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吾道不孤

歷代黑白學宮弟子第一次觀看黑白圖，都會有所得，平常的積累，對「道」的感悟，在觀看「黑白圖」之後爆發，自然會有所領悟。

「昂……」

「唧……」

伴隨著龍吟鳳鳴之聲，一隻五彩鳳凰和一條五爪金龍的虛影，同時出現在了曹牧雲的身旁。

這是此界陰、陽兩大天道的象徵，遠高於代表著太陰大道、太陽大道的玉蟾、金烏。

「天道共鳴！」

黑白學宮的仙人們全都震驚了，縱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絲天道投影，但卻代表著曹牧雲已經真正觸摸到了陰、陽兩大天道的皮毛。

這是許許多多無望推開天仙之門的地仙、散仙（六階），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幾乎同時，半空中出現了四道身影，一名頭戴高冠氣度不凡的長須老者，他所走之處，彷彿便是皇帝出行，自然影響一方。

一名散發著無盡寒氣的稚嫩孩童，眼神卻無比蒼老。還有一名身上纏繞著鎖鏈的高大漢子。以及一個散發著凌厲氣息，仿若一柄劍一般的黑袍中年男子。

緊接著，又一道身影出現。

來人是一名無比俊美到妖異的白衣青年，白衣青年出現后，先是恭敬道：「見過眾位師叔師伯。」

「別出聲。」長須老者揮手說道。

白衣青年點頭，雖然他貴為黑白學宮掌教，可是面對這四位還是要持晚輩禮，乖乖的站在一旁不再說話。

中心廣場已經被封鎖，曹牧雲周圍日月同輝，龍鳳呈祥，牽動著所有人的心。

龍嗥蒼宇，鳳舞九天。分別展現陽剛與陰柔之美。

「昂……」

「唧……」

龍吟鳳鳴之聲並不如何響亮，但卻如玉罄輕擊，悠遠無盡。其中不知道包含幾許曲折抑揚，餘音久久不絕。

哪怕到最後如遊絲般的細細清音，也能清晰的傳入廣場周圍所有人耳中。

極至最後漸漸沒於無聲，那清音卻似仍然在心中盤桓不去，讓人心中一片寧靜中又似有所明悟。

白衣青年看著靜立在廣場中的少年，雙眼中滿是羨慕。

黑白學宮有一條潛在的規則，那就是悟出一條完整的「道」，才會去突破成為元神道人（五階）。

但是「道」也有高下之分，十大天道，八十一大道，十萬八千小道。

這就好比超級大國，大國，小國。

黑白學宮的一些妖孽弟子，甚至在萬象境界（四階），就悟出了完整的道。

但大多數只是小道，能領悟大道者，少之又少。更別提高高在上的天道。

一般而言，能領悟小道的修士，成為元神道人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能領悟大道的修士，邁入返虛境界，成為一名地仙（六階）只是時間問題，並有望成為天仙（七階）。

