微微向前探探,問司機:「請問,還有多久能到?」
她絲毫沒注意到身邊原本靜默的人轉過頭,眉毛一挑,那雙蟄伏在墨鏡下閉目養神的眼睛睜開,饒有興味的看著她。
「怎麼,你等不及了。」低沉的聲音代替了司機的回答,林軾薇嚇了一跳,轉過頭,那個男人正看著他,嘴角的一側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讓人莫名覺得危險。
而男人在看到林軾薇正臉的那一刻一滯,表情由輕佻調笑轉變為深沉凝視。
林軾薇轉過頭正襟危坐。她能感覺到那墨鏡下隱約的黑眸透著的光芒,是森然。
連衣的粉紫色長裙顯出她纖瘦的腰身,雪白的皮膚在陽光里泛著清輝,修長的脖頸,及肩的黑髮,清秀的臉龐,溫婉的氣質。
男人脫下墨鏡,深邃的眼睛眯起來,在林軾薇身上找尋那七八分相像的影子。
像,但不是她。男人皺起眉,看著林軾薇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厭惡,她褻瀆了他心中的伊甸。
「過來。」男人沉聲說,語氣有著讓人不得違抗的冷然。
林軾薇疑惑地看向他,膝蓋前交握的雙手透漏出內心的局促不安。
男人不再說話,周身散發出不同於剛才的鋒利而壓迫的氣場,在車廂里侵蝕著林軾薇的神經,讓她忍不住想逃。
「有事嗎?先生。」林軾薇按耐著心中的不安,禮貌地出聲詢問。
男人眉一挑,深沉的眸子里躥出不耐煩。不及林軾薇反應,那個男人已經壓過來。
「現在都流行裝清純?」男人伸出手用了些勁捏住她的下巴,撲面而來的戾氣兇狠地像要將她撕碎似的。
林軾薇後背一陣發麻,血液湧上頭頂,臉漲得通紅,使出全身力氣推了一把。男人猝不及防被林軾薇推倒在座椅上,臉色更加陰沉。
「麻煩停車,我要下去。」林軾薇急急地沖前頭開車的司機說,司機卻充耳不聞。
一股大力將她拽回來,林軾薇反身撲倒在男人身旁。
「戲演過了。」林軾薇被男人巨大的陰影覆蓋,耳邊傳來他低沉壓抑不帶有任何感情的聲音。
男人捏著林軾薇的臉,拇指摩挲著她的嘴唇,臉上掛著天神般盛氣凌人的表情,薄唇微啟,吐出的話語沒有一絲溫度,「做你該做的。」
「你要幹什麼?」林軾薇內心驚恐,這個男人不像是在開玩笑。
男人不說話,捏住她下巴的手指順著脖頸往下,勾勒著她的鎖骨。
林軾薇隔開他的手,將自己的胳膊橫在身前,「你這是犯法。」林軾薇強作鎮定地說,微微發抖的嘴唇卻出賣了她。
男人聞言嗤笑一聲,另一隻手挑開她臉頰上的頭髮,嘴角明明掛著笑意,但眼中卻結著冰碴,笑容邪佞,「什麼法?」
林軾薇從那雙眼睛里彷彿看到了一條吐著信子的蛇,正冰冷地凝視著她。
「我會告你猥褻。」倔強堅定,卻在此刻顯得極其單薄的話語從林軾薇口中說出,引來了男人一聲冷笑。
「演的很到位。」男人說,修長的手指劃過林軾薇臉頰,「配合你,嗯?」語氣繾倦,眼中卻閃著寒冷的光芒。
林軾薇不明就裡,「我想你應該……」搞錯了,只是話未說完,男人用力一扯,林軾薇就撞上了男人寬厚的胸膛,被瞬間壓制住。
男人將身體擠進林軾薇腿間,溫熱的嘴唇貼在她脖頸一側,噴薄而出的呼吸滲透進毛孔里。
林軾薇如五雷轟頂,怎麼也料想不到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前面還坐著司機,自己竟被這般羞辱,一抬手用盡全力甩了男人一個巴掌。
男人先是一愣,反應過來眼中猛然騰起火焰,將林軾薇雙手固定在頭頂,一手掐著她的下巴,惡狠狠一字一頓地說:「你想找死。」
