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任務的邏輯
天亮了。
自然是一夜無眠。
像做了一場夢,天亮了夢醒,夢醒卻發現一切似乎不是一場夢,而是貌似真實的現實。馬年有些發獃,發獃之餘,又是濃濃的不知所謂,無所適從,當然,還有絲絲難以為外人道的竊喜。
沒錯,確實是一場驚喜降臨。
雖然腦袋還是懵懵懂懂的,但馬年出門時,站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自家房門前,還是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深深吸口氣,然後深深呼出去。
這一口濁氣,憋了一夜。
但這一口濁氣,實在是太值錢了。
誰能想到,有人一夜走紅,有人一夜暴富。而他,竟然一夜成為異能者、不,應該是更牛逼的說辭——神選者,而且很可能是全球絕無僅有的幸運兒,雖然這一切,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去驗證真假。比如,那個傢伙所謂的七周倒計時任務。
嗯,好吧,任務就是那三個元素,信任,信用,信仰,這三樣東西,就像那個傢伙一樣虛無縹緲,摸不著看不見,貌似總比要被迫去弄金木水火土這樣的正牌五行元素,更容易一些吧。
怎麼讓一個人相信你,對於一個活了大把歲數的成年人,這是一個難題嗎?
答案當然是否。
不過,要讓一群人都相信你,這還是有相當大難度係數的。
尤其是這任務,還是一個遞進關係的任務:
首要完成「信任」這第一元素,任務額度滿員,才會觸發「信用」元素,任務額度滿員,最後你才擁有「信仰」這一最終元素目標。
想想這個任務體系,倒也十分貼合人類邏輯認知:
一個人,只有獲得社會廣泛信任,他才會擁有通達四海的信用,最後,當所有的人都極端的信任你,依靠你,追隨你,那你不就是人們眼中的那樣一種信仰,給人溫暖,讓人寧靜,與人吉祥……
嘿嘿,貌似這個任務,還是很好玩的。
正傻笑著,樓上大門一響,一個大叔蹬蹬瞪地走下來,一手捧著一隻大茶杯,一手攥著晨練的太極劍,迎面望著笑眯眯的馬年,不由得一愣:
這小子,發財了還是昨晚走了桃花運,怎麼這麼高興?
不對,老子每天來來往往,三百六十五天都看見這小子形單影隻的一個人,不是耷拉著眉毛,就是駝著背,老婆沒了,還是一個沒工作的什麼狗屁作家,哪兒來的什麼好事。我呸,幸虧老子住在他頭頂,晦氣繞著走!
「大叔早哇——」
馬年一聲突如其來的問話,嚇得樓上大叔臉上一抽抽,猛瞪一眼,繞開馬年二話不說奔下樓去。
我靠,老子有這麼不招人待見嗎?
馬年尷尬地抓抓眉毛,就聽旁邊又是一聲門響,一個渾身散發著淡淡香水味道的美女,一頭鑽出來,一抬眼,便嚇得驚叫一聲縮回頭去:
「你、你幹什麼,一聲不吭地站在門口,變態呀——」
大早上一出門便踩了狗屎,馬年鬱悶地搖搖頭,認命地抬起雙臂,砰地一聲關上房門,一聲不響地下樓去了。
「現在你有何感想?」
虛無的聲音,突兀地冒了出來。
馬年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看看四周,馬上又安定下來。
差點忘了,這傢伙說任何人都看不到聽不見他,除了自己。
「怎麼不說話,不管是大叔還是美女,他們可是你說的,在一起住了很多年的好鄰居,」
馬年瞪瞪眼睛,突然氣餒道:
「你無所不知,你是萬能的主宰,行了吧?」
「哼哼,別說這沒用的。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七周,只有七周噢。」
馬年翻翻白眼,苦惱地搖頭道:
「除了有限的異能,你又說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我還能怎麼辦?這頭幾天,我想先去人多的地方試試,比如圖書館,火車站什麼的。如果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好吧,我靜觀其變,更祝你好運,再見。」
來到馬路上,一座圖書館遠遠地出現在街角一處。
這是這個城市,他最熟悉的一個去處。
熟悉的地方,才好做事。
馬年不再糾結,抬步走去。
來到圖書館,果然人頭攢動,人潮如織。
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馬年突然有些泄氣,仰面就是一聲嘆息。
人,是多。可是,現在去隨便找一個人,直通通地來一聲「哥們你相信我嗎」,轉眼不被人一巴掌打開,保准也是一聲「神經病」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如果一個三歲小兒這樣子,好像還能逗人一笑。
可老子不是三歲小兒啊。
想著想著,手裡便摸出了煙盒。還沒拿出來,一個女圖書館員遠遠地走過來,皺眉看了他一眼,隨即強忍著不快道:
「看著像你,果然是你。你也是圖書館的常客了,全館禁煙不知道嗎?」
「我這不是沒抽嘛,就是拿出來聞聞而已。」
馬年說著,忽然心中一亮。
女圖書館員叫李麗,是這裡報刊部的負責人,因為馬年多少算是她眼裡的一個文化人,平日在借閱書刊中倒也給了他不少暗地裡的照顧。偶爾呢,圖書館有活動還會讓他幫個忙,寫個串詞,編個節目什麼的。不過兩人也就僅限於此,遇見違規,她照樣沒有半點不客氣的。
這不,說著,李麗已經遞上了一個白眼道:
「你以為我信你,走吧走吧,快去廁所過癮去吧。煩著哩,今天。」
馬年聽得一陣驚喜,急忙死皮賴臉糾纏道:
「我真的就是聞聞煙味而已,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對了,你今天煩什麼,是不是又有文章要寫,好辦,交給我呀,只要你今天信我一次就行。」
「信你,信你才怪——」
李麗轉身,屁股沖著馬年,一扭一扭的走了。
這是一個屁股很大的娘們,在認知上讓人十分分裂。
書香門第,卻又性子潑辣。職業優雅,模樣身段卻又長得十二分惹火。
唉,馬年好意思又不好意思地瞅著越來越遠在背影中搖搖晃晃的一個大屁股,怔忡半晌,還是嘆息一聲跟了上去。
這個女人,是他不多的熟人中的一個。
不僅如此,這個女人還是很少很少能正常跟他說話的一個女人。
如果連她都搞不定,別人就更別提了。