廣場中的那名少年，將會是——天仙種子！

「殿才師弟，這個孩子你收不收，你若是不收，我就收下了。」長須老者笑道。

稚嫩孩童眼光熾熱，道：「殿才師弟，這孩子讓給我如何？」

「……」

黑白學宮每逢有絕世天才入門，眾仙人都是輪流收徒。

這一次，輪到了黑袍中年男子——殿才仙人。

如果殿才仙人不收，則由其他仙人競爭。

「殿才師弟，我用這柄神霄九雷劍，換你將那個孩子讓給我如何？」

長須老者說著，取出了一柄劍。

三尺長、兩指闊的劍身如同一泓秋水，明澈異常。

劍身之外則籠罩著一層蒙蒙劍光，裡邊飛騰著九個古怪的符號，似篆非篆，似籙非籙，隱隱散發著一股危險之極的氣息。

稚嫩孩童說道：「玉玄師兄這次將壓箱底的寶貝都拿了出來，看來是勢在必得啊。殿才師弟，你怎麼看？」

殿才仙人說道：「再等等看。」

…………

下方，龍鳳虛影消散，曹牧雲悟道結束，心神回歸，緩緩醒轉了過來。

他伸手收起日月金輪，再看向「黑白圖」的時候，只感覺眼花繚亂，胸悶欲吐。

過往的積累一朝爆發，現在腦袋空空。

裡面好像一無所有，又彷彿有什麼東西銘刻在了腦海之中，神魂之上。

最明顯的，就是《赤明九天圖》第十重的關隘已經突破。

從第一重「陰陽感應，凝聚神紋」開始，到第四重「陰陽交匯，水火交融」，再到第七重「陰陽轉化，相生無盡」，以及曹牧雲剛剛領悟的第十重奧義，「陰陽歸元，始生萬象」。

他在這一條路上，堅定不移的向前走著。

隨手取了一顆太和玲瓏丹吞下，曹牧雲將目光轉向了黑白圖左右兩邊，仙人留字的石壁。

這裡的每一行字，都代表了一名仙人的修仙之路。

「手持三尺劍，殺盡不平事！北行留字！」

很簡單的一句話。

但是曹牧雲的目光剛落在這一行字上，頓時便有一種被劍指著眼睛的感覺。

他彷彿看到在深邃無盡的星空中，無數兇猛猙獰的惡龍張牙舞爪，布滿了上下四方。

在惡龍的包圍圈中，一名手持長劍的銀髮老者傲然而立。

眾多惡龍雖然兇悍威猛，數量無窮。

可對著銀髮持劍的孤單身影，卻總有一種色厲內荏的感覺。

銀髮老者整個人都發出衝天的劍氣，隱隱約約彷彿化為了一柄至陽至剛，無堅不摧的神劍。

劍修，唯我唯劍。

誠於心，誠於劍，一劍揮出，九死不悔。任他什麼艱難險阻、妖魔劫數，盡都一劍斬了，自得長生。

石壁上，那一行字「手持三尺劍，殺盡不平事，北行留字」逐漸放出光芒來，字字光芒，一股強大的劍意，蘊含在這一行文字當中。

曹牧雲乾脆席地而坐，皺著眉頭思考了起來。

劍者，心之刃也。生殺予奪，盡在一心一念之間。

說到底，劍本兇器。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是為了殺戮。

用劍殺人是殺，用劍保護自己、家人等，則是以殺止殺。

既然都是殺，那劍心豈不就是殺戮之心？

曹牧雲心中不停的思索著這個問題，一會兒后，他緩緩搖頭，有了答案。

「天下間哪有恆常不變，盛而不衰的殺心？那不就成了為殺戮而存在的魔心？

道心為陽，殺心為陰，陰陽交替；

道心為靜，殺心為動，動靜有法；

道心恆常，殺心隱現，表裡相合。

人在嬰兒時，先天心靈本是茫茫混沌，無我無人，亦無天地萬物，可謂無極。

在後天的成長過程中，受到萬事萬物及種種外念干擾，心靈在正邪、善惡、好惡等種種對立念頭之間沉浮出沒，永無恆定，亦如陰陽同根而對立，可謂太極！

不過，人既是智慧生靈，無論如何修鍊，追溯先天，心靈也只能短時間內保持在先天無極狀態，絕大部分時間終歸還是處於後天太極狀態。

大多數修行者的清靈道心，其實依然暗藏著魔念，仍需小心警覺，時時克制鎮壓魔念、殺意等等負面雜念，避免形成殺心魔心，乃至道心失守。

既然如此，不妨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的心，任由心靈分化陰陽，衍化生殺，充滿勃勃生機的清靈道心恆常不變，凝聚殺戮毀滅的負面殺心則隨意起伏，變動不居。

二者於有形無形中相互牽引制約，猶如恆星及行星，公轉且自轉。

此間之妙，千變萬化中自有恆常不變，玄之又玄，無為而為！」

一念至此，曹牧雲的心靈陰陽分化，道心無限貼近大道，生育天地，運行日月，長養萬物。

殺心凝聚殺戮、毀滅、貪婪、憤怒、嫉妒等陰暗念頭，化作了一條生有九頭，帶著亘古而蒼涼的氣息，似欲吞天噬地的恐怖巨蛇。

「哈哈哈……」

曹牧雲忽然大笑了起來，心中吶喊道：「光明天堂，黑暗地獄，原來這條路已經有人走過了。吾道不孤！」

ps：道心與殺心的闡述，參考自《劍出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