「救命。」林軾薇大聲呼救,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男人一張口居然吻住她,與她呼吸相聞。林軾薇羞憤難當之下無奈被壓制住動不了,身上的血液一寸寸冷下來,冰涼的眼淚劃過臉頰滾落進耳朵里,一切聲音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蘋果特有的鈴聲,不是林軾薇的。
身上的人不接,但鈴聲很執拗的一遍遍響起。
「嘖。」男人皺著眉,臉色陰沉至極,空出一隻手從兜里拿出電話,接了。
「俞總,雨欣說您還沒到,是路上遇見什麼事了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諂媚的聲音。
男人沒說話,思量間眉頭皺得更深了,眯起眼睛打量林軾薇,似乎一下明白了,眼中精光一瞬間收斂起來,暴烈從眉間淡去。
沒等那頭說完,男人掛了電話,竟從林軾薇身上起來了。
林軾薇像劫後餘生的鯰魚一樣活過來,從座椅上彈起來環抱住自己瞪著他,唯恐他有下一步動作。
男人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兩條腿優雅地交疊,目視前方並不看林軾薇,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衣冠禽獸。
「停車,停車。」司機依舊對林軾薇的聲音自動過濾。
「停車。」男人說,車迅速靠邊停下。
林軾薇伸手推門,男人卻伸出一隻手拉住她,「等等。」
林軾薇像觸電一樣彈開。只見男人從前面椅背上掛著的西裝里掏出一張紙,夾在兩指中間遞到她眼前,臉卻沒轉過來,留給林軾薇一個冰雕一樣的側影。
林軾薇看到,那是一張支票。
「自己填。」男人說,金屬質地的聲音發出冷冷的鏗鏘共鳴。
林軾薇伸手將支票攥在手裡揉成團扔到那張俊美無濤的側臉上,逃也似的下了車。
跳下車還沒站穩,車子就疾馳而去,在乾燥的路面上留下細碎的煙塵。
一場噩夢。
公交車上人很少,林軾薇坐在靠後排的位置上,眼淚彈成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而坐在車裡的男人從兜里掏出一個黑色的錢包,翻開,裡面夾著一張已然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清秀溫婉的女孩,那張與林軾薇相像的臉笑得清澈動人。
男人看著照片的表情由茫然深沉轉變為眉頭緊鎖,一絲一絲痛惜從眉間蕩漾出來,變得極其濃烈。
林軾薇回到家直奔衛生間。水稀里嘩啦灑下來,不等水溫上升,林軾薇站在花灑下一遍又一遍沖刷著自己,兩個多小時過去,皮膚泡皺的林軾薇才從衛生間走出來。
沒什麼,就當被狗咬了。林軾薇這麼安慰自己。
林軾薇的父親十年前因為工傷離世,母親一個人將她拉扯大,母女兩守著不足四十平米的房子勉強度日。林母沒有正式工作,為了生存什麼臟活苦活都做過,甚至為了她沒有再嫁。好在林軾薇很是爭氣,考上了好大學,今年剛大學畢業,在一家很大的外企公司實習,母女兩苦盡甘來,美好的未來就站在前方熠熠生輝。
林軾薇發簡訊過去告訴林母身體不適。腦中還對那一幕心有餘悸。若不是那個電話,她就被……林軾薇猛地甩頭,不敢往下想。
大學社團的群里突然活躍起來,一張照片發過來,照片里的人清俊、溫潤、朗朗笑靨如十里春風,依舊是那個剛入學時言笑晏晏的學長,那是姜維。
有人說,姜維要回國了。
林軾薇的心跳漏了一拍,握著手機的指尖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